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上,是如蒼茫一般的雲霧環繞。
以往,看見眼前的這一幕,接引的眼中,會出現迷惘。
可是此刻,當他睜開眼眸之時,嘴角卻有著一絲微笑。
因為,他贏了。
第一次,在那魔焰滔天的羅睺手中,掌握了主動權。
雖然,現在他的生死,依舊被羅睺所掌控。
可,踏入這夢境之中的世界,卻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不是如以往一般,只是須彌山上的一根任由羅睺擺布的苦竹。
或許,在羅睺看來,自己是逃入夢中,沉淪於虛假之內。
可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若是將眼前的世界化作真實之界,那麽有羅睺存在的地方,便是虛假的。
既然是虛假,便不會存在畏懼。
可話雖然如此,該如何顛倒真實與虛假,接引現在只是有了一個概念和想法,卻並不能真正的將其實現。
“無名先生,我來了。”
走到河岸邊,看著今日沒有垂釣,反而是端坐在石桌之前飲茶的林毅,接引恭敬的說道。
他有注意到,昨日雕刻的木雕,又不見了。
可既然知道了雕刻的意義,是為了更好的拾起和放下,那些木雕不見了也罷。
畢竟,以無名先生的修為,自己的那些木雕,想來是半點作用都沒有。
“可能還是我的修為不夠,沒有做到真正的拿起和放下,不然那些木雕即便消失了,不見了,我也應該不會在意才對。”
一念及此,接引主動的來到了石桌旁,端起桌上的一杯熱茶,放入了口中。
茶入口中,在一股苦澀的味道刺激著味蕾之後,一股甘甜醇厚的滋味,便順著喉嚨沒入到身體各處。
在這茶水之中,接引整個人,都下意識的出現了恍惚,聯想到了一路走來的經歷。
僅僅只是一口熱茶,卻似包含了人生百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服用這口熱茶之後,接引甚至感覺自己虧空的本源,都得以有了彌補。
這種彌補,比之在須彌山上時,吸收西方大地的靈機,要來的還要強烈一些。
“無名先生,這茶?”
想到這裡,接引有些不確定的看向了林毅。
“這茶的味道如何?”
林毅放下手中的茶杯,笑著問道。
這茶自然不是普通之茶。
看在接引這段時間辛勤打工的份上,他也不能真的讓其被羅睺弄死,總得給點甜頭,讓其恢復本源。
如此一來,想來也能夠更好的悟道。
羊毛出在羊身上,林毅是一個慷慨大方的前輩,自然不會吝嗇提攜後輩。
“滋味回味無窮,似接引的本源都得到了補充。”
接引看著手中茶杯,在漣漪之中來回飄蕩的綠葉,沉吟一番之後,面色鄭重的說道。
“若是這杯茶,能夠讓你恢復所有的本源,你會抱著什麽樣的心情去飲?”
茶,就是茶,可以在意,但不可太過在意。”
林毅笑了笑,繼續說道。
“接引道友,昨日的木雕,可還存在你的心中,可還需要擦拭?”
“它們還在接引的心中,雖然想起之時,還會感覺到不忍和心痛,但接引已然能夠坦然面對。”
接引閉上雙眸,隨著腦海裡一個又一個的木雕,在其眼前不斷地浮現之後,面色平靜的說道。
“看來,今日你可以繼續雕刻新的木雕了。
” 林毅點了點頭,淡然的說道。
當夕陽落下,橘紅染遍青山之時,空無一物的石桌上,已然擺滿了木雕。
其上有花草樹木,有走獸飛禽,每一塊木雕都栩栩如生,看起來宛如真實的生靈一樣,似隨時會撲倒面前,也亦能嗅到花草的芳香。
“無名先生,我該走了。”
當最後一塊木雕雕刻好之後,接引放下手中的刻刀,深呼一口氣後說道。
隨著此話的落下,接引走到河邊,看著河面上繚繞的雲霧,忍不住看向了林毅。
“無名先生,您說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說到這裡,接引看向石桌上的一塊塊木雕,在沉吟之後,似在詢問,也似在安慰自己。
“每當看著眼前的木雕之時,接引都以為它們是真的,就好像西方天地,從來沒有破碎過一般。
可實際上,接引卻知道,它們只是我的寄托,心靈的寄托。”
“你是想知道,如何將它們化作真實是嗎?”
林毅看向詢問的接引。
“不錯。”
接引點了點頭。
隨著此話的開口,他就看見林毅的袖袍一揮,頓時有著一片蒼茫之霧,從河面上席卷而來。
呼呼呼......
耳邊是風的呼嘯,眼前是那蒼茫之霧席卷石桌上木雕的情景。
當那木雕盡數被蒼茫所吞噬之時,又是一陣清風,從遠處吹拂而來。
在這清風之下,白色的蒼茫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變化後的河岸風景。
青翠的山林之內,一株青竹立身於堅硬的岩石之中,在清風拂面而來之時,眼前是蔚藍的天空,是一頭又一頭的異獸,在隨風搖曳的草地上奔跑。
“這是?”
接引一楞。
因為,眼前的一切風景,正是他親手雕刻出來的風景。
那根,青竹就是他的本體。
“所謂真假,當心安之處即是真,心惘之時便是假,真真假假如夢似幻。
這真假,在某看來,應當是取決於心?”
說到這裡,林毅笑了笑。
“至於如何入心,就得看你自己了。”
隨著此話的落下,接引就看見林毅向著他一點。
在這一點之中,這四周的情景,頓時化作蒼茫之霧,於接引的目光之中,向著他呼嘯而來。
“所謂真假,應當取決於心。”
看著眼前的一切,感受到那一處處風景在化作蒼茫之時沒入而來,接引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
“不錯,你的心,只有你自己才能夠尋到。”
隨著最後一聲話語,接引的身形,徹底消失在了蒼茫之中。
所謂意境,源自於心念。
故而這場悟道,意境只是開始,唯有心變,才是真。
......
“來了,來了。”
小溪前,隨著一片雲霧的浮現,一隻蹲守在這裡的赤金小貓,當即一臉興奮的看著魚鉤處被釣上來的一塊塊木雕。
“一塊、兩塊......這次居然有十九塊。”
看到如此繁多的木雕,赤金一臉興奮的數道。
“那白虎,破了幾塊木雕。”
正當赤金收起眼前的木雕,準備再次與那虎族之王一較高下的時候,林毅的話語,悠悠的傳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