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周德興許諾參將一職,張永義原本的擔心瞬間化為烏有。
明朝有兩種軍製,一種是地方世襲的衛所制度,另外一種就是朝廷發現衛所不堪用之後,弄出來的募兵製。
明朝在要地設有總兵,負責總領一地軍事,總兵之下為副總兵, 其次是參將、再次是遊擊將軍、守備、都司、最後是千總和把總,這些武館都不是世襲、
像張永義這等的衛指揮使,如果被朝廷征召,一般會給個守備或者遊擊將軍,周德興許諾升他為參將,品級雖然沒有提升,但這就相當於張永義跨出衛所的圈子。
畢竟衛所半軍半民, 根本不受朝廷重視, 張永義這個衛指揮使說是正三品, 但在四川總兵心裡,恐怕地位連個正六品千總都不如。
“公公,所言甚好,只需將錦衣衛除掉,再把山寨中的賊人殺盡,這功勞就是公公您的了,只是這事萬一傳出風聲,只怕朝廷追究起來,不好交代呀!”張永義提醒道。
周德興冷笑一聲,滿不在乎的說道,“你不懂,雜家要是真的有這功勞,我乾爹肯定會保我,些許風言風語能奈我何?而且我乾爹正在謀取東城提督一職,等我乾爹上位,錦衣衛豈敢為這點小事找我麻煩?”
說著周德興又滿臉憧憬的說道,“雜家這次若是能得個知兵的名頭,說不定還能入皇上的眼, 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到時候雜家肯定不會忘記你的!”
張永義連忙謝過,跟周德興一起憧憬完美好未來,然後提醒道,
“公公,這黑山虎和關勝都是高手,而且我之前看了黑山賊的屍體,發現大部分賊人都是被一刀斬首,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那兩名錦衣衛總旗武力非凡不可小覷。”
周德興不耐煩的擺手。“張指揮使你多慮了,你和雜家都是蛻凡境,外面還有兩千兵馬,難道還怕那幾個錦衣衛不成?那孫傳庭不是都說了,這黑山虎與關勝等人之前就被打成重傷,只是讓這幾個錦衣衛白撿了便宜。”
周德興走到窗前,推開窗戶,看了看天色,回頭朝張永義說道,“時間差不多了, 雜家能不能當上四川鎮守, 你張指揮使能不能當上參將,就在今夜,出發!”
山寨裡靜悄悄的,仿佛陷入了死寂,周德興與張永義趁著夜色,帶人悄悄走出院子,直奔山寨大門而去。
這一路非常順利,完全沒有任何阻攔,周德興與張永義直接帶人摸到了山寨大門前,寨樓上放哨的民兵並沒有留意到後方樹林裡的動靜。
周德興滿臉喜色,神情都變得有些猙獰,“等會奪下寨門,你派人回去調兵,咱們就守在這裡,只等大軍一到,殺了那幾個錦衣衛,咱們的富貴就來了。”
“公公要殺誰?”
旁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自然是殺那北鎮撫司總旗...”
周德興話沒說完,忽然察覺到不對勁,身形一閃,朝後方急撤。
“颼!颼!”
一旁的草叢裡傳來一陣箭矢的破空聲。
張永義帶了二十來名家丁進寨,即便這些家丁身穿盔甲,但總有盔甲覆蓋不到的地方,面對鋪天蓋地而來的箭雨,張永義的家丁瞬間倒下一半。
被家丁圍在中間的張永義沒有受傷,這時發現前面樹林中忽然出現點點火光,神情大變,驚呼道,
“趴下!”
可惜為時已晚。
“砰砰!”
一陣槍響之後,張永義身邊已經沒有能站著的家丁。
與此同時,魏擒虎與左總旗從樹林中衝出來。雙人一左一右夾攻張永義,配合默契。
魏擒虎勇猛精進不可力敵,左千戶武藝高強,一手樸刀已經登堂入室,有大家風范,幾招之後,蛻凡境的張永義生出拋棄周德興逃走的念頭。
富貴雖好,也得有命取才行。
周德興的處境同樣不好,他練的是大內神功,身法詭異速度極快,在張永義都沒反應過來之際,就已經撤到最後。
看見張永義的遭遇,周德興哪裡還不知他這是中了埋伏,正想讓張永義吸引注意力,他趁機闖關突出去,這時一陣森寒刀光閃過,竟讓他感覺無法招架。
這一刀太猛,不可力敵。
周德興側身躲避,森寒的刀光又追著他斬來。
周德興躲閃不及,隻得舉劍格擋。
這一刀太犀利狠絕,以青龍偃月刀施展春秋刀法,把江帆一身巨力發揮得淋漓盡致。
隻一刀就將周德興手中寶劍斬斷,把他擊飛出去。
借著月光,周德興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揮舞著青龍偃月刀的江帆。
這小子看起來平平無奇,竟有如此巨力,他堂堂蛻凡境竟然都擋不住一刀!
