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當年索額圖與明珠之爭一樣。
兩人結黨營私,互相攻訐傾軋,最後罷黜是明珠,即便後來啟用也是掛著內大臣閑職。
索額圖那邊,因要顧念太子,很快就複起,依舊是屹立不倒。
齊錫不好說什麽,隻問:“皇上那裡,可有給九爺選府邸的消息?”
九阿哥耷拉著腦袋,悶聲道:“怕是一時半會兒還不行……”
齊錫陷入沉思,琢磨著想個法子。
這閨女住在宮裡,消息不通,遇到事情鞭長莫及。
真要拖個三年五載的不開府,他們兩口子怕是頭髮都要愁白了。
因舒舒與九阿哥還要出去采買,在董鄂家只能待半天。
舒舒與覺羅氏說了會兒話,就與九阿哥去了伯府探望伯爺夫婦。
伯爺也苦夏,看著比月初見時瘦,不過精神頭還好,笑呵呵對九阿哥道:“還要謝九爺上次送回來的好參,叫太醫配了其他的藥材泡了參酒,估摸到年底就能開壇……”說到這裡,對舒舒道:“我問過太醫,人參酒補益脾肺,也治咳症,回頭留半壇子給你……”
“那感情好,等著大伯的人參酒……”
舒舒笑著應了,心裡曉得其中古怪。
自己這個大伯雖一輩子沒有出仕,可為人行事素來周全,從沒有人說過一句不好,如今冒然提及侄女的咳症?
倒像是用這個做幌子,名正言順的分人參酒給他們。
看來不僅宮裡沒有秘密,怕是京城也沒有秘密。
九阿哥身體虛弱的消息,即便外頭曉得的不周全,權貴人家應該是得了風聲。
九阿哥在旁,看不出這伯侄兩人的眉眼官司,隻當伯爺是真的疼愛侄女,客氣道:“明兒我隨扈去盛京,到時看是不是能再淘換些好參……既得了酒方子,就多泡些好了,大伯同嶽父喝著也富裕些……”
伯爺果然上心:“真要遇上好的,自是多多益善……這幾年人參價格比前些年翻了一番,市面上好的難得……”
舒舒看著九阿哥。
關於這個憨憨,一廢太子前的記錄不多。
即便他“貪財好色”的罪名,也多是一廢太子後。
“貪財”這一條,除了打發手下人做買賣開當鋪之外,主要是借著是永福嶽父的身份,貪了明珠大部分家產;還有一個罪名,就是叫手下太監去東北私采人參,去江南高價販賣。
自古以來,遼東就出產人參。
到了眼下,遼參更是人參之首。
不過因為東北的黑山白水是“龍興”之地,朝廷一直有“禁采令”。
八旗臣民需要得到許可,才可以在固定的區域采人參,否則就是私采,要依法問罪。
舒舒心下一動,上輩子去過長白山,倒是聽了一耳朵的林下參與園參的歷史,還曾經去過最大的人參集散地,看到了跟賣蘿卜似的賣人參。
就是吃飯時,也跟吃蘿卜似的,吃著人參蘸醬、拔絲人參之類的。
或許,這也是開源的法子。
就是不適應與現下,那不是光頭阿哥能進行的。
這個更適用於官方。
不過要是有機會,倒是可以在盛京周邊置塊林地,為以後做準備。
伯夫人曉得舒舒的嬌氣,知曉她是苦夏瘦的,並不是生了閑氣的模樣,懸著的心放下,不過還是問詢:“你同八福晉關系如何了?這外頭傳得難聽,可不是置氣的時候……”
“之前有些小摩擦,
不過早已經面上和好了……” 舒舒安慰著:“阿牟放心,侄女省得,有時候退一步沒有壞處……”
伯夫人點頭:“正是如此,你還是新婚小媳婦呢……該綿軟的時候就綿軟……”
舒舒乖巧地點頭。
自己做不到像五福晉、八福晉那樣肆意,裝乖就多乖些日子。
因時間不寬裕,小兩口兩人坐了兩刻鍾,跟著錫柱夫婦聊了幾句,就告辭出來,回了都統府。
覺羅氏已經預備了一桌吃食,都是舒舒愛吃的,撥魚兒,涼拌蘇子葉、炭烤小羊排、角瓜丸子……
林林種種,擺了一桌子。
覺羅氏有了春秋,也沒有外客,就沒有分席。
九阿哥看著一桌子吃食,不少都是沒見過的菜,就曉得妻子這重視口腹之欲是家傳。
舒舒回來時倒是記得帶了菜譜,都是這些日子琢磨出來的新菜。
除了日常飲食,還有幾道補氣養身的方子,是伯爺父子可以用的,舒舒也做了標記。
用完飯,已經是正午,舒舒抽空見了兩房陪房。
如今兩房人口都安置在舒舒的一處陪嫁宅子中。
周嬤嬤的長孫一家,就是周大夫婦,負責盯著城裡幾處鋪子。
林嫫嫫的次子一家,就是林二夫婦,則負責城外的莊子與地。
