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偏移的陽光在餐廳的地板上移動過來,蝴蝶飛過廊架,蟬鳴不停。
哭了一陣子後,笠原明日香的額頭上已經淤青了一片,大概是哭累了,她停下來,眼神呆呆地看著懸掛在額頭前的玻璃球。
“啪!”
藤原臨也又一次把玻璃球彈在她額頭上。
有點痛,但還好不重……笠原明日香心中想著,眼睛半眯起來,又啪的一下被彈醒。
天光明媚而寧靜。
風鈴輕輕搖晃著,陽光灑下來,拂動桌面的書本,嘩啦啦地響。
煎熬的兩小時過去。
笠原明日香那快眯上了的眼睛,一下子張開。
她猛地咬了咬下唇,從地面跳起來,鞋都顧不上穿,低頭朝門外跑去。大概……她是想現在就跑出門,然後回東京吧。
但跪坐久了,雙腿有些酸麻。
才剛跑了兩步,身體就朝地板摔下了去,額頭眼見著就要和地板來個親密的接觸。
“喂,別跑!”藤原臨也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回身前,嚴肅道:“休息一下,一個小時後體力訓練。”
“不要不要!”笠原明日香掙扎了幾下,回過頭來,委屈極了的她,眼裡的眼淚又要流出來了,“明日香不要在這裡!你放開,討厭你了,放開……”
她現在還沒哭。
但也快了,聲音哽咽著,極其淒然。
“你現在不休息,下午會累死的。”藤原臨也好言相勸。
“放開我,你放開我……”笠原明日香拚命搖著腦袋和手臂,眼睛裡的也跟著搖晃,漸漸地,身體有些軟了,朝地面倒下。但在倒下去之前,藤原臨也伸手把她抱住:“你再鬧信不信我打你?”
前輩好凶……
“你打啊,我不怕你!”笠原明日香流著眼淚繼續掙扎。
“好好好,不打……”藤原臨也有些無奈,扶著她坐好,“你聽我說,訓練是為了讓你能更好地面對危險……”
“我不聽!”
笠原明日香脾氣上來了。
直接乾脆地把話頂回去後,她起身就想再次往門外衝去。
“……”藤原臨也臉色有些陰沉。
從身後追上去,將她從後方攔腰抱起來,一把摁到餐桌上。
“我的耐心有限,最後一次和你……”
“不聽!”
“別再鬧了!”
“就要鬧,討厭前輩,討厭大人——”
抗議聲中,少女被壓在桌面上,身子扭來扭去想要掙脫出來。
“啪!”
小屁股上的肉彈了彈。
“……”笠原明日香身子僵硬了下,大概沒想到前輩真的會動手打她,過了兩三秒後,少女“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哇。你打人……”
“都說了我的耐心有限。”
“變態!嗚哇,媽媽,明日香要回東京……”少女趴在桌面哭鬧著,兩手在背後護著小屁股,“嗚嗚,不喜歡你了,以後都不喜歡你了……”
藤原臨也就看著她哭,也不說話,也沒打第二下。
不過第一下他打得還是有點重,估計那裡的肉已經通紅一片了。
“嗚嗚……從小到大都沒人打過明日香,”笠原明日香委屈巴巴地說了句,又哽咽抽泣一陣,才繼續哭著說:“以後後不喜歡前輩了……”
“正好,省得我煩!”藤原臨也把她從桌面放下來,一起坐在地板上,“既然不喜歡了,那就公事公辦,反正我本來還糾結太重了會不會累到你。”
“我不訓練……”笠原明日香哽咽說著,眼見藤原臨也目光陰沉了些,她馬上猛地把頭縮進肩膀裡,一下子又哭了出來:“嗚啊、訓練啊……嗚,你別凶我……”哭了一陣子,看見藤原臨也臉色不陰沉了,而是很頭疼的樣子,她吸了幾下鼻子,弱弱道:“明日香疼……”
夏風入窗,輕拂書頁與少女的臉頰,還有她微濕的發絲。
餐廳裡一片安靜。
少女低著頭,梨花帶雨的模樣,很是可憐。
“下次不要再這樣了……”藤原臨也偏頭看著她抽泣了一陣子,方才繼續說道,“笠原太太說你從小到大都是被人寵著的,沒人凶過你。我不介意當第一個,真的,反正太太和深繪裡都支持我這樣做。再說了,你一見面就陷害我,這筆仇我記著呢。”
