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賈璉這番話，平兒內心愈發堅定了想法。

賈璉的話，暗示的太明顯，他怕賈雨村沒有讓衙役帶話，於是便出言提醒，他知道平兒是個聰明人，能夠聽得懂這番話的玄外之意。

他說完這番話， 賈雨村沒有提出異議，任由他在這做鬼。

包括賈雨村在內，所有人都相信平兒會向著賈璉，即便是賈亮也不奢望平兒會替他說話。

賈亮之所以提出這個疑點，一個為了拖時間，他也要給王周二人時間去運作，再一個就是，萬一走運了呢！

此時的賈亮，等平兒開口的同時， 又等著周正國的人，這是他最後一個後手了。

賈雨村問話之後，平兒半天沒有回答，他都等的有點不耐煩了。

暗自傷心良久的平兒，終於開口了:“回府尹大人的話，在回金陵的路上，二爺並未在船上歇息，每夜都上岸...”

啥?

你在說啥?

賈璉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賈雨村也是頓住了，剛要準備撫須的手停在半空。

你這是有多不得人心啊...意外的驚喜，讓賈亮心中快意，他給了平兒一個感謝的眼神，只是平兒這時正悲傷自己的命運，沒有看見。

“大膽，你可知做偽證的後果?”很快， 賈雨村便反應過來， 出聲威脅道。

“你這個賤人。”賈璉回歸現實，怒火中燒，對著平兒就開罵，“虧我平時對你這麽好，你居然害我，我知道了，你是看上這小白臉是不是?你與家中那夜叉星一般，都看上這個小白臉的是不是?

“你們都巴不得我去死，我死了你們好得償所願是不是?”

殺人誅心！

賈璉罵的太過難聽，平兒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沒有出嫁的人，被這般罵，名聲算是毀了。

平兒也被罵出了火氣，她想到自己總歸是要一死，臨死前何必受這個屈辱?不若舍此殘生，報答二奶奶的恩情算了。

“我說的句句是真。”平兒收起眼淚，已經有了死志，她吸了口氣道，“二爺休要汙蔑，二奶奶清白無比，此事除了我之外，船上還有不少人知曉， 包括駕船的軍士也知道，大人去喊來一問便知。

“二爺憑空汙蔑，我願一死證明我清白之身。”

說著，平兒咬牙低頭，對著屋子裡一堵牆撞過去。

平兒要尋死，是處處為鳳姐兒考慮，除了她本性如此之外，再就是根本無法掌握自己命運。

盡管鳳姐兒之前說過，往後護著她，但她不願啊。

榮國府畢竟是姓賈，只有一位老太太。

平兒說到做到，根本不給其他人開口的機會，埋著頭就去撞牆。

“呀...”平兒發出一聲驚叫，感覺頭頂碰到一處柔軟之物，並不是牆壁那種堅硬感覺。

“傻丫頭，為什麽尋死，太不值得了。”一道溫和的聲音在平兒頭頂出現。

平兒聽出來了，這是賈亮的聲音。

但凡一個人求死，憑借著一股子氣，這股子氣散了，膽子便弱了。

平兒就是如此，此時她雙腿發軟，整個人往下滑到，卻被賈亮大而有力的手拉住了胳膊。

事急從權，賈亮拉住平兒，將她嬌軀靠在自己手臂上，盡量讓二人之間的身體保持一些距離。

平兒淚眼朦朧，看著賈亮溫和而又關切的眼神，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好啦，別哭了，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麽。”賈亮溫言安慰道，“既然你是被我拖下水的，那萬事有我，放心吧。”

丫鬟指證主子，後果如何根本不用想。

賈亮的保證給了平兒一陣強心劑，

她驀然想起賈亮將賈赦父子全部收拾一邊的事情，心底安心不少。但，賈璉火了啊。

自從受傷之後，賈璉發現自己不能人道，心裡恨極了賈亮，一顆心已經完全扭曲起來，此時他看見賈亮與平兒這個樣子，頓時失去了理智。

“好你個賤人。”賈璉歇斯底裡的咆孝道，“你果然與這個小白臉不清不楚，還在那假惺惺的尋死，做戲給誰看呢?難怪你向著他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等爺回去，定要將你賣到窯子裡去，讓你勾引男人。”

這話惡毒了，傷了平兒的同時，再次牽扯到了賈亮。

賈亮本不想在這個地方動手，但此時卻是不想忍了。

他將平兒扶到一邊，隨即冷臉走向躺在椅子上的賈璉。

“你...你要幹什麽?”賈璉這才怕了，他似乎恢復理智，想起眼前這人除了是個小白臉，還是一個殺賊如切菜一般的狠人。

“賴茅，攔住他。”賈璉嘶吼，但賴茅自己都怕得要死，哪敢上前。

“賈千戶...”賈雨村忙開口，準備替二代主子出頭。

但，賈亮一個蘊含殺氣的眼神盯向賈雨村，讓賈雨村後面的話說不出來了。

“你住嘴，你這個枉讀聖賢書的小人。”賈亮罵了一句賈雨村，這等小人他也忍夠了，不過還是有所保留。

罵完賈雨村，賈亮走到賈璉跟前，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個嘴巴。

“啪！”

賈璉原本因為手上而蒼白的臉孔迅速紅潤起來，五個手指印清晰的印在上面。

“你個閹人。”賈亮不屑道，“整日裡勾三搭四，還說別人勾引男人，勾引你了?哦不對，你已經不算男人了。”

“噗...”

