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碩兩曲吟罷,那黃飛虎又是仰首一陣長笑,那笑聲嘶啞著,如同已是飛不上高空的蒼老雄鷹。 崔碩聽著黃飛虎那嘶啞的笑聲,那笑聲裡分明充滿著說不出的無奈和淒涼。
“幼安老弟已去,老夫我又腆著臉虛度年華至今日。可歎我大宋內有權臣當道,外有金狗侵略,中原大好河山依舊淪於異族之手,幼安老弟已是死不瞑目矣——”黃飛虎赫然一聲長歎,那是對歲月空逝的悲鳴,和壯志未籌酬的不甘。
一陣涼風吹過,崔碩隻覺山風的涼意撲面而來,他打了個冷戰,望著神情複雜的黃飛虎,心下竟是大覺黯然,便試著換了個話題,語氣同情地問道:“道長,您方才說等了二十余年,才等到俺崔碩,不知俺崔碩一個尋常百姓又能幫上您何忙?若是俺力所能及之事,道長盡管開口便是。”
崔碩自是明白,這黃飛虎說得如此鄭重,苦苦尋他這麽一個貌不驚人的少年,可不僅僅是要喝他幾壇醉風而已,想來其中必有深意。因此,崔碩便也未再遮掩,而是直白地將這心底的疑問拋了出來,拋向綽號黃飛虎的玄衣道長。
聽著崔碩滿是誠懇的詢問,黃飛虎雙眼猛然睜大,精光閃爍著,死死地盯著崔碩那疑惑不解的面色,昂聲道:“老夫之事,你當然幫得上忙,若不然,老夫費了這麽大力氣尋你作甚!”
凝視著崔碩那依舊一頭霧水般的模樣,黃飛虎突然笑了,笑言道:“你這小娃娃,不但要幫老夫的忙,還要幫已亡故的幼安老弟的忙。嗯——你且說,你想先聽哪個?”
崔碩聞言,饒是有些兩世四十余年生活體驗的他,依然耐不住心頭好一陣狂跳。不論眼前史無記載的黃飛虎,還是崇拜已久的辛棄疾,哪一個不是需要自己好生仰望的人物。如此厲害的兩個人物,居然都是有求於己,要自己這麽一個少年來幫忙,這等的榮寵可不是尋常人所能得來。
連連幾個深呼吸之後,崔碩心頭的狂跳才稍稍平靜了一些。
機緣,人若成事,機緣、實力和堅持,缺一不可。眼下,此等可遇而不可求之機緣,就生生擺在自己眼前,崔碩自然不會看著它眼睜睜地溜走。
“道長和辛大家,到底要崔碩幫何忙,道長但說無妨,崔碩自當盡力而為”崔碩語氣堅定地說道。不過他僅僅是語氣堅定而已,那話裡還是不自覺地留了些余地,僅僅說了“盡力”二字,至於能不能真地幫上忙,崔碩還要聽黃飛虎到底是如何說法才能再做定奪。
黃飛虎仿佛沒有聽清崔碩話語裡那點小心思,只是讚許地點了點頭,便面色凝重地言道:“老夫自知將不久於人世,為了這一身本領不至於湮沒,願將終身所學傳授於你。而後,老夫會讓你代我了卻一樁心願。若是這心願能了結,老夫就算是死去,也是可以在九泉之下瞑目了。”
崔碩自然明白面前近百歲高齡的老者武功已是高妙到了何等地步,聽著他竟然要將一身的武功傾囊相授,竟然還有未了的心願,一時間激動之余那心下好奇之心頓生,忙開口問道:“道長到底有何未了之心願,崔碩雖是白身一個,願為道長效勞。”
黃飛虎面色愈發凝重了,沉聲答道:“老夫這心願,若想得嘗,殊為不易。崔碩,你可知老夫為何會選中你?”
崔碩搖了搖頭,其實這個問題已是困惑了他許久。從那是清晨昏暗的小巷中、偶遇這玄衣道長黃飛虎之時,這個問題就一直困擾在崔碩心頭。
黃飛虎笑了笑,
頜下三縷銀須微微顫動著,只聽他頗為得意地言道:“崔碩,你這看似不起眼的小娃娃,正是老夫數十年來遇到的唯一一個令老夫滿意之人。呵呵——說起來這還是你那‘醉風’之功勞。正是醉風這絕世美酒,讓老夫尋到了你,注意到了你,並得到了一個意外的驚喜。” 照實說來,崔碩是有些臭美,但是他還不至於臭美到自己根骨清奇、乃至被黃飛虎一眼認定乃埋沒的絕世奇才的地步。這等狗血的故事,崔碩從來未曾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此時的崔碩,依舊迷糊著如墜雲霧裡,還是未能明白,自己為何能幸運地得到黃飛虎的青睞。
黃飛虎見狀,神色傲然地解說道:“老夫一生雖是殺人無數,但自認未曾殺過一個不該殺之人,殺人非是為惡,而是行善。因此,老夫選人心正第一。若是你又些許之惡行,若是昨日、今夜連番考驗稍有差池,老夫早已棄之。”
稍微頓了頓,黃飛虎接著言道:“若要修習老夫之學,心性堅韌頗為重要。半途而廢者,老夫亦棄之。家道中落、大病將死,猶能奮發圖強,你這小娃娃倒也有些頑強堅韌的性子,頗對老夫的胃口。”
黃飛虎捉住一縷隨風而舞的長須,揮手一甩,又是笑言道:“靈性,修習老夫之學,最為苛刻之條件便是靈性。若是沒有靈性而不知變通, 縱然苦修也是誤入歧途、南轅北轍。你這小娃娃,居然憑著仙人托夢便搗鼓出了醉風,玩出了什麽抽獎彩票,還有那什麽出口成章的詩才,老夫看你靈性是足夠了。”
靈性?
待聽完黃飛虎這一席話,崔碩竟是大覺汗顏,面龐上甚至陰陰有了發燒的感覺。因為自己到底什麽資質,他心底清楚得很,自己那些所謂的優勢,不過是靈魂重生帶來,多了些見識而已。若是論真才實學,莫說和那些有名的才子相比,就是和劉牧禾、徐勿天、呂蒙這等備考秋闈的士子相比,也是差得遠。
一時間,崔碩心下感慨不已,他沒有料到自己為了崔家擺脫窮困,而不得已開出的金手指,竟然被這黃飛虎看做了靈性迸發。
崔碩心間默默地莞爾一笑,抬頭望著同樣笑意盈盈的黃飛虎,追問道:“道長,您那未了之心願,可是要讓崔碩代您對找尋什麽人,還是要去除掉什麽人?”
黃飛虎聞言,默默地點了點頭,像是又陷入了往事的回憶之中。
“憑著道長之身手,此事還要崔碩幫忙作甚?”崔碩攤了攤雙手,心下覺得黃飛虎這心願甚為蹊蹺,便不解地繼續追問著,靜靜地等著黃飛虎的答話。
誰料,此番黃飛虎卻是搖了搖銀發覆蓋的皓首,沒有直接作答,而是老臉微紅,轉而言道:“此事說來話長......再者,就憑你現在這武功,還差得遠。來日方長,還是先教會你老夫的獨門武功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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