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

　　鳳姐兒說的不錯，老太太今日確實是設宴單獨請賈亮沒有另外客人。

　　席間作陪的只是鳳姐兒，以及賈亮頭次見面的賈璉。

　　待賈亮和老太太見過禮，賈璉起身笑道:“總是聽你嬸子說起，說亮哥兒生的如何俊俏，又有一手好醫術，今兒才見著面。”

　　難怪府裡下人都說她對賈亮態度不一般，這皮囊確實好。

　　賈璉心裡泛酸。

　　榮國府雖大，下人也多，賈亮和鳳姐幾次接觸過於親密了一些，被一些人遠遠看見，自然有忠於賈璉的人告訴他。

　　賈璉今日本來有約，和一群狐朋狗友越好了去吃酒取樂耍子，聽聞賈亮要來，賈璉推脫掉，專門留在府裡。

　　上次，賈珍過來說賈亮的事，賈璉在一邊聽著，明知道賈亮已經和賈府沒有瓜葛，現在偏偏又說賈亮是侄兒。

　　鳳姐兒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橫了一眼賈璉，脆生生道:“什麽嬸子侄兒的，這是我的一個弟弟，上次珍大哥過來說那話，現在兩府都傳遍了，亮哥兒還怎生認我們，臉皮子都不要了?”

　　賈璉訕笑，內心卻嫉恨。

　　鳳姐兒性格好爽，一向如此，平時府裡沒人說她，但賈璉卻是不喜。

　　“風姐姐言重了，什麽臉皮不臉皮的。”賈亮對賈璉的隱蔽眼神視而不見，笑道，“再怎麽說我也姓賈，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老太太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賈亮沒應賈璉的稱呼，口中喊著“風姐姐”，擺明了就是同意鳳姐的話。

　　賈璉聞言愈發不喜。

　　鳳姐和賈璉兩口子，一人一個態度，賈亮總得讚同一個，讚同一個就要得罪另一個。

　　你可不是什麽好東西，不值得結交，我當然要選擇風姐姐了...賈亮腹誹。

　　賈珍、賈蓉、賈璉，再加上一個賈赦，東西二府四大花棍。

　　賈亮聽聞，賈璉不僅好女色，甚至還喜好走旱路，龍陽一事也來得。

　　呵呵，另辟蹊徑，說的就是你，正路不走，非要走歪門邪道...賈亮心裡又鄙夷一下。

　　“呵呵，亮哥兒說的沒錯。”老太太笑道，“都坐吧，天兒不早了，吃了飯好說話。”

　　當即開席，幾個水靈靈的丫鬟上來服侍老太太吃飯，鳳姐兒也在一邊幫寸著。

　　賈亮略微陪著吃了幾杯酒，一頓豐盛的飯食吃完，撤掉殘席，丫鬟們再端上來熱茶。

　　喝了一輪茶水，老太太將四個丫鬟叫出來，站在賈亮面前一字兒排開。

　　“亮哥兒，我聽鳳姐兒說，你搬出去之後一直都是一個人過的，身邊沒得一個人服侍是嗎?”老太太問道。

　　“是啊老太太。”賈亮笑著答道。

　　這莫不是要給我個丫鬟吧?

　　賈亮瞥了眼四個長相各異的小丫頭，不認得誰是誰，什麽鴛鴦啊、珍珠啊，他都不認得。

　　“那可不成，身邊怎能沒人服侍。”老太太拉著一個丫鬟的手道，“我聽王太醫說，亮哥兒不僅醫術甚好，心胸更是寬廣，交出師門醫書造福世人百姓，更是賺了不少銀兩。”

　　王濟仁大嘴巴...賈亮笑道:“不多，八百兩銀子。”

　　八百兩銀子對賈府來說確實不多，但是對一般人家來說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這麽多的銀子。

　　例如秦業，五品官，家裡有個什麽事還需要去借債，直到賈亮出現日子才過得寬裕些。

　　“又哄我。”老太太佯裝生氣道，

“王太醫說了，你的醫術後頭還有收益，賣出去一本最少獲利一百兩。”　　這事兒也說了?

　　賈亮不好多說，閉口沒有接話。

　　一邊的賈璉更是悶氣，他們兩口子管家，一個主內一個主外。

　　但賈璉的銀子都被鳳姐兒管著，平日只能靠一些不多的灰色收入吃酒享樂，賈亮一本書收益一百兩，刺激到他了。

　　“我聽鳳姐兒說，你怕麻煩。”老太太又道，“說是人牙子那邊買來的人不懂規矩，難得調教，你看我這些丫頭怎麽樣?”

