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戰敗的消息猶如颶風一般席卷天下,但此時遠在數千裡之外的趙雍,卻還沒收到這個震驚天下的消息。
初夏時節,天氣清明和暖,代地下過一場雨將將放晴,空氣更加清新,雨後的表裡山河清脆怡人,枝葉,嫩草鬱鬱蔥蔥,柳絮在空中隨風微微蕩漾,遙遙看去,完美的如同一張畫。
與兩胡的‘友好’會晤,雖然中間出了一點小小的波折,但結果還算是圓滿。
為了穩住兩胡,趙雍和他們做了一筆交易,約定每年會以三百副甲胄的價格來購買他們的一千匹戰馬。
當然這筆交易對趙國來說無疑是吃虧的,要知道這個時代諸國的正規軍隊,著甲率也不足三成,各國民間不禁止刀劍,但對甲胄的管控卻十分嚴格。
無非是這個時代的冶鐵技術過於落後,趙雍曾經視察過趙國部分的軍隊,大部分的鍛製的兵器其實都是銅製的,部分的盔甲也是用牛皮製作,只有少部分的高級將領才能佩戴鐵質的甲胄。想來其他諸國情況也差不多。
但畢竟有求於人家,些許舍得還是要做的。這個結果也是趙雍與諸臣商議後最終決定的。
所以當趙雍提出這筆交易的時候,不管是樓煩王還是林胡王都欣然同意。
開玩笑,傻子才不同意。有了這三百副甲胄他們就能組織起一支更加強勁的騎兵,就算是‘暫時’不能掠奪趙國的人口財富,這不是還有秦國和燕國嗎,甚至他們彼此都是掠奪的對象。
樓煩王心中甚至暗想:能不能再私下偷偷的和趙侯做些交易,這新繼位的趙侯看起來挺大方。
在胡人眼裡甲胄的價值遠遠高於馬匹,甚至是人口。
在他們心中此時早就把趙雍當成一個不懂行價的凱子。
但在趙雍看來這比買賣其實還挺劃算了。
趙國雖然有自己的產馬地,但是論起品質來,還是比起胡人的稍差一籌,當然此時最好的馬種還是秦馬。
無論怎樣,先穩住二胡再說,等他滅了中山,再轉頭對付他們就是。
……天氣放晴,趙雍攜孟柔在花園中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代王宮的寢殿外,趙雍看著不遠處的一株石榴,綠葉襯著紅花,就像一團烘烘燃燒的烈火……沒錯是石榴。
‘這個時代就有石榴了?’趙雍的心中有些疑惑。
身旁的孟柔看到自家國君,突然望著不遠處癡癡發呆,不由得輕笑道:“國君可是看著那株矮樹眼生?”
“柔兒說的可是那株石榴樹?”趙雍顧自回道。
在趙雍的印象裡石榴應該是漢代以後才引進中原的,而且石榴樹喜潮濕應該生長在水汽更豐的淮南地區才對。
“石榴?真好聽的名字,國君怎知它喚作石榴?”孟柔有些好奇地道。
“這株樹是誰栽種的?”趙雍沒有回答她的疑問。
“前些年西胡人來朝見先君時,留下來了一些番種,曹管家讓宮女們播種在了代宮各處,這一株還是前年秋季妾身親自種下的呢。”孟柔開心地回道,頭上的步搖也跟著她的抖動一顫一顫的。
她看得出自家國君很喜歡這株石榴樹。
趙雍此時還不知道,這個時候的地球氣候和後世的大暖區不同,這個時期華夏大地的平均降水量能達到1000+MM,而後世只有現在的一半。現在的汾河水中都有鱷魚。
此時最適合人類居住的地區就是三晉、齊魯等中原地帶,南方多為煙瘴蠻荒之地,
並不適合人類生存。 “國君,乘輿已經準備好了,還請國君、少妃移駕。”身旁傳來曹吉的輕喚。
(諸侯正妻稱元妃,對諸侯妾統稱少妃。)
距五月十八龍門相王還有一個多月,趙雍自是不願再讓自己遭罪,騎馬回邯鄲,開什麽玩笑。
他要好好遊覽一番趙國的大好河山,代縣的東南便是清涼山,也就是後世鼎鼎大名的五台山。
當然這個時候五台山還不是什麽佛教聖地,連佛教的稱謂都是漢代以後才有的。或許這個時候已經有過番和尚來華夏傳道,但肯定早被當奴隸抓起來,挖礦去了。
宮門外,代地的文武官員早早就等候在一旁。
趙雍從高處俯視環顧一周,並沒有發現心中渴望的那道靚麗身影,姚嵐應該是來了的,只是人太多不好意思上前來,此時她應該在某個地方悄悄的看著自己,娘們就是矯情。想到這裡,趙雍心裡頓感開闊起來。
男人就是這樣,佳人明明就在身旁,心中卻總念著她人。
回邯鄲的隊伍大概百十來人,中間是趙雍的乘輿,身後跟著一駕稍小一些的馬車, 裡邊坐著孟柔和兩個貼身宮女。
人數多了,隊伍中還有女眷,走走停停行得兩天,才到藿人邑。(今山西繁峙縣)
臨近傍晚,趙雍一行人正準備進城,不遠處的直道上忽然出現數騎著甲的兵士,直直地朝隊伍奔來。
乘輿左右的侍衛見狀,急忙收起慵懶的神態,轉身持戈以待。
龐煖當先走出隊伍,對著前方大喝道:“來人下馬!”
“仆乃武城都尉牛翦,有重要軍情,需急奏國君!還請龐煖將軍通報!”當先一騎人影對著乘輿隊伍大聲喊道。聽他的語氣似乎還認識龐煖。
人未到,聲先到,聲音粗狂豪亮,就連隊伍中央乘輿內的趙雍也聽了個真切。
武城位於趙國東境邊塞之上,四無山阜,趙肅侯三年為防禦強齊入侵,歲飭武備,以修築城防以屯兵,是謂武備之城。
莫非齊國來攻我趙了?趙雍心下頓時大驚,再也顧不得禮儀,撩開帷幕對著外邊大喝道:“讓牛翦來近前答話!”
“喏!”
牛翦是個三十余歲的壯年漢子,半個月前秦、魏兩軍忽然出現在齊、衛、趙三國的邊境上,似有大規模動作。
他當時便已經急報邯鄲,請求增兵。
然還沒過得幾日,前方便又傳來了秦軍大敗的消息。牛翦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自己親眼看到秦軍西逃的潰兵,才如夢初醒。
秦軍敗了,不可一世的秦軍敗了!他當即北上便要把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告訴國君,當然還有一點便是要防備強齊的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