總帳冊托了福松盯著,倒是一切正常。
因看到帳冊,想起福松,舒舒不免又操心起來,私下裡跟著覺羅氏提醒道:“額涅是不是也該幫著相看?省得回頭大舅、大舅母再打主意……”
福松十五歲,可以議親,正好明年成丁了搬出來過日子。
畢竟珠亮十四歲,就已經定親。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舒舒大舅自專,選了不妥當的人家,那才是坑了福松。
覺羅氏臉色難看:“福松,不好找人家……”
除非在小門小戶裡找,否則略好些的人家,不會樂意將女兒嫁入已革宗室人家。
可是尋常旗丁家的女兒,覺羅氏也看不上。
其實最好的法子,就是在福松的外家裡找人選,可福松外家近支沒有人了,只剩下族親,當年為了遺產還鬧過不痛快。
因著“八旗選秀”的規矩,不少人家都盼著高枝。
舒舒也曉得福松的短板,自己的弟弟,自己怎麽看都是好的,可隻沒了前程這一條,就不在許多人擇婿范圍內。
她將此事放在心中,畢竟終身大事也急不得。
小兩口從都統府出來,就坐了馬車直接奔著鼓樓大街。
郭絡羅家那邊的長輩,論起來需要費心送禮的只有一人,就是宜妃之父三官保。
宜妃生母、嫡母都去世,三官保年將花甲,沒有續娶。
剩下宜妃幾個弟弟,只有大弟弟是同產,已經預定下來為五阿哥的貝勒府司儀長,正四品缺。
不是宜妃仗著生母身份指手畫腳,為胞弟安排,而是太后娘娘親自過問,曉得宜妃的弟弟抬旗前掛著包衣佐領的差事,抬旗後還沒有補差事,就點名他去貝勒府當差。
皇子開府,護衛兵丁是朝廷撥給,其錢糧也是戶部支取,府裡有品級的護衛與內務官,都可以自行委派,可以是姻親故舊,也可以從旗屬中遴選。
“大舅家頒金節前會闔家進京……其他幾個舅舅,爺也就是前兩次隨扈時見過面,不過面子情……大舅家還好,沒有女兒,其他舅舅家有幾個女兒,兩個已經出嫁……”
說到這裡,他面上帶了譏諷:“之前還沒有抬旗,他們想得美,送到京城小選,想要往五哥同爺身邊送,又是親戚又是打小情分,往後一個側福晉跑不了……娘娘哪裡容得他們算計這個?尋了兩個閑散宗室,直接發嫁了……”
聽九阿哥說這個,舒舒想起一件舊事,就是大婚次日內務府送宮女子之事。
當時為首的宮女比其他人出眾,眉眼與桂丹相似。
舒舒當時就猜到這一位與桂丹有血緣關系,應該是桂丹母族內務府高麗佐領金家之人。
過後叫小椿問過,果不其然。
當時舒舒心裡膈應,隻做不知,挑了旁人。
眼下想起來,她就跟九阿哥說了一遍:“要是其他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當下人待了也就待了, 可是娘娘那邊的親戚,關系到娘娘臉面,實不好放進來使喚,我就選了旁人。”
“還有這事兒?爺怎麽不曉得?”
九阿哥擰著眉頭回憶,也只是記得當時自己問了是不是有出身正白旗第七內管領的,想不起桂丹那個姻親的模樣。
還記得那個王大妞還是叫王二妞的小宮女,就成了院子裡的小宮女,好像叫桂圓還是栗子的。
“金家怎麽這樣?鬼鬼祟祟的,原還當大舅這房是好的,看來也是沒有姑娘的緣故……”
九阿哥輕哼著,有些不高興:“金家不對勁兒,門風不好……”
實際上憑借著宜妃的身份地位,金家姑娘想要免了“小選”不過是打一句招呼,畢竟宮女子名額有限,內務府包衣人家這些年卻是人口滋生,備選富裕的很。
不過是貪心,想著送閨女進宮謀富貴。
舒舒則是想到金家嫁女之事。
或許可以順著金家這條線,查證一下幕後之人,到底是不是索額圖,還是另有其他人渾水摸魚。
兩人先去了順安銀樓,又望向斜對面的千金坊。
千金坊外,熙熙攘攘,不少旗裝打扮的大姑娘、小媳婦進了鋪面。
鋪子門口,除了有剛留頭的小夥計,還有兩個三十來歲的精乾婦人待客。
真要說起來,八旗中宗室與勳爵畢竟是少數,更多的是普通旗丁。
所以千金坊的金包銀飾品生意,明顯的比順安銀樓更有人氣。
九阿哥嘴巴抿成一條線。
要是沒有那場官司,這本是他的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