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忠義堂出來,江帆的心忍不住砰砰直跳,後背都被汗水浸濕。
他還是不能昧著良心,否則昨天就該出賣孫傳庭。
這當臥底就是在走鋼絲,隨時都可能暴露。
更何況江帆面對的是兩名神將,他除了要注意不能露出半點蛛絲馬跡,以免引起關勝他們的懷疑,甚至還得防備關勝、孫二娘可能有的神通法術。
雖說就連秦青卿的劍心通明都天下少有,至於讀心術和他心通之類的神通法術,更罕有人修成,但為了身家性命,江帆必須謹慎到極點。
自從化勁之後,他已經能控制身體的狀態,現在江帆面見關勝和孫二娘時,便一直將心跳壓製在平常水平。
而且不光是控制心跳,他還會有意收攏念頭,強迫自己不要多想,就是害怕被關勝和孫二娘察覺到異樣。
不過江帆的努力並沒有白費,看關勝和孫二娘的樣子,對於孫傳庭招募衙役一事,顯然是沒有引起足夠重視。
畢竟在世人看來,孫傳庭名聲不顯,又是一個文官,怎麽可能練得好兵。
雖然江帆再也不會與孫傳庭合作,但有孫傳庭這股力量在,至少護住武功縣周全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武功縣也是江帆的家,他的家人朋友都在這裡,為此冒一點險是值得的。
江帆昨天和范閑約好,今天一起前往龍女鎮。
他從忠義堂出來便帶人直奔范府,范閑早就做好準備,一直在府上等候,見江帆一來,兩人便立刻出發。
江帆昨晚腦子裡全是大白饅頭,等看見范府家丁將兩大包禮品裝上馬車,這才反應過來。
即便是後世,去朋友家上門拜訪,都不能空手上門,這是禮節,更何況江帆還有求於魏老頭。
江帆的確是疏忽了,幸虧范閑早已替他準備好禮品。
江帆與范閑騎馬出城,龍女鎮在武功縣城東面三十余裡外。
這次出城,江帆明顯能感覺到武功縣蕭條不少,昔日路上還能時不時碰見行人,如今路上卻空無一人。
縣城旁邊還有幾個村寨,待到江帆他們經過時,卻發現村寨早已人去寨空。
寨前的土地都荒廢了,顯然寨中百姓為躲黑山賊的洗劫,都已經舉家逃走。
范閑路上跟江帆說著近況,最近范家商隊因為屢次遭到黑山賊襲擊,已經放棄黑山附近的商道,全部改走水路。
而後范閑又提到三師兄洪興,神情黯然噓唏道,
“江師弟,三師兄前幾日走鏢時,因為黑山賊襲擊,竟不幸身死。咱們的師兄弟又少了一位。”
江帆雖然沒有與洪興打過交道,但也算是臉熟,這位三師兄仗義疏財,不拘小節也是個好人,想不到再次聽見他消息時,他竟然已經身死。
江帆頓時忍不住歎息一聲,亂世來了,人命如草芥!
他的野心在逐漸變大,從最開始的保全自家性命,到護住身邊的朋友,再到全武功縣的百姓,而這一切都需要力量。
除了自身力量,外力也同樣重要,希望這次龍女鎮招兵,能一切順利。
這時范閑忽然湊到江帆耳邊輕聲問道,“江師弟,這於立恆沒找你麻煩吧?”
江帆搖頭歎了口氣,“於師兄已於前日不幸戰死。”
范閑猛吸一口涼氣,震驚的看向江帆,驚呼道,“這麽快?”
“咳咳!”
范閑咳嗽兩聲,強行解釋道,“江師弟,我是說怎麽這麽突然!”
這時江帆胯下馬兒忽然停下腳步,
不肯再往前走,江帆頓時察覺到不對,立刻抽出長刀架在身前,扭頭看向前方樹林。 如今道上人煙罕至,野獸橫行,馬兒肯定是察覺到樹林裡有什麽危險。
正在此時,樹林中忽然傳出一聲虎嘯。
范閑頓時心裡一驚,立刻招呼手下人圍著馬車聚攏起來。
江帆卻感覺出這虎嘯中充滿了驚懼。
難道是有妖獸在捕食猛虎?