笠原明日香鼻尖抽泣,淚汪汪地看著地板花紋:“前輩小心眼……”
“對啊,我就是小心眼。”藤原臨也從椅背那下一條毛巾,輕輕擦拭她被汗和淚打濕的臉頰。
少女的身子縮了縮。
片刻後,她用手背掩著口鼻,又小聲地抽泣起來。
“這裡淤青了一塊。”藤原臨也輕輕按了下她額頭被玻璃球彈出來的印記。
“呀……”
笠原明日香疼得叫了聲,睫毛輕輕顫著。
“不想被砸破相的話,明天就認真點對待。”藤原臨也摟著她柔弱無骨的嬌小身軀,慢慢把她放平,讓她枕著自己的大腿,然後捏了捏那紅彤彤的臉頰,“還有四十多分鍾,趕緊睡一會。”
光粒子在視線裡打著旋,海風吹進來,涼爽而清新的感覺。
“討厭前輩了……”笠原明日香迷迷湖湖地都囔。
“好好好,知道了。”藤原臨也把一塊濕毛巾覆蓋到她額頭上,輕輕拍拍她臉頰,“好感度-1-1-1是吧?我知道的,快點睡。”
額頭覆蓋著濕毛巾,微涼的感覺很舒服。
不過被玻璃球砸到的地方,依舊還有點痛,腦袋也是暈暈沉沉的。
“明日香要回東京……”
“在這裡任性沒用。”
“我不要……”
“好好,隨你的便。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但我聽不聽就是另一回事了。”
“前輩……”
“嗯?”
久久沒回答。
低頭看下去,少女睡著了,嘴唇還微微張開。
蟬鳴隨著風聲自遠處傳來,那張小臉在搖曳的光影中顯得柔柔弱弱,眼角還粘著淚珠。
兩點五十五分,心狠手辣的藤原臨也,直接把她掐醒過來。
“唔~”
笠原明日香一個翻身,從他大腿上滾下來。
眼睛看看天花板,看看窗外的天色,然後目光渙散地看向藤原臨也,那眼神有種“你愛怎麽玩人家就怎麽玩吧人家不反抗”的自暴自棄的感覺。
藤原臨也沒管她,去廚房用盆接了一盆水出來。
“……”笠原明日香吸了吸鼻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你想學什麽體術?”藤原臨也抓著她腳踝浸在水裡,輕輕幫她把腳上的灰洗乾淨,“劍術還是劍術?又或者格鬥術?”
笠原明日香眼神看著天花板:“想死。”
“我幫你快進?”藤原臨也細心地幫她搓著腳趾縫,“需要死得漂亮點還是難看點?”
“不想死了。”笠原明日香的大眼珠子咕嘰咕嘰轉了幾圈,歪頭打量他一眼,“女孩子的腳不能隨便碰!”
藤原臨也撓了撓她腳心:“又不是第一次了。”
“……哼!”笠原明日香怕癢,腳趾蜷縮著收了收腿。
洗乾淨腳後,藤原臨也把水端回廚房準備倒掉,小惡魔在他身後喊:“把明日香的洗腳水喝了,就原諒你!”
能說出這句話,證明她的活力正在慢慢恢復。
“喝水沒興趣,不如下次你用腳給我泡絲襪奶茶吧。”藤原臨也笑了下,倒掉水後拿著乾淨的毛巾出來。
笠原明日香屈著膝坐在餐桌下,雙手抱著膝蓋。
紅色的緋胯下,纖秀寶嫩的腳丫子露出半截來,腳趾扣著地板。
“哭成小花貓了。”藤原臨也蹲下來,一隻手抱著她的後腦,用毛巾給她擦臉,“不過這樣子蠻可愛,你明天再偷懶的話,繼續弄哭你。”
用力揉了揉她手感極好的臉蛋,拿開毛巾。
清秀稚嫩的臉蛋,被毛巾搓得紅撲撲的,那鼓起的腮幫在無聲控訴著。
時間到了下午三點,窗外傳來蟬鳴,走廊裡也傳來了腳步聲,看來午睡的另外幾人起床了。笠原明日香側頭,用求饒的可憐眼神盯著藤原臨也:“人家不要訓練,太陽曬,會變黑的……”
“不行!”藤原臨也和善地一笑。
笠原明日香馬上兩眼一閉,躺到地板上裝死。
“這樣吧,和你商量一件事……”藤原臨也彎下腰,悄聲和她說,“除了訓練的事聽我的,其它事聽你的好不。當然了,前提是不能讓學姐和兩位太太生氣。”
“耶!”