逃!
周德興轉身就逃,只要他逃出去,外面還有兩千兵馬,到時候他就安全了!
這群錦衣衛為了搶奪他的功勞,竟然想殺掉他和張永義,衛指揮使張永義為了給他斷後不幸戰死,只有他隻身幸免,僥幸逃出來。
周德興心裡發誓,一定要將此事上奏朝廷,讓朝廷發大兵剿滅這群反賊。
周德興一路飛掠速度奇快,江帆追之不及,眼看周德興就要衝出樹林,這時大黃草叢下方突然竄出來,一口咬住周德興小腿。
周德興隻覺得腳下傳來一陣鑽心的痛楚,驚呼一聲,使勁蹬腿想擺脫大黃。
可大黃咬住就不松口,周德興越用勁,大黃就咬得越死。
周德興眼看江帆就要追上來,用出全身勁力右手一掌向大黃頭上劈下。
砰!
金鐵交鳴聲在他耳邊炸響,周德興隻覺得右臂虎口發麻,手掌上拍在大黃頭上竟然閃爍出一陣鐵火花。
咯吱一聲脆響,骨頭斷了!
“這是什麽怪胎?”
周德興心裡驚呼,來不及多想,狗和狼都是銅頭鐵尾豆腐腰,左手又一掌拍向大黃腰部。
“啊!刺蝟甲!”
周德興慘叫一聲,看見手掌被鋒利的倒刺穿透,心裡又驚又怒。
這狗身上居然穿著帶刺蝟甲,倒刺還都藏著狗毛裡!
“我要殺了你這條死狗。”
周德興狂吼一聲,渾身勁力激發,蛻凡境強大的勁力刹那間洶湧而出,竟然將地上的樹葉都壓成粉末。
“跪下!”
江帆提著青龍偃月刀壓在周德興脖子上。
“噗通!”
周德興感受著脖頸處來的的刺骨寒意,和那巨大的壓迫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頓時涕淚橫流,淒聲勸說道,
“江總旗,你還年輕,此次又立下大功,日後指定能飛黃騰達,千萬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為了殺我這個閹人,走上誅九族的絕路不值得。”
江帆覺得這死太監說得很有道理,即便是要造反,也不能是現在。
大明朝現在忠臣良將具在,現在造反就是找死。
所以將周德興兩條腿打斷。
“江總旗,別打了,奴婢錯了,你就饒了我吧!”
周德興癱在地上連連求饒道。
這時魏擒虎將被打得像一條死狗的張永義拖過來。
“嘿嘿,叔父,這蛻凡境也不怎麽經打,我就打了他幾拳,他就成這樣了。”
魏擒虎把張永義扔到江帆腳邊,摸著腦袋憨笑道。
魏擒虎別看只是整勁修為,但一身黃泉水洗練出來的鋼筋鐵骨,配合上他的巨力,尋常蛻凡境若是沒有神兵利器,還真奈何不得他,加上一個武藝超群可與地煞星五五開的左總旗在一旁配合,張永義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這黃泉水真是個寶貝,看看大黃就知道,失了兵器的周德興被大黃咬住,想擺脫都不能。
“江總旗,我可是衛指揮使,你不能殺我,殺了我朝廷一定不會放過你們。你放了我,我張永義向天發誓絕不追究此事。”
張永義伸手抱著江帆的小腿,抬頭滿臉祈求的說道。
“對對,江總旗,只要你放了我們,我們絕對不會報復你。我也可以對天發誓,要是我違背誓言,必將不得好死,死後也不能和**一塊下葬。”
周德興也跪著地上哭訴求饒。
江帆提著刀,朝站在一旁的四員大將望去,魏擒虎一臉無所謂,靜一雖然看似平靜但眼神發亮,陳玄霸則是十分緊張,倒是左總旗神色中滿是糾結,四人心思各異,但都沒人出聲,只是默默等待江帆的決定。
是斬了這周德興與張永義,扯大旗造反。
還是選擇退一步,放過這兩人,相信他們的誓言?
江帆揮起大刀,一刀將張永義斬首。
嗤!
鬥大頭顱衝突而起。
屍體倒下,脖頸處噴射出來的鮮血,全射在周德興臉上。
“啊!”
被這腥臊之物突然射了一臉,還吞下去不少,周德興慘叫一聲,趴在地上不斷乾嘔。
“司馬懿當年指洛水為誓,有洛神和滿朝大臣親自背書都不靠譜,你們難道敢相信這兩個小人的誓言嗎?”