老虎號稱百獸之王,即便是尋常妖獸都不是它的敵手,不知道是何等妖獸竟敢捕食猛虎。
這時樹林中又傳來幾聲悲戚的虎嘯聲,而後聲音逐漸減弱,漸不可聞。
就在江帆警惕之時,樹林裡忽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江帆不善馬戰,立刻翻身下馬,雙眼緊盯著樹林,小心防備著。
這時一個身形偉岸的壯漢,竟然扛著一隻老虎跑出來。
這壯漢看面相年紀也不大,此時也看見江帆等人,朝他們點點頭,扛著老虎大步流星的離開。
范閑咽了咽口水,震驚道,“真好漢,竟然能空手打死老虎!”
江帆也點頭讚同,他有刀在手,尋常老虎也近不得身,但光憑赤手空拳想無傷打死老虎,卻不容易。
一行人翻身上馬繼續趕路,一路上馬不停蹄,等江帆與范閑趕到龍女鎮時,也已是日上高頭。
這是江帆第一次來龍女鎮,頓時感覺這龍女鎮的確不一般,鎮子門口有民兵值守,在仔細詢問江帆等人前來何事之後,檢查完馬車,這才放行。
進鎮之後,發現這裡雖然趕不上縣城,但比起縣裡其他鎮子卻更加繁華安定。
而且相比武功縣城,這裡的百姓臉上居然有沒有菜色,街頭還有孩童肆意打鬧,行人臉上多見笑容。
這龍女鎮不簡單!
魏家的確是龍女鎮大族,江帆他們不需要問路,順著大路一直走到龍女鎮中心的一所大宅前,就是魏府。
這座魏府比起武功縣那座,佔地更加龐大。
聽見府上傳來的熟悉“啪啪”聲,江帆仿佛又回到兩個月前。
讓門房進去通報,他與范閑就在外等候,不多時就看見魏老頭親自帶人出來相迎。
魏老頭鶴發童顏,臉色紅潤,無疑最近心情極好。
看見江帆與范閑一同前來,臉上罕見的露出笑容。
招呼著兩人進府,把江帆與范閑引入一處別院之中。
先是招呼下人上茶,而後閑聊幾句,一看時間又吩咐下人安排酒菜。
魏老頭熱情的說道,“江小子,我把我魏家的後輩魏擒虎叫來作陪,我人老了牙口不好,聽說你小子特別能吃,剛好我這侄孫也挺能吃,正好陪你吃飯。”
魏老頭有安排,江帆自無不可。
不多時,外面便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叔爺,我來了!”
人未至,聲先到。
這魏擒虎聲音粗獷豪邁,響徹院內。
“哈哈,是我侄孫魏擒虎來了。”
魏老頭大笑道。
等江帆見著來人,頓時一驚。
這魏擒虎體貌魁梧偉岸,五官粗獷強悍,一副磐石模樣,分明就是他先前路遇空手打死老虎那人!
魏擒虎看似粗獷,但對魏合頗為恭敬,在魏合的介紹下,向江帆與范閑見禮。
他也認出江帆與范閑,對著江帆咧嘴大笑。
大夥閑聊幾句,不多時,菜已上桌,魏老頭便坐在主位上招呼江帆與范閑入座。
都是武夫,吃飯不講究什麽客氣,上桌就是開吃。
魏老頭畢竟年紀大了,氣血早已衰敗,即便曾經有煉體境鍛骨修為,現在的飯量卻趕不上范閑。
吃到一半就只能坐在一旁,樂呵呵的看著江帆他們這些年輕人胡吃海造。
范閑第二個出局,他倒是習慣了,與魏老頭天南地北的說著閑話,饒有興趣的看江帆與魏擒虎,猜誰更能吃。
魏老頭也是個老頑童,樂呵呵的笑道,“江小子,我這侄孫魏擒虎原名魏擒豹,只因他十四歲那年親手擒拿一隻猛虎,這才改名,他要是放開吃,一頓飯能吃三隻羊,你小子要是吃不下可別勉強。”
范閑偷著看熱鬧,還在旁邊拱火。
“魏師有所不知,江師弟乃是我見過只能吃的人,沒有之一!”
