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承望的辦公室裡，等林瀟瀟也“知情識趣”的走了以後，剩下的三個人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葉承望面無表情，就和之前一模一樣，不過這也顯示出他的心情其實並不好。

藝人部的總監李華信坐在沙發上安之若素，並沒有任何局促。

他是公司的老人，當初徐天章創立飛天下傳媒，他就已經在公司，算是元老，年紀自然也到了隨時可以退下去的時候。

正因如此，公司雖然從徐天章的手裡轉給了原石資本，可他的地位仍然超然。

他掌握著公司最重要的藝人部，是公司穩定的關鍵。

原石資本沒有理由動他，畢竟像他這樣的人，只要給他足夠優厚的條件、和一個退下去的理由，他可以很從容的離開，不會成為葉承望的障礙。

所以，他算是唯一一個能獲得葉承望信任的公司老人。

今天的事情，李華信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不過他被請到葉承望的辦公室來，只是當做一個類似於見證人的角色，多余的話不該他說。

他可以一直保持沉默，不發表任何意見。

倒是馮慶，在這種略有點沉默的氣氛中，沒能堅持多久，就主動開口了:“葉總，今天的事情……是我事前沒有弄清楚……”

葉承望擺擺手:“和你沒有關系，這種事情本來就應該直接找人過來問清楚的，現在這樣正好合適。”

馮慶從葉承望的語聲中，聽不出任何喜怒，可這更讓他心裡沒底。

他是葉承望的人，剛成為發行部副總監，原石資本這一邊顯然是希望他盡快把發行部掌握在手裡。

所以，他心裡的想法就是盡快進入狀態，最好能夠在葉承望面前露一把臉，以讓自己可以更快掌握發行部的權柄。

這一次鄒馨的事情，是他梳理發行部近期的業務後發現的。

鄒馨的新歌發布實在有點不走尋常路，他發現後很敏銳的覺得這是個機會，於是第一時間找到了葉承望，報告這件事情。

盡管葉承望沒有明說，可馮慶能猜出一點葉承望的想法。

葉承望並沒有想著以這樣一件事情，就直接動公司的人事，尤其是林瀟瀟這個經紀人部的總監。

葉承望大概的意思是找找經紀人部的麻煩，敲打一下經紀人部。

所以，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衝著林瀟瀟去的，胡瑞和鄒馨並不重要。

剛才把胡瑞叫過來詢問，一句話也沒說林瀟瀟，林瀟瀟也由始至終不發一言，看似隻讓她旁觀，可其實整個事情完全是向著她的。

可沒想到，胡瑞有著他自己的想法，一切都說得過去，這就不是工作失誤了。

馮慶覺得自己壞事了，至少這麽上躥下跳，卻沒能在葉承望面前露臉。

“葉總，之後我會跟進這件事情的，如果再有什麽別的情況，會隨時向您匯報。”

馮慶只能找補一下。

事情沒做成不要緊，向自己的老板表達忠誠很重要，職場中有時候就是論心不論跡的。

葉承望搖搖頭:“沒必要的，這件事情剛才胡經理已經講得很清楚了，他這麽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對於鄒馨現在的情況，我其實也是認可胡經理的，所以一切就讓他自己的把握吧，你不用多插手。”

“可萬一……”

馮慶不死心，稍微試探。

葉承望看了馮慶一眼:“本來就是背水一戰，就算不行，那也沒辦法。”

“我明白了。”

馮慶被葉承望這一眼看得心底微微一顫，知道自己又幹了件蠢事。

胡瑞既然已經把鄒馨新歌發布的事情解釋了，

那就等於在葉承望這裡過了一遍，就算將來出事，誰也不能再說什麽。有時候做事情，不管想法多好，計劃多周密，可最後還是要“成事在天”的。

胡瑞的想法沒問題，將來如果再拿這個來找胡瑞的麻煩，以後公司裡還有誰敢做事情?

