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圓滿,不僅是物質之圓滿、法則之圓滿,更重要的是時空之圓滿。
如此三者合一,方能成就大千世界之神話金仙......”
遙想當年,林毅的話語,依舊宛如暮鼓晨鍾一般響徹在心頭。
可是此刻,盤膝坐在一處懸崖之上的青年鴻鈞,看著滿山青翠,望著那蔚藍如鏡的湖泊,卻是不由自主的歎了一口氣。
“便是天地之圓滿,若不能明悟已身,怕是我也無法從中走出。”
枯坐千年歲月,看著內天地變得越發的欣欣向榮,青年鴻鈞卻依舊沒法破去心中的迷霧。
反而,隨著內天地的不斷完善,他的元神與內天地變得更加的密切。
雖然不再如此前一般,需要費盡心思的去支撐整個天地。
可在這種完善之中,他的元神卻在不斷地與內天地相合。
盡管在這個過程裡,青年鴻鈞的法力和修為在不斷增長,已然到了一個深不可測的地步。
但元神一旦徹底與天地相合,除非天地破碎,那麽他斷然沒有走出的道理。
可一旦天地破碎,還沒有超脫內天地的他,便也會徹底的隕落。
如此一來,就陷入到了一個死結。
天地越是完善,元神與天地相合的便越緊密,天地完善速度越快,也就越加無法脫離內天地,從而走向真正的洪荒世界。
“生於天地,長於天地,繼而出於天地......想要超脫,何其之艱難。”
青年鴻鈞緩緩的抬頭。
他看著蔚藍的天空,目光躍過了那無盡的蒼茫,來到了天地的盡頭,似要看穿混沌。
轟隆!
便在此時,一聲巨響,打破了青年鴻鈞的沉思。
他回過神,就見一道猩紅的魔光,在此刻撕裂了空間,向著他蔓延而來。
青年鴻鈞伸手向著前方一點,一道道漣漪向著四面八方擴散而去。
嗡!
刹那之間,猩紅魔光戛然而止,於青年鴻鈞一丈之外,消失於無形之中。
“好,再接我一招!”
魔光方消,一聲怒喝在天地之間陡然傳來。
嘭!
頃刻之間,方圓千裡之內天地盡數變成一片血紅,更有滾滾黑霧宛如天崩一般傾泄而來。
殺戮之氣彌漫八方,毀滅之意沉浮於蒼穹之間,無孔不入。
“於我眼中,萬物皆虛!”
隨著此話的落下,青年鴻鈞閉上雙眸。
於是,眼前這毀天滅地一般的情景刹那之間消散一空。
當其睜開雙眸的時候,天地也重新變得明媚起來,一切似從未發生。
“道友,請!”
青年鴻鈞抬手,面前一張石桌和石椅,緩緩的浮現而出。
看著山崖之下一副儒雅隨和的青年鴻鈞,一名手持猩紅長槍的青年,在面色變幻之間,收起手中的弑神槍之後,大笑著來到了山崖之上。
“貧道羅睺,冒昧來訪還請鈞道友見諒。”
羅睺端坐於石椅之上,爽朗的說道。
“鈞道友方才看似雲淡風輕,實則卻能扭轉天地乾坤,不知那一式神通,可否有名?”
“想學啊你,我教你啊。”
聽到這話,青年鴻鈞看著羅睺,微笑的說道。
“......”
羅睺看著面前的青年鴻鈞,目光微微一動。
他想過很多種回答,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
坦誠,
真摯,雙眸之中沒有任何的雜念和私心。 “鈞道友,此話是認真的?”
羅睺不信,故而選擇了再次開口。
他此番前來的目的,便是想要找個機會殺掉破壞他好事的青年鴻鈞。
他明悟魔道,故而這天地之間殺伐越重,便越有利於他的修行。
可偏偏眼前這個人,行走洪荒化解殺劫。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阻人成道者,罪該萬死。
“道友修大劫之意,掌毀滅之力,然而這些均是無法超脫於洪荒天地,故而鈞的道,道友若願意學,鈞可教。”
“我羅睺行走洪荒至今,還從未有人敢如道友這般,開口便想要教我大道。”
羅睺冷笑一聲。
即便知曉眼前道人之初心,並沒有他意,可那句傳道,便是對他最大的惡意。
這天地之間,可曾見過儒雅隨和勸人向善的魔道。
“常聽洪荒生靈說,道友喜歡與人論道,不如今日,你我便論道一番如何?”
羅睺目光冰冷的說道。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誰教誰。
“好。”
青年鴻鈞點了點頭。
“道友方才說吾道不能超脫於洪荒天地,那敢問道友,何為超脫?”
羅睺開口說道,似笑非笑。
“天地萬物皆有其限,打破這種限制,不在拘泥於成規,便算超脫。”
青年鴻鈞鄭重的說道。
“何為打破局限?”
羅睺再問。
“生命之局限、空間之局限,時光之局限,如此時我們面前這朵花,花開百年便會凋零。
若不想要凋零,便需要打破這種生長的輪回。
如這湖中生靈,終其一生只能生存於湖泊之中,可一旦其明悟已身選擇超脫湖泊,便也打破了局限......”
青年鴻鈞緩緩的開口說道,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徑直的打斷。
“停!”
羅睺開口,眼中有些失望。
“道友口中之超脫,實在太過簡陋,誠如道友所言,便是這花、這魚打破了自身的極限又如何?
它們看似超脫了原來的世界,可卻又被困在了另外一方天地,如此怎麽算是超脫?”
聽到這話,青年鴻鈞的眉頭頓時一皺,接著恭敬的說道。
“鈞,願聞其詳!”
“道友,且看這畫!”
羅睺一臉微笑的說道。
隨著此話的落下,青年鴻鈞眼前,便有著一副畫面,徐徐展開。
廣袤的湖泊之內,一條魚兒浮出水面,它看向廣闊的天空,從此不在願意待著湖泊之中。
於是它努力修行,終有一日迎來了化形之時。
可在它超脫於湖面之時,卻被一名貧窮的青年,被漁網所捕捉。
青年將其販賣到市集,魚死於屠刀之下,可青年卻賺到了銀兩,並以此為資本,離開了貧窮的山村。
他進入到了一間武館,來到了一個新的天地,卻又受限於館主。
青年不甘,於是武術有成之後,他又離開了禁錮他的武館,前往了軍隊。
從小兵、到伍長、繼而隊長、校尉、將軍......
青年超脫一個又一個新的天地,卻又受困於另外一個天地,直到白發蒼蒼榮歸故裡之後,他又來到了湖邊垂釣。
“何為超脫,你離開了一片又一片的天地,但依然有著一道又一道的枷鎖出現在你的面前。
這算超脫嗎?
所謂超脫,才是最大的笑話,你且看那湖中的魚,自由自在多快樂。
既然無法超脫,又何必執著於超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