江帆朝手下四將解釋一句,又舉起大刀,正要劈下。
這時周德興哭嚎道,“江總旗,我乾爹可是魏忠賢,是皇上最寵信的太監,你真的不能殺我。”
江帆舉著的刀忽然放下,冷聲問道,“你乾爹真是魏忠賢?”
周德興連連點頭,江帆忽然掏出身上帶著的紙筆,扔到周德興手上。
“寫吧,要是寫得好,那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周德興大喜過望,連忙保證道,“大人,你要奴婢寫什麽?”
“我聽說魏忠賢,在入宮之初,賄賂了負責閹割的太監,所以割得不乾淨,不光留了一截,還剩了一顆蛋。這就是為什麽客氏會拋棄魏朝這個老情人,選擇和魏忠賢對食的原因。如今魏忠賢掌握大權,便派你們出宮替他收集靈丹妙藥,想要斷莖重生,意圖穢亂宮闈,而且客氏還在家中為魏忠賢藏著八個宮女,想要行呂不韋之事。”
江帆講完情節,魏擒虎聽得是津津有味,靜一從來沒聽過這麽刺激的八卦,害羞的低頭,只是兩隻耳朵分明豎起來。陳玄霸和左總旗震驚之余,又哭笑不得,不得不承認江帆這是個好法子。
“嗯?”
看周德興遲遲不肯動筆,江帆嗯了一聲。
周德興嚇得渾身發抖,“大人,此事必定是假的,我們在宮中每年都有人檢查,我乾爹怎麽可能還留下一截,更別說藏下一顆蛋。”
“你寫不寫?”
江帆舉起青龍偃月刀,壓在周德興脖子上,鋒利的刀刃瞬間劃破他的皮膚,鮮血頓時順著刀刃流下來。
“寫,寫!”
周德興渾身冒冷汗,顫抖的拿著筆開始寫。
“咦,你這死太監還真是個人才,鎖陽入腹這招,你都能想出來。”
“嘶,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魏忠賢真的是二十二歲入宮,五十二歲發跡?”
“忽如一夜春風來,jj重新長出來...咳咳。”
江帆拍了拍周德興的肩膀,真心實意誇讚道,“你他娘的還真是天才,就你這水平不去寫太可惜,你要是肯寫,皇帝都得追訂。”
周德興訕笑幾聲,趁機求饒道,“大人,奴婢真的寫不出來了。”
江帆一看,這死太監已經寫到魏忠賢斷莖重生,正意圖穢亂宮闈,後面就是客氏聽從魏忠賢吩咐,在家中為他藏著八個宮女,欲行行呂不韋之事。
這死太監居然是想在**前太監,江帆又舉起青龍偃月刀。
周德興渾身一顫,“大人,奴婢好像又來了靈感。”
說罷,馬上進入狀態,提筆就寫。
蛻凡境的修為,讓周德興手速快得都出現殘影。
江帆滿意的看著周德興飛快把故事寫完,所以日後還有作者說寫不出來怎麽辦?
只需提刀站在他背後即可!
“還愣著幹什麽,簽字畫押吧!”
“哦,哦!”
周德興已經豁出去了,老老實實的簽字,然後閉著眼睛,用力按下血手印,臉頰上頓時出現兩行熱淚。
“周公公,地上涼,快起來。”江帆親手將周德興拖起來,看見周德興兩條腿無力的垂下,江帆立刻朝大黃吩咐道,“去給周公公整個坐騎。”
大黃現在可是黑山第一大妖,立刻叫過來一頭梅花鹿,江帆把周德興放在梅花鹿背上,親切安撫道,“咱們以後就是自己人了,走先送周公公回去療傷。”
周德興見江帆真的沒有殺他的意思,終於送了口氣,這時又聽見江帆說道。
“周公公咱們既然是自己人, 那之前我說的話依然有效,這功勞還是有你一份。”
周德興又留下眼淚,死死抱著梅花鹿的脖子,更咽著謝道。
“奴婢,多謝江大人恩典。”
江帆令左總旗將周德興送回,之後轉頭向陳玄霸和魏擒虎吩咐道,“立刻召集寨中所有民兵,包括今天剛加入的百姓,下山突襲官軍。”
“是!”陳玄霸與魏擒虎領命而去。
靜一不解的問道,“主公,周德興已經交了投名狀,為何咱們還要大動乾戈?”
江帆神情複雜,歎息道,“我是想拿這夥衛所軍試試刀,咱們總得做好準備,讓手下士卒知道官軍也就這麽回事,以後萬一再遇見這種事情,大夥就不會心生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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