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長籲了口氣,悄悄提醒著:“以後,也把皇上加裡頭……省得什麽時候露了行跡,就是錯處……”
九阿哥眼神漂移,嘴硬道:“這還用你提醒,說的爺好像不孝子似的,汗阿瑪自然也在爺心裡,這不是顯而易見的,爺才沒說……”
舒舒也不與他拌嘴。
少一時,就有大阿哥身邊的太監來傳話:“我們主子下晌要跟蒙古武士在旗營比試射箭,從禦前討了幾樣賞賜做彩頭,晚上還要烤全羊,請幾位爺賞臉過去呢……”
小太監傳完話,又去隔壁見十阿哥、十三阿哥去了。
九阿哥看著舒舒,帶了不情願:“這大熱頭的,秋老虎正厲害,折騰什麽?”
舒舒小聲道:“直郡王難得吩咐一回,爺還是過去吧,湊個人頭捧捧場……爺就這樣過去,不用換衣裳……”說完這一句,伸手將他的象牙扳指摘了,又取了幾個荷包、香囊的,給他系在腰上。
九阿哥這兩天坐車,穿的是常服,並不是騎服,加上一圈小活計兒,看著略累贅,卻也顯得富貴精致。
《控衛在此》
九阿哥帶了不自在,摸了摸大拇指,輕咳了一聲:“難得今天駐扎早,清閑半日,爺不是想好好陪陪你麽?”
舒舒笑著說道:“嗯,嗯,曉得爺最是體貼……等到了盛京,爺再陪我出去轉……”
至於這裡,就算了。
出去要呼啦啦的帶一群侍衛護軍,一路上遇到的旗民百姓,都是戰戰兢兢俯地叩首。
九阿哥還在磨蹭,小聲道:“老大還好,老三最討嫌,要是非要爺射箭呢?”
九阿哥覺得自己倒不是怕輸,就是怕眾目睽睽之下下場了,還沒有贏。
早先他並不覺得自己這在方面有什麽短處,就是常人水平,可是見了舒舒練習射箭後……
九阿哥覺得無須為難自己,人皆有所長,誰也不能面面俱到,無須揚短避長。
舒舒道:“有直郡王呢,會護著爺的……”
九阿哥撇嘴:“老大倒是會護著,就是過後說不得要說教一頓……”
十阿哥已經在外揚聲道:“九哥,快出來,咱們早點跟大哥打招呼,留一條小羊腿給幾位嫂子當夜宵……”
九阿哥摸了摸袖子,跟舒舒道:“那爺走了,你晚膳少吃幾口,等著吃烤羊腿……”
舒舒痛快地點頭。
入了蒙古這大半月,吃了幾次烤羊,依舊是念念不忘。
就是想起九阿哥的腸胃,她少不得叮囑道:“爺少吃幾口……若想吃,就多吃幾口烤羊尾……”
九阿哥撇撇嘴:“你也不怕膩著爺……”
這會兒功夫,十阿哥在外頭已經扯著嗓子吩咐小棠:“小棠丫頭,將烤肉料給爺拿兩包,帶番椒的……”說到這裡,頓了頓,又補充道:“不帶番椒的也包上一包,九哥吃不得辣……”
隨後是小棠應答的聲音,應該去找了。
舒舒聽了,想到香辣羊腿的味道,口水直流,拉著九阿哥的胳膊,道:“爺若是得空,就幫我烤一份雙倍辣的,多多放番椒……”
九阿哥看著她,帶了不讚成:“晚上當夜宵吃的,有點兒辣味就行了,還想怎麽辣?不怕拉肚子?”
舒舒沒有說話,隻眼巴巴地看著九阿哥。
九阿哥被看得受不住,噘嘴道:“行了,行了……爺曉得了,不過說好了,到時候叫人送回來,你可要少吃幾口,不許見著好吃的就吃個沒完,要不然沒有下回了……”
“嗯,嗯!聽爺的!”
舒舒連聲應著,決定等到盛京,住的方便時,一定要弄一頓燒烤。
想吃的,豈止是烤羊腿?
什麽烤蘑孤、烤茄子、烤豆角,都安排上。
再用果汁調一杯蘇打水。
九阿哥出去了。
院子裡,十阿哥那拿到了調料,便又衝著窗子催十三阿哥:“老十三你也快點兒,大姑娘麽,磨蹭什麽呢?”
十三阿哥從屋子裡出來,換了衣裳,纏了綁袖,身上背著弓,身後小太監提著箭囊。
看到九阿哥、十阿哥打扮,十三阿哥驚訝道:“九哥、十哥怎麽還不換衣裳?萬一有騎射呢?弓呢?”
十阿哥拉著九阿哥轉身就走,邊走邊道:“還不快跟上……咱們幾個小的,有你一個出場就行……總不能將幾份賞都得了,那成什麽了……”
十三阿哥馬上跟著:“嗯,嗯,十哥說的對,十哥放心,交給弟弟就是……”
小哥幾個帶了貼身太監,呼啦啦就走了一堆人。
繁雜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院子裡恢復平靜。
舒舒合上自己的小本本。
八阿哥,真是不容易越過去的坎兒……
正如十阿哥粘著九阿哥一樣,九阿哥也在心裡依賴著八阿哥。
十年感情,豈是幾個月就能疏離的?
