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輔導學校。

　　沈淵是高級軍官，他不用心理輔導，而是直接送進軍校深造。但是“刑天”艦全體人員一個不漏，統統被塞進這間集中營一樣的學校裡。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話，多建一座學校就少建一座監獄，18號實在是太認同了。因為這所學校怎麽看都像監獄。

　　18號熱情的同水兵們打招呼，劫後余生，原本一百三十多個人，如今叫得上名字的只剩下一百零八個。

　　有燒傷了的沙飛，有斷了手的槍炮軍士，有在第一次戰役中就顱腦損傷的康復者。大個子軍醫在這個地方依然重操舊業，負責給大家配藥。

　　還有七天才能結束無聊的日子。

　　18號看著一臉不高興，做著隊列訓練的眾人，再看看自己這變了形的動作，不由疑惑起來。因為這麽多人都不怎麽高興，而大個子軍醫卻非常歡喜。

　　中午吃完飯賭錢的當口，18號趁機湊了上去。

　　“醫生。”

　　“喲，小鯉魚，跳龍門了?”

　　18號擺擺手:“早著呢。現在這不龍入池塘麽?”

　　醫生笑笑:“沒事。參戰人員複原前要訓練一個月，這是黃龍暴君時代就傳下的規矩。主要是為了防止我們激情犯罪。”

　　說的也是，戰場上下來的人，總有見人就殺的衝動，動手沒輕沒重的，是應該有點心理輔導。

　　“你小子吃了蜜蜂屎了，天天這麽樂呵。”

　　醫生大笑:“嘿嘿，告訴你吧，我很快就要拿到帝國生物學的最高榮譽，杏仁獎了。”

　　“就一年評比一次，幾百萬醫生裡選一個那個?”

　　“對！金質獎牌，皇帝陛下親自授勳。”

　　“你發明了長生不老藥?”

　　“比那個牛！”

　　18號好奇心一下子就勾起來了，比長生不老藥還牛。

　　“比長生不老藥都牛，那只能是升天丸了。”

　　“我給你老鼠藥去！”醫生沒好氣的撞了他一下。“我發現了新人種。”

　　18號大笑:“你小子考古挖石頭去了?”

　　“你真是……跟那肥貓別的沒學會，這把嘴是真夠欠揍的。”醫生笑得合不攏嘴。“我告訴，我發現了舊智人的直系後裔！”

　　“你說什麽?”

　　“這事兒還得感謝沈大人，那天他給了我一份血液樣本，我測出二十三對染色體，一開始還以為是昂克獸人呢，結果發現是新人類。可他不肯告訴我樣本來源，戰爭又沒結束，也就隻好作罷了。”

　　18號點點頭，那時候他就在門外。

　　“可是，天無絕人之路啊！”醫生神秘的說著，“當我們到了蘇祿群島，我見到了食人族，我就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為什麽?”

　　“不知道了吧。人是不能吃人的。因為屍體會生成一種叫朊病毒的東西，五百多度才能徹底分解，什麽煎炸煮都不能去除。人只要吃了，很快腦子就壞了。”

　　“這個跟舊智人有什麽關系?”18號明知故問。

　　“他們是食人族，居然還能活著，那就必然有朊病毒抗體。當時我就懷疑，他們可能與舊智人有什麽聯系，繼承了抗體基因。”

　　明白了！

　　舊智人有朊病毒抗體，食人族也有朊病毒抗體，那麽兩者很可能有某種關聯。

　　“所以……”

　　“我抽取了他們的血液樣本，你猜怎麽著！同沈大人給我的樣品一般無二！我又對比了數據庫中化石數據，

確認了。”　　“他們是……舊智人。”

　　“三份樣本相似度99.99%，就是舊智人的直系進化。”

　　烏西卡，18號激動得哭了。自己不再是一個人，自己有了同族，雖然遠隔十萬年，雖然同自己的父母可能根本不屬於一個族群，但是在染色體的差距面前，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醫生太興奮了，“明親王要親自接見我。我這下可真的要前途遠大了！”

　　18號收起了笑容。

　　林縝要親自接見他。

　　這意味著什麽?

　　自己是作為三進製生物量子計算機研發的，因為生物大腦的底層運作邏輯本身就是量子態的，因此神經元計算機能夠獲得與超導電量子計算機接近的運算能力，而且自帶進化算法，越運算速度越快。

　　18號可以操縱整艘“檮杌”艦沒有任何疏漏就是一個絕佳證明。

　　對於帝國海軍來說，僅有兩名志願者肯定是不夠的。林縝會怎麽做?