葉承望才剛上位，這樣的事情不能亂來，免得讓公司人心惶惶，因小失大。

葉承望移開目光，又看向李華信:“李總，今天請您過來，其實和剛才的事情關系不大，我主要是想和您商量一下關於靜蓉她要成立獨立工作室的事情。”

李華信一直沒開口，可聽見葉承望這麽說，想了想才道:“靜蓉成立獨立工作室，這件事情是徐總決定的，你們原石也是同意了的，這有什麽問題?”

葉承望說:“李總，靜蓉成立獨立工作室，當然沒有問題，這都是白紙黑字寫在合約上的，我們不可能反悔，可是靜蓉有意要把卓嵐的合約也放到她的工作室裡去，我覺得這事兒應該多斟酌斟酌。”

李華信管著藝人部這麽多年，對於公司的藝人自然熟知。

尤其卓嵐，算是除了徐靜蓉以外，公司近期冒起來最快的藝人，他自然更加清楚。

李華信沉吟了一下，問道:“那葉總您的意思是?”

葉承望聞言，心裡忍不住暗罵了一句老狐狸。

他對李華信說這件事情，就是希望讓李華信表態，從而得到李華信的支持。

可沒想到李華信居然一聲不吭，反而又把皮球踢了回來。

葉承望耐住性子，說道:“李總，我覺得吧，靜蓉成立獨立工作室沒問題，可是最好不要帶上卓嵐。”

“哦……”

李華信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還是沒說話。

葉承望只能繼續說:“李總，你幫我去和靜蓉談一談，您也算是她的長輩，她應該多少會聽您的。”

李華信想了一會兒後，才苦笑著說:“葉總你是逼著我去賣著張老臉啊……唉，我可以去找靜蓉說這事兒，不過我覺得靜蓉她不一定會聽。”

微微蹲了一頓，李華信又沉聲說:“葉總，有些話我對你就直說了吧，你接手飛天下傳媒才是大事，一個藝人的合約比起來只能算是不足一提的小事，能放就放一放吧。”

葉承望沒吭聲。

李華信這話，無異於在說他別總盯著這種小處，沒意思。

可卓嵐在他看來，將來對飛天下傳媒的意義未必小於一個徐靜蓉，所以不論如何他都是要爭的。

還有，剛才胡瑞在說他的想法時，還提了“小鳴”，顯然這一次的操作就是繞著“小鳴”來做的。

別人或許不知道“小鳴”是誰，他這個總經理不可能不知道。

“小鳴”就是邱鳴，除了是一個詞曲作家之外，他還是卓嵐的經紀人。

經過之前的那一次見面，葉承望知道沒辦法把邱鳴招到麾下，他心裡對把卓嵐留下的想法就更加迫切了。

如果能夠成功把卓嵐留下，不但讓飛天下傳媒多了一個前途無量的青年演員，同時也能讓邱鳴吃個暗虧，簡直就是一舉兩得。

雖然葉承望從沒把邱鳴放在對等的地位看待，可邱鳴接二連三的拒絕他的“好意”，還是讓他感覺被冒犯了，所以聽見邱鳴的名字，他的心裡就忍不住生出一絲莫名的反感，想要做點什麽。

“葉總，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李華信看了葉承望一眼，想想也差不多了，有些事情點到為止，沒必要為了別人的事情而讓自己惹上麻煩，所以立即告辭。

“好，李總你慢走，我就不送了，我剛才說的事情，您多費心。”

葉承望點點頭，說了一句。

李華信起身，徑自離開。

葉承望想了想後，對馮慶說:“以後不用盯著鄒馨那邊了，多留意下卓嵐的情況。”

馮慶剛才也聽到了葉承望和李華信的對話，聞言心領神會的立即答應:“我知道了，葉總。”

……

“我終於知道胡瑞是想幹什麽了……嘖嘖嘖，真有兩下子的，連這一點都想到了，胡瑞還真是隻老狐狸！”

張征宇一邊把手裡的平板遞給古雲熙看，一邊這麽說著。

“蹭熱度炒作?”

古雲熙很快看了一遍張征宇讓他看的東西，眼睛裡流露出一絲驚訝。

他正在化妝，準備參加一檔演員跨界的節目。

想了想，他問道:“那……那情況怎麽樣?對鄒馨的新歌有沒有幫助?”