魏擒虎吃得滿頭大汗,旁邊的骨頭都堆得更座小山似的。
江帆還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默默抱著羊腿啃,桌下的骨頭卻不比魏擒虎少。
魏擒虎不服氣,伸出大手抓起第四隻羊就開啃,一直撐到嗓子眼,這隻羊還剩下大半。
看著與他相比弱不禁風,反而像個文弱書生的江帆,魏擒虎服氣了。
武夫有時候比拚武力就是這麽簡單,江帆比他能吃就意為著比他更強!
“江叔,擒虎服了!”
魏擒虎拱手拜服道。
“擒虎,現在知道人外有人了吧?江帆才練武不到兩個月就和你一樣已是整勁修為,你都二十好幾了還在整勁打轉,每日就知道去鎮外打獵,什麽時候才能突破化勁!”
魏老頭借機敲打著魏擒虎。
魏擒虎倒是個好性子,只是憨笑,並不生氣。
弄得魏老頭沒有半點脾氣,只能無奈放棄。
倒是江帆驚訝的看了眼魏擒虎,這魏擒虎居然只是整勁修為,便能空手打死老虎,這身筋骨可真不簡單,也不知道這魏擒虎命數如何!
等到酒足飯飽之後,喝完茶,江帆終於開口說明來意。
“魏師,我僥幸成了忠義堂行五紅旗,關堂主允諾我招募手下,我想到龍女鎮招人,還請魏師幫忙。”
魏合早就猜到江帆前來肯定有事,可他怎麽也想不到江帆前來居然是為了招人,而且更令他驚駭的是江帆竟成了忠義堂行五。
這忠義堂的威風,他早已知曉,否則也不會關掉武館回龍女鎮避難。
而且忠義堂剛與聞香教大戰一場,不光取勝,還斬殺了聞香教舵主,堂堂築基期的大修士玄清道人,一時間風頭無兩。
江帆這個昔日平平無奇的弟子,居然成了忠義堂紅旗。
這讓魏合如何不驚!
“招人,這沒問題,回頭我幫你跟裡長打聲招呼即可,”魏合滿口答應,又問道,“對了,你準備招多少人?”
“五百人!”江帆伸出五個手指比劃道。
魏合瞪大眼睛驚呼道,“五百人!”
而後搖頭歎了口氣,“你想招五百人,換做平常時候倒不是不行,只是最近黑山賊虎視眈眈,除了龍女鎮,其它村寨都受賊人禍害,現在不可能讓你招募這麽多青壯,最多五十人。”
“魏師,一人當場給二十兩安家費,年餉六十兩銀子。”江帆直接道明條件。
魏合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人,不能再多了。”
“魏師,我準備在龍女鎮旁邊建一座校場,這些人平時就在龍女鎮訓練,有事再調動,這樣如何?”江帆忽然說道。
魏合一愣,“還能這樣?”
江帆看著旁邊沒有外人,低聲說道,“這事還請魏師替我保密,就說是你們龍女鎮的要求,否則決不允許我招募一人。”
魏合人老成精,也不多問,只是點頭。
大事談妥之後,一直沒說話的范閑忽然開口,“哎,魏師,上次你說江師弟若是能在年前突破入勁開始煉皮,就讓他在龍抬頭那天來找你。你倒是先跟我們說說唄,你讓他來到底是什麽事?”
“不可說,反正是件好事。”魏老頭不肯漏半點口風。
倒是坐在一旁的魏擒虎倒是猛的抬頭,瞪大眼睛看向江帆。
范閑見狀又抱怨道,“魏師,你這也太強人所難了,江師弟才練武多久,你居然讓他在年前突破入勁。”
魏老頭其實也不看好江帆,他只是看在江帆人品不錯,還幫過他的份上,這才決定給江帆一個機會,但兩個月就想突破化勁開始煉皮,這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
魏老頭看向江帆問道,“江小子,我知道讓你年前突破化勁非常困難,你現在感覺如何,離破關還有多遠?”
一聽魏合主動發問,范閑頓時面上露出笑容,心裡狂呼,來了,他要來了!
果然,只見江帆點頭歎息道,
“魏師說得對,想突破化勁是挺難了”
“我花了整整三天才突破!”
魏老頭蚌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