才剛閉上眼的少女,馬上興奮地跳了起來。
在餐廳裡蹦蹦跳跳了一會,她跳到藤原臨也面前“謔謔謔”地揮舞小拳頭,“藤原臨也,你完蛋了!”
笠原太太走到餐廳,一眼就看到了小女兒元氣滿滿的樣子。
“香香怎麽了?”她好奇地問藤原臨也。
“我剛才幫她洗腳了。”藤原臨也笑著說。
“姐姐也要藤原君幫忙洗腳。”笠原太太故作羨慕地看向小女兒,眼神溫柔寵溺。
《我的治愈系遊戲》
旁邊的星見太太略顯擔憂地看了眼自己的女兒,星見凜子露出優雅但有點不開心的笑容。
“出發吧,我們去沙灘。”藤原臨也率先動身,拿上給幾人準備好的負重沙袋。
笠原明日香一路跳著出去,腳步輕靈得像隻小兔子。
被強迫訓練的怨氣暫時散去了,現在的小惡魔,滿腦子在思考怎樣把自己腦海裡的想法全部在前輩身上實踐出來。
幾人換上了運動服,踩在雪白的海灘上。
下午三點,天空一片雲絮也沒有,陽光還在毒辣地烤著家家戶戶的石牆。
“我覺得我們有可能會中暑。”星見太太用手擋著前額,看向粼粼閃光的海面,她無名指上的金屬戒指,也不時迎著陽光燦然一閃。
“先喝點水。”笠原太太貼心地說道。
這幾人中,就屬她最輕松了。不用訓練的她搬了張躺椅躺在樹蔭下,喝著小冰櫃裡的冰鎮汽水,吃凍得恰到好處的蜜瓜。
“藤原君……”星見太太可憐兮兮地看著藤原臨也,一副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的模樣。
旁邊的笠原明日香更是躲到了媽媽身後,說什麽也不肯去曬太陽。
“等陽光弱一點再開始吧……”藤原臨也用手揉了揉額頭,無奈得一塌湖塗。
要愛美的女人頂著大太陽訓練,的確有點難為她們了,這點是他考慮不周。而且更主要的是她們現在很明顯處於“厭學”的狀態中,他總不能像打明日香那樣,把學姐和學姐媽媽一起摁下來打屁股吧……雖然這想法很誘人就是了。
五人坐在樹蔭下享用冰鎮飲料和水果。
星見凜子靠著坐在一棵松樹,屈膝看繼續看《尹豆的舞女》;笠原明日香坐在沙子上,側臉枕著媽媽的大腿;星見太太則是側躺著,拳頭抵著側臉,面朝大海。
身前就是湛藍的大海,海風吹過來,樹木發癢似的搖晃葉子,雲絮的輪廓甚為清晰。藤原臨也喝著加了冰的檸檬汽水,眺望湛藍的海面和遠處浮現的小島,顏色鮮豔的小艇在波濤中劃著弧形。
“藤原君小時候是過的是怎樣的生活的?”星見太太忽然好奇地問。
“小時候?很普通的呀……”藤原臨也雙手枕在腦後,看天上變幻的白雲,“怎麽忽然問起這個來了?”
