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也空,地也空,人也空,我也空。
一掌之下,四大皆空。
這一招,正是沈羿曾經見過的阿彌陀掌·四大皆空。
但是相較於虛聞的“四大皆空”,這一招之強,又何止十倍。直面此招之時,虛與實如同顛倒,掌下的一切都似要化作虛無的幻影,被一掌拍散。
“地獄行!”
鬼王沉腰坐馬,周身黑氣繚繞,演化出地獄之景,然而不等他隨後那破開地獄的一拳轟出,地獄之景便已被神掌先行破開。
“嘭!”
那一瞬間的碰撞,發出了微不足道的輕響,森羅地獄之景如同夢幻泡影般被拍散,霸道的一拳無了破開地獄的威勢,雖是勁力不減,卻沒了那股轟破萬難的霸烈。
拳掌接觸,拳勁亦如同虛幻,被輕易拍散,巨大的掌印更顯龐然,將魔影都給破開,轟散了半邊腦袋。
但是,鬼王這一受挫,也爭取到了那微不足道但至關重要的一點時間。
紅蓮夫人以及柳玥明等人同時出掌,將功力送入沈羿體內,陰陽兩極魔道全力運行,搬運外來之氣歸於一體,霎時間,魔氣洶湧,化出一層淡淡的霧氣。
一股朦朧的觀感浮現在沈羿身上,猶如霧裡看花,說不清,道不明,莫可名狀,他的身影像是在虛實間交錯,輕輕揚手,一抹刀光浮現在手掌之上。
無有驚天動地之勢,不現恢弘雄奇之相,那一抹刀光就似十五月圓時的月色,如水般柔和,似鏡般透徹。
刀與掌交錯而過,巨大的掌印突然停滯,而後平平分開,碎裂的掌印就如同先前被掌印拍散的一切,煙消雲散,化於無形。
“不死魔刀?”
胖和尚落在冰霜高塔上,驚疑不定地看著沈羿,“不,不對,不死魔刀破不了老衲那一掌,你這一刀,顛倒陰陽,逆亂生死,不死魔刀做不到這一點。”
不死魔刀乃是立足於生死之上所創的刀法,那時候的魔君還沒有後來那般精通佛、道、魔,他所創的魔刀之中並未融入道門的陰陽之道,不可能做到顛倒陰陽這一點。
“目光不差,”沈羿收掌道,“此乃本座自不死魔刀的基礎上所開創的天魔刀,至於適才那一招,嗯······便喚做‘小樓一夜聽春雨’吧。”
天魔功乃是沈羿根據道門之陰陽,魔道之生死,結合自身所修的《太陰屍解蛻形籙》以及卷七中的太陽煉形所創,適才那一刀的名堂,正是《太陰屍解蛻形籙》中的虛實之極變,以陰陽生死混淆虛實,以此一對四大皆空的掌印,令其煙消雲散。
斬出這一刀,代表了沈羿在秘經的修行上已是越發精深,距離下一次和道的互噬已是不遠了。
胖和尚聞言,嘖嘖有聲地道:“小樓一夜聽春雨,嘖嘖,你一個魔崽子,也學那些酸儒賣弄文采,真是滑稽。”
“大師位列佛門三宗,不也是做出了偷襲這等不光彩的事情嗎?”沈羿反唇譏諷道。
之前這經宗綁架無因當肉票時,沈羿就已經覺得這和尚有些沒臉皮了,沒想到他比預想的更沒臉皮。
三個大和尚正面出現,這胖和尚卻是隱於暗中,趁機行事。沈羿發現了這一點,便想著釣他一釣,派自己的開山大弟子出馬。
而他本人則是和鬼王、紅蓮夫人一同坐鎮後方,以防和尚趁機出手救走虛聞。
結果沈羿確實釣上了胖和尚,但胖和尚的行為也是出乎了意料。
先出招再喊聲,這對於沈羿這些人來說可謂是家常便飯的小事,但出現在佛門三宗身上······
只能說胖和尚拉低了三宗的下限。
便是中原人眼中的大反派龍象大宗,都做不到這麽沒臉皮的事情。
“阿彌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胖和尚摸著肚皮笑眯眯地道,“偷襲即是沒偷襲,沒臉皮即是有臉皮,施主,你著相了。”
偷襲,沒臉皮,這對於已經放下了榮辱的和尚而言都無所謂,既是四大皆空,又豈能看不破榮辱?
就如同某個說著“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和尚一樣,當某樣物事被放下,那麽無論怎麽對待酒肉/榮辱,那都無所謂了。
當然,道理是這個道理,但這並不妨礙對方的無恥。
一個老前輩,來偷襲自己這個小輩,這和尚已經是完全沒臉沒皮了。
胖和尚說著粗淺又深刻的話,笑道:“而且老衲不似其余兩位佛友那般能打,你看,老衲都動用偷襲這等手段了,也還奈何不了施主,不是嗎?”
“呵呵。”沈羿同樣是微笑以對。
不如其他兩個能打,你當本座是虎師兄嗎?
雖無本體那般完全變異的感官,可已經抵達第七識的境界卻是不會退轉。五感歸一,合於心識,沈羿能夠看破這彌勒般的表象,看到胖和尚體內那不斷流轉著佛光的缽盂。
這和尚的身體,分明就是一件法器化作的分身。
一個分身的偷襲都能讓沈羿和一乾馬仔全力對待,更別說本體了。
要不是眼下經宗的本體走不開,適才那一招,就足以讓己方全軍覆沒了。
“呵呵呵。”經宗面對沈羿那微妙的笑也不感覺尷尬,回以同樣笑。
都放下面皮了,又何必在意“呵呵”呢?
你要微笑,我便陪你一起微笑。
最終,還是沈羿開門見山,打破了僵局。
“本座也不與大師說什麽場面話了,”沈羿伸手攝來裝著虛聞的黑鐵匣子,道,“貴寺方丈現在在本座手上,識相的就把欲界招提交出來,否則就別怪本座講佛魔情面了。”
佛魔情面是什麽,你死我活,言下之意,自然是撕票了。
胖和尚也沒有想到,自己當初用來威脅沈羿的話,現在又被用到了自己身上。
眼下天下無敵已經被封印,按理來說,無因已是不那麽重要,便是放了也不會如同天下無敵那般造成大難。
以普遍理性來講,一個無因換來虛聞,那是絕對不虧的。化煞換玄胎,這穩賺不賠的買賣換到誰家都是能夠笑掉大牙的好事,豈會不做。
但是——
經宗總覺得此中必有蹊蹺。
胖和尚眯起了眼,“你說交就交,老衲豈不是很沒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