“先生?先生?！”

　孫堅見劉辰走神，連喊兩聲喚醒了劉辰:“怎麽了將軍?”

　“先生......”

　孫堅左顧右盼，看起來神神秘秘的。不過周圍只有趙雲和典韋護衛，也沒有其他人。

　他們一行人向著南宮走去，周圍侍衛巡邏，但孫堅如今受到漢帝劉協親自委派接管皇宮城防，周圍有不少都是淮泗精兵， 自然不會上前打擾查探了。

　孫堅再道:“先生，若是陛下真的擢升我為衛尉，你說我是留在京師?還是選擇拒絕，希望陛下外放呢?”

　“呵呵......”

　劉辰笑著看向孫堅，問道:“將軍，衛尉可是九卿之一，你現在不過一個長沙太守， 這可是一步登天了。”

　孫堅翻了個白眼， 什麽叫“不過一個長沙太守”，這也是一郡之長，身居高位了好吧。

　不過孫堅沒有與劉辰計較，畢竟是自己親近的謀士，外加未來女婿，孫堅說道:

　“先生，您有所不知，京師的水很深，我怕把握不住啊！”

　孫堅還以為劉辰不知道，一五一十的解釋起來。

　他雖然執掌皇宮城防不過一兩日時間，但已經感受到京師這個龍潭虎穴的深不可測了。

　漢帝劉協看似一言九鼎、皇權至上。但實際上，下方的滿朝文武，袞袞諸公，已經有些架空皇權的架勢了。

　這些筆杆子，外鬥外行、內鬥內行。

　當初董卓以“槍杆子”直接橫掃千軍，讓他們嘴上罵著“逆賊”、“亂臣賊子”，卻根本無可奈何。

　等到董卓被十八路諸侯擊敗後，這些筆杆子， 又再次恢復了那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姿態，世家派系盤根錯節、錯綜複雜，又開始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起來了。

　孫堅這短短一兩日時間，已經受到不少朝堂大佬、袞袞諸公的刁難和惡意使絆子，都感覺有些心力憔悴了。

　畢竟孫堅說到底，出身寒微，根本不受世家認可。

　嚴格來說，孫堅現在還算是袁術的盟友兼小弟，眼看著這個小弟有脫離手掌的架勢，袁術也是暗中利用四世三公的關系，在給孫堅使絆子。

　劉辰聞言之後，輕笑一聲:

　“一個國家機器，就是因為階級固化，上升無望，關系戶橫行，以至於那些想要努力拚搏的人，都看不到未來和希望，逐漸淪為官場的老油條。

　“將軍現在以寒微之身擢升，還是憑借軍功擢升，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和奮鬥，而不是世家大族的舉薦、人脈和關系， 既然不是他們圈子裡的人，自然會受到排擠了。

　“現在將軍要麽融入這個圈子，成為新的權貴家族，江東孫家未來說不定可以成為名門望族，流傳成百上千年。要麽就想辦法打破這個圈子。”

　聞言之後，孫堅微微頷首，劉辰不愧是神機妙算、運籌帷幄的曠世奇才，看的問題果然比他長遠周到。

　孫堅驚疑問道:“先生，要怎麽打破這個圈子?”

　若是讓孫堅與他們同流合汙，說實話，孫堅有些不甘心。

　這一路走來，孫堅九死一生，奮戰沙場，方才有了今天的成績。

　可是，那些世家子弟，靠著舉薦和人脈關系，直接一步登天。

　憑什麽他們這些寒微出身的，就低人一等?！

　憑什麽軍功戰績、個人能力，比不上那些關系戶啊?！

　孫堅就想要向那些滿朝文武、袞袞諸公問一句，你們憑什麽給我使絆子、刁難我?

　若非我擊敗董卓，生擒西涼諸將，你們還要對董卓三叩九跪行禮，像條狗一樣搖尾乞憐，生怕董卓胡亂殺人。

　“很簡單啊！”

　劉辰笑了笑說道:“董卓不是教你怎麽做了嗎?”

　“這......”

　孫堅大驚失色，嚴肅道:“先生，我孫堅自問忠君愛國，不會做出董卓那等亂臣賊子的行為！”

　這一點倒不是孫堅自吹自擂，原歷史中，諸侯討董，就屬孫堅最拚命、最賣力。

　除了孫堅出身寒微，想要借此討董之戰，立下赫赫戰功，跨越階級之外，也是因為孫堅對大漢的忠君愛國之心。

　劉辰笑道:“又不是讓你學董卓廢立立威，也不是讓你學董卓權傾朝野，架空皇權。

　“你可以堅定的站在漢帝這一邊，成為他手中的刀，砍向那袞袞諸公嘛。

　“經過這一次董卓之亂，已經完全可以證明，那所謂的袞袞諸公，也不過只是一群欺軟怕硬的腐儒而已！”

　孫堅聞言，陷入了沉默。

　一行人走了數裡，他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快走到崇德殿的時候，他方才驚醒過來。

　“先生，大將軍何進當初那麽大的勢力，手下文臣武將不知凡幾，還不是需要依仗那些袞袞諸公的世家子弟?

　董卓確實做到了欺壓滿朝文武的權勢，但也因此眾叛親離，受到天下讀書人的口誅筆伐，政令完全出不了洛陽。

　我們想要學董卓，怕是很快又會來一個十八路諸侯討孫了！”

　孫堅無奈說道。

　實際上，當初董卓入京之後，就是感受到世家大族的鉗製、袞袞諸公的蔑視，以至於想要利用廢帝立威。

　可惜。

　劉辰根本懶得理會那些世家大族，他輕聲道:“你覺得世家為何如此目中無人?勢力卻越來越膨脹起來?”

　孫堅苦思冥想，最後不確定道:“人脈關系?”

　“需要人脈關系的‘舉薦製’只是其一。”

　劉辰望向天空，雙眼微眯道:“因為這個天下，只有世家子弟，方才有資格讀書識字。

　也只有讀書人，方才有資格做官，屆時官官相護，世家盤根錯節，勢力愈發強盛。百姓終其一生，只能在底層掙扎求活！”

　孫堅沉默下來。

　現在這個世道，底層百姓想要讀書識字，連書本都找不到。書籍對於每一位世家，都是傳家寶的存在，輕易不可外借。

　像那些“史官”等官職，這個職位都是子承父業，足以傳家延續的存在。

　因為那些書籍資料，全部被那些史官家族，如同傳家寶一般傳承者，外人輕易不可得知。

　知識，完全被局限在少數人之中。

　哪像後世，書籍爛大街到一些人拿來墊桌腳，只要你想要學習，就連屠龍術也能在書本中學會。

　知識獲取的難度如此之大，以至於那些寒門子弟，都需要拜入大儒門下，或者依仗世家成為門生。

　寒門子弟，那可是祖上有過大官，傳承下來門庭沒落了，破敗了。但至少還能勉強度日，甚至還有祖上的人脈留下來。

　像那些底層百姓，孫堅就是寒微出身，他父親是瓜農，最能明白掙扎求活的艱難了。

　讀書識字?.

　底層的黔首百姓，連活著都是一種奢望，哪有什麽奢望讀書識字，改變命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