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聲讓整個祭典廣場都震了兩下,埃格卻仍然不為所動專心致志的解除著木盒上的封印,如果不是對波卡什的實力有自信,埃格也不會一直將他帶在身邊,他知道凡是自己下的命令,波卡什即便付出自己的性命也會完成。
負隅頑抗的神殿守衛已經被大錘男克魯爾收拾乾淨,不等埃格命令,他便帶著手下一乾重甲狂徒將目標轉向了一旁警戒不敢妄動的眾多觀禮者,倘若他們剛剛同神殿守衛一同反抗,那人數不佔優勢的聖餐議會必然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才能全清這些抵抗者,但多虧了他們的明哲保身聖餐議會的暴徒沒受到多大損傷,而現在屠刀終於伸向了他們。
有一說一,用於解除詭異小木盒封印的鮮血已經綽綽有余,但埃格原本的目標也並非觀禮者的血液,而是人群中那些分得海神神力賜福的幸運兒們,除去獲得最多神力賜福的那一個需要留活口外,其他人無須活捉,只需要讓神力脫離他們的身體即可。
於是原本袖手旁觀的眾人也成為了聖餐議會的祭品,沒有了擅長團體戰鬥的神殿守衛幫助和保護,即使人群中有一兩個不亞於約書亞的強悍冒險者,但整體來說也不是這些嗜血狂徒們的對手。
海上城的黃昏似乎也染上了一絲血色,暗紅色的結界隔絕了外界對於祭典廣場的一切窺探,強力的結界也阻擋了城中的七神教會與海神殿的前來查探情況的教會人員。
結界內的無情屠戮在上演,而約書亞和波卡什的戰鬥仍未結束。
熾熱的火海將附近的聖餐議會普通教眾焚燒成漆黑的焦炭,身旁的魔法陣結界劇烈晃動卻沒有絲毫破損的跡象,約書亞和貝妮周圍升騰著被蒸發的水汽,將煉金術與魔法結合是約書亞的獨門秘技。
約書亞緩緩吐出一口氣,危機暫且解除了,但不解決掉廣場正中央的那個黑袍人,約書亞估計自己和貝妮也依舊離不開這個結界。
轉身輕輕撫摸了一下貝妮有些被燒焦的發尾,約書亞正要開口安慰她兩句,卻只見貝妮表情驚懼,瞳孔裡滿是慌亂。
那水靈靈的眸子裡倒映出的身影除了約書亞還有一個在他身後黑漆漆的影子。
貝妮拚盡全力想要將約書亞推開,然而卻晚了一步,三步之內的距離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比一名八階的刺客更快。
沒被火焰灼傷的修長左臂,帶著匕首洞穿了約書亞的腹部,波卡什猶如從煉獄深處爬出的惡鬼將這個一直阻攔自己的魔法師從地上挑了起來,他的整個右半邊身子大多焦糊粘連在一起,面對著剛剛爆燃的火海,他沒有任何停頓或者退避,憑借著自己身上的抗魔鬥篷加上舍棄右臂的覺悟,他直接側身最快速度的衝過了高溫的火焰,來到了約書亞的身後,趁著煙霧遮住了約書亞的眼睛他成功的乾掉了這個攔路的魔法師。
將約書亞甩在地上,波卡什吐出喉嚨裡灼熱的空氣,之前的灰黑色粉塵他吸入了一些,在衝出火焰的過程中依舊是被熱量所引燃,似乎灼燒壞了他的氣管,即使滿面通紅無法呼吸,波卡什也面無表情,但他知道自己必須要緊急處理一下,否則埃格交給他的任務就無法完成。波卡什應該帶著面前這個爬在那個魔法師身旁女人回到埃格身邊才行,用鬥氣試圖重新將氣管中臃腫的肌肉組織頂開無果,波卡什從腰間取出一隻中空的細鋼針,用力的插向自己的喉嚨。
貝妮爬到約書亞身邊,看著他似乎有些渙散的眼睛,淚水止不住的流淌,
但她的手卻沒有絲毫顫抖,口中咒語反覆的詠唱,強硬的壓榨著自己體內的魔力去構成魔法,這附近的水魔素都已經被約書亞剛剛的烈焰魔法驅散殆盡,因此為了釋放水屬性的治愈魔法,貝妮必須透支自身的魔力來釋放。 貝妮一邊用治愈魔法為約書亞止血,一邊在約書亞的懷中掏出幾瓶藥劑,這些是約書亞出門必備的藥劑,其中有一瓶可以加速恢復肉體損傷的藥劑。
“不死鳥之血……”這瓶如血一般的紅色藥劑是約書亞和貝妮在一個不知名的火山遺跡中獲得的,傳聞裡面有遠古魔獸不死鳥的血液精華,因此才能骨生肉、活死人,約書亞一直想要研究清楚其中的材料都有哪些,逆推出藥劑的製作方式,所以向來隨身攜帶,但一直以來都沒什麽進展。