“我想起凜子說過的事,說你會好多東西,各種樂器都順手拈來……”說著,星見太太翻身過來,視線筆直地看著藤原臨也,微微一笑:“可以的話,趁現在說說。畢竟我可是有招你當女婿的想法,多了解一點總不是壞事。”
“我也想聽!”笠原太太很八卦地湊過來。
“沒什麽好說的呀,就一直看書……”藤原臨也打了個呵欠,傾聽海浪衝刷沙灘的聲音,“早上自學,下午是空閑時間,大部分時間都在山頭上亂躥。到了晚上,跟母親上藝術課,什麽音樂詩歌畫畫等才能都是遺傳自母親優良的基因。”
“真想認識一下你母親。”星見太太遺憾地說。
“星見姐姐去照一下鏡子就好咯。”藤原臨也很認真地說,“母親和您一樣,知性優雅,且美麗強大,還有就是都對我很好。”
而且胸還都不大。
油嘴滑舌……星見凜子暗暗瞪了眼在和媽媽談笑風生的學弟。
躺椅上的笠原太太一愣:“這孩子的嘴巴難道晚上睡覺時偷偷離開他的身體去補課了?”
“這是我聽過最好的讚美。”星見太太莞爾一笑,眼角眨出迷人的細紋,“你現在這麽優秀,一定是你母親最大的驕傲。”
“這句話我認同。”藤原臨也拿起一串葡萄遞給她,“就像學姐一樣,也是星見姐姐的驕傲。”
星見太太露出滿意的神色。
她手指捏著葡萄,十分優雅地摘下一粒放入口中,猶如插花中的貴族夫人。
旁邊的星見凜子輕咳一聲,反駁似的說:“我和你可不一樣,至少我沒你這麽善於在女人堆裡周旋。”
這話明顯就是在嘲諷渣男學弟。
“你看,學姐又罵我了。”藤原臨也和星見太太告狀。
“說明你們的關系好呀,凜子可從來都不罵人的。”星見太太吃著葡萄,以愉悅的目光注視藤原臨也,“對了,姐姐剛才脫下來的足袋,你還記得放哪裡不?晚上幫我洗一下。”
“在洗衣間的簍子裡。”
星見凜子臉色一變,從書裡抬起視線:“你怎麽知道媽媽的足袋放哪裡?”
“對啊,前輩怎麽知道?”笠原明日香臉頰貼著媽媽的腿質問。
“……”藤原臨也無辜地轉著視線。
講道理!
洗衣間就一個,他把髒衣服扔進去的時候看到有什麽不可以?
“她們兩個這是吃醋了?”笠原太太開心地問。
她的雙腿伸直放在長椅上,就在藤原臨也面前不到三十厘米的地方,如白瓷般搖曳生姿。
“可能吧。”藤原臨也笑著說,“畢竟星見太太這麽有魅力,凜子和明日香有危機感也說不定。”
“那當然,我今年才十九歲。”星見太太得意地一笑。
太不要臉了……藤原臨也在心裡吐槽她。
誠然,星見太太很年輕漂亮,可年齡至少三十八或者四十了。只不過由於皮膚依舊還很細膩光滑,再加上身段勻稱苗條,看上去不過二十七八的年紀。可再怎麽說,也不至於才十九啊!
“我說藤原君!”笠原太太伸腿,用腳趾蹭了蹭藤原臨也後背,“你為什麽隻誇她不誇我啊?你是不是變心了?難道我不是你最愛的姐姐了嗎?”
這樣子有意思嗎……藤原臨也白了眼這個看上去三十歲,心理年齡可能十五歲不到的理事長。
不過笠原太太的腿是真好看,抬起來後,熱褲下隱約可見緊繃繃的臀部線條,看上去同精巧的工藝品。
“說回剛才小時候的話題。”星見太太一把拉住藤原臨也,讓他離長椅遠了點,“能說說你家裡的情況嗎?按照登記資料上來看,你在長野縣深山裡的小鎮長大,上國中後就雙親身亡了,怪可憐的。”
“不怎麽可憐,小鎮上的人都很淳樸熱情,我沒吃過虧。”藤原臨也順著她的話題說下去,“除了窮點享受不到高科技產品外,感受和東京的孩子一樣幸福。”
“有多窮?”笠原太太的語氣很單純地好奇。
“我想想——”藤原臨也思考片刻,“通訊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小偷來了都會流淚把身上的值錢東西掏出來。”
他沒撒謊。
通訊靠吼:父親一嗓子整個飛驒山脈上萬平方公裡區域的妖怪都能聽見。
治安靠狗:也就是鴉天狗。
小偷流淚:別說把錢交出去了,還能活著走出去都算命大了。
星見太太一臉期待地看著藤原臨也:“想去藤原弟弟家看看!”