　　他會增加“天使計劃”的編制！

　　不要忘了，帝國只是暫時的安全，昂克聯邦和三大酋長國始終懷著“非我族類”的心思在注視著帝國。

　　雖然齊教授說過，帝國人口也可以通過基因改造的方式成為超級士兵，但是他也承認，只有兩名成功完成手術的志願者。其他人可是非死即殘！這是5%不到的成功率。

　　如果對帝國公民進行這樣的手術，必將引起巨大的爭議。然而，如果雇傭外國人，情況就全然不同了。特別是舊智人的改造成功率要比帝國人口高得多！

　　美其名曰，帝國外籍軍團，全部由志願參加手術的外國人構成，對於失敗者給予撫恤，對於成功者給予優厚待遇。順便的，他們的食人族親屬也可以移民帝國，或者他們乾脆就可以成為蘇祿群島的新貴族。

　　18號升起一股莫名的反感。

　　如果說之前林縝有些做法可以理解為絕望中的掙扎，就像一個被流氓逼到絕境的人，做出什麽事情來都不奇怪，也還算情有可原。

　　現在為了帝國的安全就拿別人的命去獻祭，這不對！

　　18號寒暄兩句，終止了這次交談。

　　仔細思考，能夠阻止林縝將食人族部落納入帝國軍編制的人，只有朝嵐公主一人。

　　自己，出不去啊！

　　夕陽漸漸西下。18號獨自站在崗樓上，欣賞著牆外的風景。守衛對這些老兵極為客氣，不光營房在一起食堂在一起，連崗哨什麽的都可以隨意走動。

　　唯一的禁忌就是外出。

　　當然，不能隨便外出這是任何一支軍隊都應該有的狀態。

　　拋掉雪茄，18號心情煩悶，突然，他看到一輛轎車正在駛來。

　　“嗶！全體集合，朝嵐公主蒞臨檢閱。”

　　哨兵望了一眼車子，羨慕著碎碎道:“十年長跑修成正果了。”

　　“什麽?”

　　“沒什麽。朝嵐公主與明親王經過這麽一番磨難重歸於好，感情升溫很快，說不定要擇日完婚了。”

　　“挺好啊，我去集合了。”18號笑著離開。

　　崗樓裡一陣爽朗的笑聲。

　　笑著笑著，他的臉色收斂起來，嘴唇不自覺的向下彎曲。

　　18號突然想起那一刻。

　　她一身純白裙裝將官服，半坐在船長椅上，一手托腮，雙眸靈動如蝶。一點朱唇半開玩笑，輕描淡寫的說著。

　　“要不，我嫁給你做報酬算了。”

　　那雙長腿翹著，不經意的在18號腳上蹭兩下。

　　想到這裡，18號歎了口氣。孤雲畢竟是公主，自己不過是個剛剛入伍，從實驗室裡出來的小兵，就算可以成為精銳兵團中的一員，與皇帝的女兒還不知道隔著多少道坎。

　　再說，孤雲是個很外向的，陽光一樣的女人。她可以問候每一名士兵，為傷員彈琴，同輪機兵握手。

　　見過她的男人可能有很多人可以說一段曖昧的故事，甚至比自己說得還要好。

　　下崗樓，大門已經打開了。

　　水兵們迅速集合，18號也跑步找到自己的位置。

　　汽車直接停到操場邊上，孤雲從副駕駛下來。白色將官服，仍舊是那麽清麗端莊。

　　孤雲好像一眼就看見了18號，刻意從他這裡開始。

　　只是……

　　18號突然笑了出來。

　　孤雲怪道:“多日不見，怎麽見我就笑?”

　　“對不起，那個……你……那個像小熊貓。”

　　小熊貓?

　　孤雲突然明白了，她在艦上無時無刻不注意防曬，大多數艙外活動都會穿著防閃爆服，這種全身式防護服只露出兩隻眼睛。

　　可想而知，只有眼鏡大小的區域被曬黑，那會是什麽結果?

　　白璧無瑕的臉上，小熊貓一樣戴了副黑眼鏡。

　　孤雲氣得笑了出來，命令道:“轉過身去。”

　　轉。

　　噗！

　　孤雲扶住三腳貓，一腳就踹18號屁股上。

　　水兵們哈哈大笑，氣氛一下子就活躍了起來。

　　“兄弟們好！”孤雲大喊。

　　“艦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