此時此刻貝妮想到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倘若沒有這瓶藥劑,約書亞必然會殞命於此。
昏迷的約書亞已經沒法憑借自己喝下這瓶藥劑,貝妮打開水晶瓶,將藥劑含入口中,嘴對嘴的給約書亞喂下,這藥劑雖然可以加速肉體恢復,但那是相對正常生長而言,約書亞胸口的大洞想要長好再醒來,必然不是服下藥劑的下一秒。
原本有些乾裂蒼白的嘴唇在不死鳥之血的作用下變得宛如塗上了香豔的口紅,貝妮緩緩從約書亞身上坐起眼淚滑落滴在約書亞的臉上,“這可能就是最後一次吻你了,約書亞,我愛你,要好好活下去……”
身後的波卡什也處理好了自己的傷口,借著中空的鋼針,他將氣管直接與外界相連,血液順著他的脖頸不停的流淌,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舉起手中的匕首打算再次終結約書亞的生命,但那個埃格要的女人擋在面前。
“我和你走!”貝妮的淚水依舊在控制不住的流淌,不知是因為將要和約書亞永遠的分開還是恐懼接下來自己不知將要面對的事物。
波卡什微微停頓,埃格只是要自己把這個女人帶過去,而那個男魔法師胸前被開了個大洞多半馬上便要流乾鮮血而死,自己實際上也處於瀕死的狀態,若非得益於戰士的強悍體魄自己怕不是直接就會命喪火海了。
用匕首柄擊暈了貝妮,波卡什將她抗在左肩,飛身返回埃格身邊。
“貝妮……”約書亞昏迷的躺在碎裂的地磚上,口中呢喃著愛人的名字,腹部大洞周圍有肉芽在努力的生長著。
海神殘影此刻已經不僅僅是被禁錮在空中,在聖餐議會其他高級議員魔法師的努力下,某種特殊的邪惡魔法操縱血液構成鎖鏈將她牢牢的綁縛在了空中。
耳中似乎傳來女性的尖嚎聲,讓在場的眾人都不由有些神情恍惚。
但埃格並不在其內,小木盒上的魔法封印終於被他全部解除,波卡什將昏迷的貝妮放再埃格的腳邊,喉嚨上的鋼針傳出呼呼的風聲,恭敬的單膝跪地候在一旁,在場的其他觀禮者已經被克魯爾等人屠戮殆盡,數十枚藍色的光點漂浮在這片血海之上。
“哈哈哈,”埃格發出有些癲狂的笑聲,“所謂的神明,不過如此,不如就把這份力量借於我吧,終結這個充滿罪惡與欲望的世界!”
小木盒哢噠一聲開啟,一塊紫黑色的菱形水晶漂浮而出,似乎有個猙獰的黑影在紫色水晶中瘋狂扭動,一個直視了這猙獰黑影的聖餐議會教眾竟直接大聲獰笑不止,拔刀狠狠劈向自己身旁的同伴,更有其他直視猙獰黑影的人當場七孔流血癱軟倒地。
“去吧!匣中夢魘!把神明也拖進這片人世煉獄!誕生吧,我的女神!”埃格周身的鮮血法陣發出詭異的光芒,紫色水晶中的猙獰黑影似乎打破了某種囚籠,滿含惡意的無盡黑暗從紫色水晶中湧出,一隻漆黑猙獰的獸影拔地而起,似撲食一般衝向空中海神化身的殘影。
“你們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裡!”一個驚恐中帶著憤怒的女聲在海上城上空響起。
漆黑猙獰的獸影鑽入海神殘影當中,宛若一滴墨水滴入一碗清水,這傳說中七神的化身也迅速染上漆黑,隱隱約約有無數低沉的嘶吼聲從漆黑的化身中傳出。
埃格露出滿意的微笑,左手抬起輕輕一揮,貝妮緩緩飄起到血色魔法陣上方,廣場上漂浮的諸多藍色光點似乎受到某種引力統統聚集向貝妮,而空中被染黑的海神殘影也帶著嘶吼衝向了貝妮的身體。
胸口的酥麻讓約書亞從昏迷中恢復一些意識,在不死鳥止血這瓶古代藥劑的作用下,約書亞腹部的大洞已經恢復了大半,但失血帶來的虛弱和劇痛讓他無法移動,艱難的扭頭尋找貝妮的身影,黑影裹挾著藍色光點湧入貝妮身體時她臉上痛苦的表情與埃格臉上瘋狂的笑容牢牢的刻印在他的腦海裡,約書亞張開嘴卻只能發出無聲的怒吼。
“為什麽他們會離開哪裡?”
“為什麽我要遭遇這種不幸?”