張征宇微微一笑，說:“有沒有幫助我不敢說，可現在網上惡評如潮，都快把她的微博給淹了。”

“這麽厲害?”

古雲熙連忙點開鄒馨的微博，看了起來。

果然，就和他的經紀人說的一模一樣，鄒馨的微博裡一片罵聲。

“勾引人老公的小三，以為出首歌就能洗白了嗎，你怎麽這麽這麽恬不知恥?”

“什麽爛名字?只看這名字，這歌就不會好聽！”

“人家婊子出來賣，還知道悄悄的來，你怎麽敢敲鑼打鼓的來?真是一點碧蓮都不要了呀。”

“我呼籲所有人都不要聽她的歌，死小三就適合死在臭水溝裡……”

……

古雲熙看著評論區裡的這些留言，忍不住說:“罵得也太狠了，感覺比之前還要厲害啊！”

張征宇輕笑道:“之前只是關注你們這件事情的人過來罵，可現在不一樣了，自從T9俆小令的那條微博一發，立即就引來了更多路人，那些人知道了之前發生的事情以後，當然就罵得更厲害了。”

微微一頓，張征宇說:“現在就連徐小令的微博裡，也有不少人過去叫囂，罵俆小令就不應該發那條微博替鄒馨宣傳。”

“原來是這樣啊……”

古雲熙臉上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可心裡卻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只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鄒馨的身上，那他這裡的壓力就越小。

他實在有點想不明白，為什麽都這樣了，鄒馨還要這麽使勁折騰，現在被罵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要他看來，還不如消停一段時間，等風頭過去以後，或許還能重新來過。

“那現在這樣，鄒馨新歌的銷量，會不會反而比變好?”

心念一轉，古雲熙還有點不放心。

張征宇略一思索，說道:“雖然歌壇上的一些事情，我不太熟悉，不過事情都這樣了，罵得這麽慘，就算再好也好不到哪裡去。”

壓低了一點聲音，他又接著說:“這一段時間，我找的人也一直沒歇著，等到她新歌發布的時候，再到她的新歌發布頁面去鬧一鬧，應該就完全沒問題了。”

盡管化妝師是他們自己人，可張征宇還是把話說的模棱兩可。

但古雲熙卻一下子聽明白了，說白了張征宇的意思就是說他找的水軍一直在做事情，推波助瀾黑鄒馨。

等到新歌發布的時候， 水軍們還會去鄒馨的新歌發布頁黑一把，唱衰鄒馨的新歌，估計還會有不少的效果。

這樣一來，就算鄒馨的新歌質量不錯，估計銷量最終也好不到哪裡去。

所以古雲熙徹底淡定下來，把手裡的平板遞還給經紀人，一邊化妝，一邊默默為自己待會兒上台的表演做準備。

……

“怎麽了?張大哥，怎麽突然給我打電話?”

張若因已經許久不給邱鳴打電話了，自從他說要去做《無意喧嘩》的電影后期以後，就像徹底消失一樣，完全沒有了聲息。

直到今天這個電話打過來——顯得有點突然。

“有件事情……唉，莪覺得應該和你說一聲。”

張若因的聲音帶著點沙啞，顯得很消沉，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從容淡定。

邱鳴一下子就聽出了不一樣，連忙問道:“張大哥，發生什麽事了?是電影嗎?錢不夠?如果不太多的話，我這裡還有一點的。”

能讓張若因這樣的，只有電影。

邱鳴覺得這是缺錢了，他最近陸續從鄒馨和T9這裡又收了兩首歌的錢，所以錢包裡還是富余的。

以前總聽人說，有些不靠譜的導演，各種亂花錢，搞得投資人欲仙欲死。

邱鳴覺得自己就有點這種感覺了，一次次的掏腰包，真有點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覺。

當然，如果張若因需要，他不介意再出出血，畢竟這電影對卓嵐的未來回報值那麽高，他硬著頭皮也要弄下去的。

就不知道張若因這次又需要多少，邱鳴心裡隻祈禱著千萬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