“隻帶我去看,別帶她。”笠原太太搶著說。
星見太太回頭:“你不能獨佔藤原君。”
“呵呵,誰讓你剛才隻讓他誇你不讓他誇我。”笠原太太很記仇地聳一下肩。
你們兩個做夢呢……藤原臨也吃著一塊蜜瓜,心想除非變成了自己人,否則怎麽敢把你們兩個理事長帶回家。
“你的父親呢?”笠原太太朝他舉起空了的杯子。
“父親啊,是座山。”藤原臨也給她斟滿汽水,還夾了兩片檸檬片。
笠原太太朝他搖了搖杯子:“很形象的比喻。”
“他那個人啊,簡直就是個長不大的幼稚鬼,”藤原臨也回憶起父親的模樣,和他那些荒唐的事跡,“三歲那年,我們家去旅遊,他嫌我跟著礙事,就把我丟在服務區上開著車和母親跑了,還用了個玩偶放進兒童座椅騙母親說我睡著了。還有每次買玩具,都騙母親說是我想玩,但其實每次都是他自己想玩,買回來後都不讓我碰一下……哦對了,你們能想象喜歡收集美少女戰士手辦的中年男人有多不要臉嘛?每次家裡來客人,父親都說是我喜歡的,我抗議時他還以大欺小……”
“沒優點嘛?”星見太太問。
“有啊,還很多,最顯著的就是……怕老婆。”藤原臨也說道,“而且他膝蓋好,跪榴蓮不會疼。”
星見凜子手掩著嘴,好看地微笑起來。
“這好笑嗎?”笠原明日香瞪著眼睛看她。
“好笑!”星見凜子頓了頓,接著說:“另外我半年前就知道這些事了,你只是後來的。”
“別對我的家事那麽好奇!”笠原明日香冷笑著反擊。
“臉皮真厚!”星見凜子針鋒相對。
兩位太太各自看了看自己女兒,又互相對視一眼。
“我們不要學小孩。”
“對的對的,這樣吧,我要藤原君下半身,上半身給你好了。”
“這不公平啊,應該是左右切開一人一半。”
小的在吵架,大的在討論分屍手法,一群潔白的海鷗從東往西飛過,藤原臨也歎了口氣,心想這真是個和平有愛的世界啊。
下午四點。
夏日的天空依然光朗朗的,但陽光的強度到底有所收斂。
三個女人穿上了負重沙袋,開始在沙灘上往返跑。
“快點快點!”藤原臨也拿著教鞭,跟在星見太太身後。
“呼呼……”星見太太喘著粗氣,二十公斤的負重壓在身上,弄得她很不舒服。
啪!
藤原臨也拿教鞭輕輕敲了下她肩膀。
“哎幼~”
“別忘了,你要比凜子和明日香多跑一倍的!”
“你怎麽就隻盯著我啊!”
“因為你是大人啊!”
“我看你就是借機報復!”
“答對了喲,親愛的太太。”
小馬舉著馬鞭,在大車身後步步緊逼。
只要大車稍微慢一點,他就會撞上去,直接碾壓。
太陽西斜了點,西邊的天空開始染上了晚霞,跑完三千米的星見太太解脫似的重重癱倒在沙灘上,全身乏力,雙腿腫脹。
浸濕的運動衫黏湖湖地貼在胸口上。
“要看見內衣了哦!”笠原太太在一邊幸災樂禍。
星見太太下意識低頭看了看。
穿著厚厚的負重背心呢,哪裡能看得見!