“好痛,好難受”
“明明只要回去我們就會結婚……”
……貝妮的腦海裡徘徊者數不清屬於她和不屬於她的不甘、痛呼、抱怨與悔恨,伴隨著巨大能量的衝擊,肉體上的痛苦也不停折磨著她,終於她的意識徹底模糊,沉淪在無盡的痛苦之中。
“為什麽,我不能和約書亞在一起……”
隨著貝妮最後的念頭閃過,她的靈魂陷入了沉睡。
祭典廣場上,埃格的面前是一枚漆黑巨大的繭,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以上古的詛咒汙染了神明的化身,又以人類的軀體承載了這被侵蝕的神明之力,與其說是盜取了神明之力不如說是創造了這個世界第一位除了七神之外的神明。
而現在他只需要等待這位汲取痛苦與罪惡誕生的惡神蘇醒,再趁著她剛剛誕生之時的空白期掌控她,那麽毀滅這片虛妄而又充滿罪惡的世界便不是問題。
口中咒語搭配著鮮血構成的魔法陣,埃格在那枚曾經禁錮著猙獰黑影的紫色水晶上刻寫下控制思想的邪惡魔法,然後將水晶塞進了巨繭當中。
心滿意足的埃格終於完成了自己的夙願,回身看向祭典廣場後方,聖餐議會的教眾只剩余三分之一不到,但換來的是遍地的殘肢斷臂,除了似乎有幾個命硬的還在費力喘息以外,在場之人皆已被除淨。
“留幾個命大的也好,可以給教會那邊添添亂,讓他們沒時間找我們麻煩,克魯爾,帶上神明大人,該走了。”埃格向著維持魔法結界的邪教法師們傳去消息,讓他們解除結界,同時製造混亂,這樣自己一行就可以趁亂離開,乘著早已準備好的航船離開恩特瑞斯神聖帝國境內。
於是城中各處又是岩土紛飛,埃格悄然離去正如他當初不知不覺出現一樣。
當約書亞再次醒來是在海上城七神教會的治療室,躺在淡黃色的房間裡約書亞的大腦一片空白,巡查的教會人員發現他醒了過來,叫來了帝國那邊派來的懲戒騎士。
懲戒騎士是七神教會中專門負責處理異端相關事務和其他暴力行為的戰鬥部隊,前來問話的是一男一女兩名懲戒騎士,銀白色的鎧甲上嵌著血色的花紋樣式仿佛是將血債血償四個字刻在了鎧甲上。
“你好,約書亞是吧,我叫瑪麗娜,這位是哈特,我們是七神教會的懲戒騎士,我們想找你了解一下海神祭時究竟發生了什麽?”女性懲戒騎士手中拿著約書亞的入境材料,語氣盡可能平緩,避免對事件受害者造成二次傷害。
約書亞眼神空洞的看向這兩名懲戒騎士,眼中的迷茫漸漸消失,表情在他極力控制之下仍然變得憤怒可怖,直勾勾的盯著七神教會的這兩個人,他咬牙切齒的問道,“我昏迷了多久?你們來了多少人?我可以在路上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你們,但是前提是……”
鮮血從約書亞的嘴角留下,用力過猛的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前提是讓我加入你們,貝妮還活著,我得去救她回來!”
“聖餐議會血洗了海神祭,似乎在尋找什麽東西,但具體是什麽約書亞說他也不知道,隻記得他們擄走了貝妮,而在接觸了懲戒騎士後,約書亞說服了教會討伐聖餐議會,他自己也加入了討伐部隊,”艾達和卡俄斯等人說著約書亞與聖餐議會之間的血海深仇,“再之後恩特瑞斯神聖帝國聯系了洛法裡斯王國,聖餐議會逃進了王國境內,國王考慮再三後從皇家騎士團內抽選成立了新的騎士團協助七神教會處理廠聖餐議會的事情,也就是王國的肅清騎士團。”
伸手摸了摸愛麗維婭的銀灰色頭髮,仿佛也回憶起了以前的經歷,“……利安德爾關心他的弟弟加入了肅清騎士團,我由於個人原因成為了肅清騎士,我們三個人也因此成為了更加要好的夥伴,在追蹤各種線索兩年之久,終於約書亞找了聖餐議會的一處重要據點,將他們大部分高級議員捕殺後,最終放棄了尋找貝妮,事情結束後肅清騎士團解散,我和利安德爾重新回到了皇家騎士團,約書亞去學院當了老師。”
索菲亞拿著紙巾輕聲哭泣著,這樣的故事似乎都能寫在那些悲情小說中了。
“我們原以為在那之後聖餐議會便解散了,沒想到現在他們竟然死灰複燃又回來了。”艾達修長的手指敲著桌面,“等回到了王都,我會向陛下匯報這次的事情,至於你們,我和你們說起這些事就是希望你們有所了解不要輕舉妄動也不要隨便泄露給別人。”
“了解了~”卡俄斯換上人畜無害的笑容,向著艾達和眼睛仍舊紅紅的愛麗維婭和索菲亞行了個貴族禮,獨自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