　　說這話，老太太將四個丫頭往前推了推。

　　四個水靈丫頭低垂著頭上前，默默站在賈亮面前，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樣，這讓賈亮仿佛回到了前世，身處燈紅酒綠的歡場之中。

　　“這個是鴛鴦，這個是珍珠...”鳳姐兒給賈亮介紹道，“這都是老太太調教好的，最是懂規矩不過了，你挑一個帶回去，給你鋪床疊被，端茶倒水。”

　　賈亮瞥了眼老太太拉著的那個姑娘，這就是鴛鴦了，老太太身邊第一信任的人。

　　看見賈亮看上鴛鴦，老太太的手莫名緊了緊，但卻沒有說話。

　　賈亮內心一暖，老太太將鴛鴦丟拿出來讓他挑選，說明老太太這次是真心的。

　　或者說，老太太害怕他不肯去蘇州，但不管怎麽說，鴛鴦出來都能代表老太太的態度。

　　賈璉看得眼紅不已，恨不得是自己來挑。

　　老太太身邊丫鬟眾多，一等一的有八個，每一個都是人尖尖，每一個賈璉都希望擁有，只是沒有資格，他們房裡，能和這些人尖尖媲美的，就是平兒了。

　　“老太太，這不合適吧?”賈璉出來，忍住嫉妒道，“這些丫頭哪一個都是您的心肝，平日舍不得往外給，就連寶玉房裡都沒有。”

　　“要你多嘴。”老太太道，“寶玉那邊我自有安排，府裡這麽多的丫頭，挑些拔尖的給過去就是了。

　　“既然給人，哪有將好的留著，壞的給人的道理?再說要不是亮哥兒救治，我早就沒了，還有心思調教丫頭?”

　　說到生啊死的，賈璉便不敢說話了。

　　賈亮笑道:“老太太錯愛了，其實璉二哥說的沒錯，這些姑娘都是老太太用心調教出來的，我一個人慣了，用不上人服侍。”

　　謙讓一下還是有必要的。

　　賈璉聽這一聲“璉二哥”，內心反覆，知道自己的算盤落空。

　　“亮哥兒你就應下來吧。”鳳姐兒打圓場，勸道，“你不要，老太太下面的事情不好開口。”

　　“哦，老太太有事盡管說就是。”賈亮故作不知是什麽事情，總不能將鳳姐賣了，笑道，“只要我能辦到的，定然不會推辭”

　　鳳姐心道，真是個伶俐人，鳳眼瞥了瞥賈亮，笑著將請賈亮去蘇州看病的事情說了。

　　這件事賈亮本就思考妥當，當即毫不猶豫便答應下來。

　　“早就說亮哥兒是個重情義的人。”鳳姐兒讚道。

　　“是是是。”解決了心病，老太太高興起來，愈發大方了，“這一路上辛苦，亮哥兒不要推脫，挑個人路上服侍，可不能單獨上路。”

　　這世界可不是很太平，荒山野嶺保不齊就有強人出沒。

　　鳳姐兒順著老太太的話頭說了這個道理，隨即道:“老太太，府裡也要派個人去才是，我看我家的每天沒事，不若讓他活動活動，帶著人跟著亮哥兒一起過去。”

　　賈璉愕然，這是我媳婦嗎?怎麽巴不得我死?

　　其實，鳳姐兒讓賈璉去，倒不是巴不得賈璉出事，雖然不太平，但也沒有到兵荒馬亂的程度，榮國府有的是身強力壯的小廝護院，再說此去一定是走水路，沒什麽危險。

　　鳳姐兒的本意是， 賈璉卻是無所事事，整天就知道尋花問柳，看著心煩，讓他出去辦事也好，回頭在叮囑一下賈亮，幫忙好好盯著就是，總好過在家裡強。

　　老太太一手扶額:“還是鳳姐兒想的周到，府裡沒個主事的人跟著確實不像話，就這麽說定了，鏈兒也去，多挑些人手，多帶些銀兩。”

　　賈璉本想掙扎一下，聽得“銀兩”二字頓時不說話了，他知道老太太的性子，這會兒要說不去，那就有大事了。

　　“老太太，既然如此，那我先去安排了。”賈璉在這呆著悶氣，找個借口跑路。

　　事已至此，多了個賈璉一起去蘇州，賈亮也愕然。

　　鳳姐兒解釋道:“亮哥兒，這一路上你得幫我盯著他一點，別讓他胡來。”

　　賈亮道:“鳳姐姐這話說的，璉二哥豈是我盯得住的人?”

　　“不要怕他，我有法子拿捏他。”鳳姐兒神秘一笑。

　　去蘇州的事就這樣定下，主要人選也定下來，賈亮沒法再反駁。

　　剩下的，就是賈亮挑丫鬟的事情。

　　老太太抓著鴛鴦的手，等賈亮開口。

　　賈亮心知老太太緊張鴛鴦，便笑道:“君子不奪人所好，我要是把這個小丫頭挑走了，估計老太太晚上會睡不著覺，而且這小丫頭也未必願意跟我。”

　　老太太笑笑，倒是沒有否認。

　　鴛鴦羞怯低頭，自然不會多話。

　　“老太太，我倒是有個人選。”賈亮靈機一動道，“這個人也是府裡的丫頭，跟我去了老太太也不會傷心。”

　　“哦?快說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