如此嚴肅的氣氛下，趙九愣是被賈亮這罵人的話語給逗笑了。

趙九笑過，很快便意識到不對，連忙憋住，臉色通紅。

如果說，賈亮的話猶如一把殺豬刀插在賈璉身上，那麽趙九這沒有憋住的笑聲，就是一把鹽。

“你....我...我好恨！”賈璉雙眼一翻白，昏了。

便宜你了，遲早有一天要把你另外一個蛋打碎...賈亮在心裡呸了一口，隨即面相賈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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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尹大人，桉子很清楚了。”賈亮微笑道，“賈璉通敵是肯定了，如今人證有了，還望大人趕緊結桉。”

黃庭之的話還在賈亮耳邊回響，賈亮不指望憑借平兒的證詞能夠給賈璉定罪，隻想著趕緊脫身。

他從黃庭之的話中，敏感的察覺到這件事中有貓膩，不然朱統不會任由錦衣衛枉死而不顧。

按在搞到現在，已經偏離賈雨村的計劃太多。

“罷了，先將賈璉摘出來再說。”

賈雨村思忖一番，說道:“今次雖不是正常審桉，但此事也有許多大人關注，豈能草草了結?”

無奈，賈雨村只能采取湖塗法，抬出上面的人物來鎮壓賈亮。

見賈亮沒有說話，賈雨村繼續道:“況且此事疑點頗多，供詞僅能說明賈璉不在船上，並不能說明賈璉通敵。”

賈雨村這話雖然有點牽強，但並不是全無道理。

賈亮皺眉，還是沒有說話。

賈雨村以為得計，又道:“既然如此，此事先到這裡，賈璉這個樣子無法繼續詢問，來人，將賈璉帶下去，回去好好休養，擇日再來衙門審問。”

衙役忙幫寸著賴茅將賈璉抬了出去，這個賈亮是沒法子阻止的。

“既然大人這麽說了，就這樣吧。”賈亮彈彈衣袖，輕松道，“我先回去了，日後大人想招再來。”

說著，賈亮便要走，他還在那可惜，準備的後手沒用上。

但，賈雨村卻不打算放手，他想著這是自己的地盤，怎麽著也要將賈亮留下來，不說留多長時間，起碼過了今晚好向榮國府交代不是?

“賈千戶慢著。”賈雨村一使眼色，幾名衙役攔住賈亮的去處，“賈璉昏迷了，賈千戶可是正常沒事，這件事疑點頗多，本官還需要問話。”

嗯?

賈亮眉頭一挑，道:“大人這意思是，要關押我?”

賈雨村面色陰沉下來，賈亮自從來了應天府，便沒有將他放在眼裡，這讓他十分不舒服。

他正要回復，將賈亮拖在這裡，但這時一名書吏面色慌張進來，在賈雨村耳邊說了幾句什麽，書吏說話的時候還在看著賈亮。

聽完書吏的話，賈雨村面色大變:“當真?”

“沒錯啊大人，他現在在等您答覆。”書吏答道。

這下，賈雨村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怎麽就與首輔大人繳獲道一起了?

這不對啊，他明明是王爺的人，什麽時候與首輔大人有了交情?

賈雨村看不懂了。

書吏的到來，正是周正國的人到了，賈亮的後手起了作用。

“大人，怎麽說?”賈亮心知肚明，知道發生了什麽，開口逼迫賈雨村表態，不給他思索的時間。

賈雨村果然被這一手弄湖塗了， 他不知道賈亮與周正國的關系，不敢胡亂出手了。

他之所以敢對付賈亮，一個是因為有賈府在背後，再一個是因為認為賈亮在朱統心中地位不高，不然朱統豈會坐視不理?

但現在不一樣了，周正國插了進來，水立即變得渾濁起來。

“賈千戶可以回去了。”賈雨村無奈道，“不過，本官有事你還是要來的。”

呵呵，老子馬上去軍營，看你去哪找人...賈亮腹誹。

......

榮國府，賈赦院子。

賈璉被一路抬回來，依然沒醒過來，最終被直接抬到賈赦這邊來。

賈赦屏退其他人，問賴茅道:“怎麽回事?還不快去找大夫來。”

賴茅這才跑去永康堂，找了一位大夫過來，三兩下將賈璉救醒。

賈璉醒了，見到賈赦，悲從中來:“父親大人，您要替兒子做主啊...”

聽完賈璉的話，賈赦面色陰沉似水，怒道:“那個賤人在哪?還不快去將她打死。”

氣人啊，主子被奴婢耍了，這說出去丟死人，只有打死那賤婢才能解心頭之恨。

賈赦怒火無法發泄，在屋裡往來踱步。

賈璉見老頭子支持他，愈發得寸進尺起來:“父親，那賤人敢如此說，定是背後有人指使才是。

“以兒子看來，父親您那兒媳婦要不成了，那賤人是您兒媳婦的人，最是聽她的話。”

賈璉連鳳姐兒一起恨上了！

“你什麽意思?”賈赦霍然回頭，盯著賈璉道，“你想幹什麽，你想鬧大?”

賈璉決然道:“沒錯父親，兒子要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