旁邊的兩位少女,也同樣累得站不起來了,像小狗一樣吐著舌頭喘氣呢。
“補充點水,接下來是深蹲。”藤原臨也給三人各拿了瓶運動飲料。
“呼~”星見凜子此時哪還顧得上什麽優雅,一邊用袖子擦汗,一邊仰起脖頸大口大口補充水分。
笠原明日香就更不堪了。
連手都懶得動一下的她,直接大字型躺在沙灘上,朝著天空張開嘴:“啊~”
藤原臨也蹲下來,小口喂她喝了點水,順便替她擦擦汗。
“香香加油喲!”笠原太太看著小女兒近乎虛脫的表情,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堅持下來,晚上泡澡時媽媽給你按摩。”
“我帶了款特製的精油來。”藤原臨也神秘地說,“全身肌肉都運動過後,用它來按摩的效果特別好,今晚給你們用。”
星見太太無力地側頭,看了眼女兒:“晚上給媽媽按。”
“……”星見凜子既不點頭,又不拒絕,只是閉上眼睛恢復體力。
躺椅上,笠原太太立馬跳了下下來,呼呼地做了十個深蹲,然後啪一聲倒在地上:“啊,好累,不行我快要死了,要藤原君給人家用精油按摩才能起來——”
“不要臉!”星見太太用最後一絲力氣爬起來,準備找她拚命。
“我先去把溫水調好!”笠原太太靈活地爬起來,往道場走回去前,還不忘朝藤原臨也拋來一個誘惑力十足的媚眼。
藤原臨也忍住誘惑,堅定道:“你們兩對母女互相按摩,休想誘惑我!”
休息十分鍾後,三個女人再次被迫運動了起來。
太陽緩緩地呈現出弧形,沉入遙遠的山頭下。
夜幕逐漸降臨,波濤輕柔地衝刷著沙灘,天空開始有星辰微微閃爍,海潮的清香擁裹著整個道場,窗口亮起柔和的黃色燈光,笠原太太做的奶油湯傳來甜甜的香味。
距離道場兩公裡的海邊,有一座發射出橙色光柱的燈塔。
在海風的吹拂下,海堤上擺著一套白色的桌椅,笠原深繪裡從遠處走來,看見夏希栗姿態優雅地端坐在膠椅子上,凝望著夜空中閃爍的繁星和燈塔光輝。她被照亮的側臉,顯現出無論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為所動的自信與沉著。
“你就打算在這邊守著?”笠原深繪裡走過來問。
“當然啊,讓小家夥多幸福幾天嘛~””
夏希栗望著星空答道,像在跟星星說話。
驟然間,一陣強風從海面刮過來,把她的聲音拽走了。
迎著海風的吹拂,笠原深繪裡表情認真起來:“你要的精油我帶來了。不過在用之前我先提醒你,那是給妖怪增強身體機能用的。人類的身軀很脆弱,需要稀釋過才能用,否則那種痛苦你承受不了。”
“空氣真清新欸。”
夏希栗任憑海風吹撫著秀發,深深吸了一口氣。
默默地仰望著夜空,笠原深繪裡喃喃自語道:“搞不懂你的想法……”
“人類就是這麽複雜的啊,你需要領悟的感情,還遠遠不夠呢。”夏希栗平靜而慵懶地躺著,燈塔黑夜中放射出光芒。她盯著燈塔看了好一會,從躺椅上起來,拉著笠原深繪裡往海堤邊的屋子走去。
笠原深繪裡掙扎了下,沒能甩開她的手。
“我們兩個都是大美女耶,你那麽緊張幹什麽?”夏希栗回頭取笑她一句,順帶意味深長地用手手指去彈了彈她的大腿,“再說了,也許過不了多久,你就會被我家小鬼攻略了也說不定。 ”
“……”
笠原深繪裡一聲不吭,跟著她進屋。
這是一座漁民小屋。
屋前載著幾株美人蕉,房屋外牆白白的,算得上漂亮。
但離海太近了,四周始終始終有潮水味、風、濤聲、魚味……
“幫我按摩吧。”
“欸?”
“那麽久驚訝幹什麽。”
“計劃裡沒有這一項啊!”
“臨時加的啊,況且……”夏希栗推開房門,“作為上司,深繪裡小姐也不願意我去找你的下屬幫我按摩全身對吧?”
“我……”笠原深繪裡神情有些糾結。
過了會,她說:“我不介意。”
“你以後介意的!”
說罷,夏希栗啪一聲拉繩合上百葉窗。
海風擊窗。
脫了衣服後,夏希栗光著身子躺在按摩氣墊上,吊燈光線映著她完美的身體,笠原深繪裡恍然覺得,這一小塊天地與現實隔絕開來,浮遊在夢幻的世界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