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都監,河道淤泥善後,如今可還是擔平田地之中?”
趙德昭吩咐完畢後,心中突然想起一件事,淤泥清理出來之後就要處理,如若堆積一旁不管,肯定會對土地造成影響。
他記得古人會用河道淤泥來充做肥料,淤泥中含有大量有機物,尤其是現在沒有華工業汙染的情況下。
早在西漢時,百姓就讚美用泥沙含量大的涇水來灌田的白渠,其言“涇水一石,其泥數鬥。且溉且糞,長我禾黍”。
但此種利用河水漫灌來增加土壤肥力的方法,在技術上不容易把控,再如何好其中也有腐蝕等一些有害物質,日積月累之下肯定會對田地造成傷害。
有利就有弊,別看黃河水災百姓苦不堪言,但是治理完後,黃河決堤州縣次年必然會是一場大豐收,其原因就是土地受到淤泥養護。
從這點上來看是利大於弊,如果放在後世就不行了,那種淤泥不是現在能比的,用來養護森林還可以,要是擔平田地,對人百害而無一利。
“稟殿下,正是,臣已經命人將淤泥運往京兆各縣。”
陳承昭拱手行禮,歷代處理淤泥都是這法子,這已經成為不成文的規定。
“嗯,卿有沒有想過整個八水,若是河道淤泥疏通,光靠京兆周遭田地可吃不下。”
趙德昭眉頭一皺,只要將鐵罱泥車等造出來,疏通河道是必然的,先不說其他七水,就是一條渭水淤泥恐怕都是個天文數字,那得多少立方。
而且這東西你也不能擔的太多,物極必反的道理趙德昭還是知道的。
“臣愚鈍,敢問殿下之意?”
陳承昭聞言一愣,如果真的要疏通八水,這淤泥就是一個龐大的數字,整個關中田地恐怕都解決不了。
堂中眾人也齊齊看向趙德昭,這的確是個很棘手的問題,關中肯定是吃不下,只能沿水路運往西京洛陽一帶,至於鳳翔秦州等地,渭水就是在其境內,人家還要消化本地淤泥。
“唔…罷了,先行退下吧!”
趙德昭搖搖頭讓眾人退下,諸臣皆是面露狐疑之色,他們總覺得趙德昭有話還沒說完,不過人既然不說他們也不能強問,心中頓時起了一陣猜測。
他們沒有猜錯,趙德昭是有話沒有說完,本來他是想說出來讓眾人議議,可是話到嘴邊就突然止住。
為何?疏通八水已經是百年大計,非幾十年不可完成,但比起他他心中的另一個想法就不值一提了,那就是植樹造林。
西漢時期,京兆附近地區可是有原始森林的存在,有著“陸海“的美稱。
而現在呢?自唐以來大興土木,亂砍亂伐,水土流失嚴重,河道那麽多淤泥是為何,根就在這裡。
“滾,滾出去!”
想著想著,趙德昭心中不由得起了一陣怒火,發瘋似的把桌案上的東西推到地上。
趙德昭的這聲爆喝,著實把王安和趙光美嚇一跳,剛剛才好好的怎麽就發這麽大的火,隨即王安揮手讓三五個宦官下去。
“去,去把王承衍給本王叫來,看什麽看,快去。”
趙德昭拾起身子指著王安,本來王安還在想著這主子怎麽莫名其妙發火,卻不料趙德昭話語又傳了出來,只是稍稍一愣神就迎來一頓怒吼。
“諾!”
王安躬身應答小跑下去,他從來沒有見過趙德昭這一面,其實別說是他,就連此時的趙光美也是一樣,他也從未見過趙德昭如此模樣。
不過趙光美想的卻不是這個,而是剛剛趙德昭生氣的神情,果然是他大哥的種,單單就這發火簡直是刻在了骨子裡。
話說自己來京兆之時,就被他那大哥叫到垂拱殿訓斥一番,要是自家這侄子做了皇帝會不會訓斥他?
“三叔,你覺得這幫人有幾人可信?”
趙德昭身子落座,由不得他不生氣,兩個百年大計雖好,可需要的財力物力是極為龐大的,稍有不慎就會跌落懸崖,讓這幫人看了笑話。
“這個三叔可不摻和,又不是三叔用人,反正則之兄是沒有問題的。”
趙光美本來還想著自家侄子做了皇帝會不會訓斥自己,結果又聽到趙德昭言語,搖搖頭坐在一旁。
他不傻,此時反而非常清醒,結合剛剛趙德昭讓眾人下去的語氣,其肯定是要做什麽大事,至於什麽事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那王承衍呢?”
趙德昭沒有在意趙光美的話語,自己剛剛的語氣連那幫武將都能看清楚,更別說其他人了,那些個大臣恐怕已經開始琢磨了。
人心是最難相信的, 自家三叔和自己是命運共同體,高粱河繼位對他沒有一絲好處,賀懷浦是自己親舅舅,也是自己最值得信賴之人。
“三叔說了,這事不摻和,二郎你就別為難三叔了。”
趙光美晃晃悠悠搖著腦袋,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侄兒想讓三叔說,三叔是說還是不說?嗯。”
趙德昭冰冷語氣再次傳出,趙光美對上趙德昭的眼睛,知道自己今天不表態恐怕沒完,一副不情願之色。
“非得讓三叔摻和做啥?你就說王審琦當初如何給你表態的?”
趙德昭會心一笑,轉而將前些日子和王審琦的聊天一說,趙光美轉身坐下。
“這不就得了嗎?都唯命是從了,還問三叔做甚?真的是一天天的,費腦筋得很,我去看看威武大將軍。”
趙光美拾起身子罵罵咧咧,這叫什麽事,作勢就要下去。
“三叔,二郎想植樹造林,這事你躲不過去的。”
就在趙光美剛剛出了大堂,趙德昭慢悠悠的聲音傳出,趙光美聞言後駐足。
“二郎,隋帝不過三百年的事,光是疏通渭水就要舉國之力,你你…”
趙光美轉回身子走到趙德昭面前,這位侄子的野心不是一般的大,怪不得剛才一副話到嘴邊又讓眾人離去。
要說在別的地方植樹造林還好,可這京兆得投入多少民力財力,他們這一路過來,潼關四周山上都是光禿禿一片。
京兆植樹造林,不亞於疏通京兆八水。
“二郎知道,所以剛剛才沒有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