事情又回到起點。
舒舒沒有沮喪,大婚還不到三月,不急。
門口傳來動靜,是七福晉身邊的嬤嬤過來。
“眼看要提膳了,我們福晉請九福晉過去一道用……”
舒舒點點頭:“嬤嬤先回,我馬上過去……”
嬤嬤福了福下去。
舒舒喚了小棠,將沒放番椒的蘑孤醬翻出了一小罐,拿著過去了。
客隨主便。
今日晚膳是台吉府預備,舒舒並沒有多事打發人去廚房指手畫腳,也不知道合不合大家口味。
拿著蘑孤醬,有備無患。
若是不合口味,就著蘑孤醬,吃幾口餑餑就是了。
七福晉屋子裡,五福晉已經在了。
七福晉招呼舒舒道:“他們兄弟不在也好,要不然見你們都成雙成對的,就我孤零零一個人也可憐不是……”
舒舒放下蘑孤醬,道:“七嫂再忍忍,說不得過了十天半月,就能解了相思……”
“十天半月可不行,正好與小日子撞了……”
七福晉擺弄著手指,算了算,搖頭道。
舒舒與五福晉對視一眼,都帶了無奈。
五福晉臊紅了臉,垂下眼低聲道:“弟妹往後不用在人前說這個……”
七福晉不解道:“有什麽說不得的?誰家兩口子不這樣?不折騰這個,能懷上小阿哥、小格格?”
舒舒在旁道:“七嫂,五嫂的意思,床笫之間的事,涉及夫妻私密……不用同人講,心裡曉得就行了……要不然我同五嫂成什麽了……”
當嫂子的,聽著小叔子、小嬸子房事和諧不和諧?
還是當小嬸子的,聽著伯哥與嫂子大戰幾個回合?
七福晉捂著嘴巴笑道:“行了,行了,往後我不說了……五嫂也是,臊這個做什麽?這樣放不開,小心自己吃虧……”
說著,她瞥了舒舒一眼:“我信嫂子面皮薄,可你呢?別在我跟前裝靦腆……前天晚上是誰折騰了半宿?要了兩回水?”
舒舒神色不變,很是無奈:“七嫂誤會了,就是要了兩回洗澡水……這不是先頭連著住了幾天帳子,只能擦身子,前天就想著好好泡泡……不要第二回,還能讓我們爺用我剩下的洗澡水……”
七福晉挑眉道:“不是這個……可有人看見,都到了三更,老九還出來,叫何玉柱去水房提水……”
“那是洗澡水涼了……”
舒舒面不改色地的說道。
“真的?”
七福晉有些信了。
舒舒點頭道:“當然了……”
前天晚上,又是嫂子,又是小叔子,都在一個院子裡住著,舒舒自是小心著,省得弄出奇怪的聲音。
七福晉見她大大方方的,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那是我誤會了……”
少一時,三人身邊太監提膳回來,卻是浩浩蕩蕩,帶了不少台吉府下人。
原來今日台吉府沒有進宴,卻依舊是準備了席面。
幾位皇子福晉這裡,就是一桌精心準備的席面。
是“六頂六”規格之外,再加兩道大菜。
“六頂六”,是六道涼菜,六道碗菜。
至於菜品,是蒙餐與滿餐混合。
幾道涼菜是心肝拚盤、羊肉腸與羊血腸拚盤,掛霜花生米、醃小頭蒜、醬瓜子、翠花鹹菜。
幾道碗菜,是燉整雞、燉福肉、燉羊排、燉麅子肉,燴肚絲、燴羊蹄筋。
兩道大菜是手把羊肉、紅燒肘子。
另外配著酸奶與杏仁露兩種飲品,羊肉包子與黃米豆包兩種餑餑。
七福晉的目光直接落在翠花鹹菜上,笑著說道:“吃了這老些天羊肉,還真是饞這個了……”
翠花鹹菜,是旗人家最常見的左餐小菜。
製作方法簡單,既是現吃現拌。
將白菜心、香菜、芹菜、小蔥、胡蘿卜、白蘿卜、紅蘿卜等蔬菜都切絲,加上鹽、醬油、香油調勻就行。
口感爽脆,得名“翠(脆)花鹹菜”。
五顏六色的,所以也稱“花花鹹菜”、“五花鹹菜”。
妯裡幾個洗了手。
七福晉請五福晉坐了上座,舒舒是五福晉右手邊,七福晉在下首相陪。
還沒動快子,門口就有動靜。
是小榆來了,臉色有些不豫,稟道:“福晉,田格格打發人來,說是有些飲食不調,問問福晉這裡還沒有牛肉干,要是有的話,就叫人炸一些,愛吃孜然味兒的;若是沒有,就請福晉幫著想想法子……”
舒舒聽著,眼神有些晦暗。
七福晉已經惱了:“什麽東西?這是使喚誰呢?!還不是郡王側福晉, 威風倒是抖起來了!”
五福晉也帶了不快,對舒舒道:“不用搭理,回頭我同五爺說,讓五爺跟誠郡王說去……”
舒舒對五福晉搖搖頭,道:“不用拐著彎的勞煩五哥,左右這兩日在一個院住著,讓我們爺直接跟誠郡王掰扯……”
說著,她囑咐小榆:“你過去回話,就說我說的,不思飲食是大事,誰曉得是不是什麽病兆……問問用不用幫著請太醫,還是先稟了娘娘報備著,以防萬一……牛肉干是有,卻是避嫌不好給她吃,省得吃出不對來,我還得背不是……”
這涉及舒舒之前聽三福晉提及的一件事兒。
就是三月裡,這位田格格自己不小心早產生下一個小阿哥,夭了,卻一口咬定是飲食出了問題,才使得她的胎沒有養好。
沒敢指名道姓的攀扯三福晉,可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好像三阿哥似乎真信了這個說辭,覺得愛妾受了大委屈,還“忍辱負重”的顧全大局,寵愛越深。
三福晉為了這個憋悶得不行,對這個田格格更是忌憚,才跟著舒舒也念叨兩次,讓她幫著留心這隨扈後的事,看是不是能抓到什麽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