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軍才與戴笑愚說過。
對他的信任、感激、崇拜之類的正面情緒。
都能算作某種信仰。
只是,並不全面。
戴笑愚初聽時,便覺得熟悉。
後來仔細一想。
宣揚名聲,為自己造勢,豈不是也算其中一種?
之前尚且還好。
雖然東寧大陸有傳音石,虛刻石之類的道具。
但各地區皆有門派鎮守,肯定會把控輿論。
凡俗民間對修士的了解,多是傳記和戲曲。
有些區域,相隔較遠,傳說流傳過去,甚至還會失真,很容易被人歪曲。
戴笑愚在江淮相鄰的江襄地區,都被傳為了浪子,便可見一斑。
但隨著知守觀開始推廣手機,手機用戶越來越多。
這個現象,是一定會被改變的。
大家不用通過文化宣傳來了解信息,足不出戶便能知天下,不是虛言。
所以,更容易運作出一批“信徒”來。
一般而言,即便是往年天驕,如戴笑愚的兩個師兄。
在進入大宗師境界,同階無敵手後,各門派都會開始運作新人,他們在民間的熱度,會慢慢淡去。
畢竟要進入勢力的管理層了,還持續在大眾視野中曝光,容易暴露門派的機要。
諸多門派,都對此有著默契。
反正修士又不是戴笑愚上輩子的小鮮肉,名氣淡了也不代表沒實力。
偶爾會有人提及,還是會被人想起,獲得認可。
但戴笑愚不一樣,他是還在運作期時,便開始一飛衝天。
時間太短。
新一代還未成長,更別提“降熱度”。
這就很尷尬。
戴笑愚已經不太重視名聲了。
周揚給他潑髒水,戴笑愚有很多種法子去反製。
但他並沒有做。
可此時畢竟是在戰爭期間,戴笑愚的戰績,依然耀眼。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總不能讓戴笑愚故意去吃敗仗降熱度吧。
所以,嚴格而言,狗子在論壇上的發帖,頂多是推波助瀾。
若戴笑愚本身沒什麽人氣,它發的帖子,又何以被上萬人瀏覽,成為熱門置頂帖?
想想河雒之地。
戴笑愚的民間威望,甚至都能與正初大聖碰一碰。
更別提江淮本地,人人都以戴笑愚為榮。
如今,他的威望,可以說是聖階之下無人出其右。
所以,嚴格來說,戴笑愚還真怪不到狗子旺財身上。
但,旺財說的神性,又是怎麽一回事?
戴笑愚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小奶狗,一本正經得在對他傳道授業。
“破軍雖然也有足智多謀的名望,但更多時候,他還是一個莽夫,他懂個屁的修行。”
旺財試圖用兩條後腿盤坐起來,但狗腿和人腿畢竟不同。
一個失衡,它不由在地上翻了個跟頭,最終,只要惱羞成怒,趴在地上。
“信仰之力,蘊含了芸芸眾生的期待。”
“比如文曲星,不少凡人書生考試前,都會去拜一拜。”
“比如財神,天下間當不會有人不供奉他吧?便是你,都給我取名旺財,希望財運亨通。”
“凡人提供信仰,受到信仰之力的神明,便要給予回報。”
“文曲和財神,難道讓所有人都能通過考試,或者個個都發大財?”
“不存在的!”
“神明也不傻,誰有工夫天天聽數千萬人祈求,並且讓之應驗?”
“而且,不同的故事裡,神明的形象不一樣,受眾們,也會根據自己的習慣,去幻想神明的樣子。”
“比如西王母,即便《山海經》中,將‘虎齒’‘豹尾’‘善嘯’等特征寫上去,同樣有很多人,幻想她是一個美人。”
“即便是都讀過《山海經》,有的人會把她想做野獸,有的人會把她當作長得醜陋些,人豹相間的動物。”
“有人會覺得她凶殘暴戾,有的人會以為她和藹可親,甚至昔日凡間有一個大家族的族長,還以九匹神馬為車架,向她求親。”
“這些幻想,也會伴隨著信仰之力,無形之中改變神明的行為方式與外貌。”
“神明哪受得了?”
“所以,就有了神性。”
“神性,是那些信徒幻想出來的神,能替你回應信徒,承擔凡人的憂愁,同時,也是神明擁有權柄的標志。”
“空有力量和信徒,甚至有神格、光輪,都不能代表你是神明,沒有神性,你也不過是強悍一些的人罷了。”
“無量山的法王,也是如此。”
“你看無量山那些修士,雖然受到萬民供奉,可他們並沒有神性,可能也是他們刻意如此,但這般作為,讓他們也無法掌握大道權柄,終究難以成神。”
狗子一通說教。
最後,語重心長的對戴笑愚說。
“所以,你別想太多,該怎麽出風頭就怎麽出風頭。”
它勉力站起,用前爪拍了拍胸脯。
“不會有事的,信我。”
戴笑愚松了口氣,鄭重的點了點頭。
雖然,他表面上是聽進去了。
但實際上,戴笑愚心中所想卻是……
我信你個鬼啊!
有本事你別拿狗生劇本糊弄人。
把你之前的人生劇本展現出來,讓我瞅瞅啊!
反正,相比破軍,旺財所圖必然不小。
但如今時節,已近冬至。
即便沒有摸透無量山的底牌。
但不久之後,聯軍可能便會發起總攻。
旺財來都來了,姑且帶在身邊,未來或許還有用。
至於信仰之力,反正戴笑愚是不會去碰的。
根據破軍的判斷,信仰之力和收攏氣運,是兩種修行路線。
與其去琢磨什麽神性、信仰,還不如參考妖族, 肉身成聖更靠譜。
旺財好似也知道戴笑愚是在敷衍他。
耳朵和尾巴耷拉了下去,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你這人啊,總是想很多。”
“你師父不會害你,我也不會害你,可你總是對我們頗有戒備。”
“你真當破軍會是什麽好人?”
“好人,能從數千萬人脫穎而出,成為神明?”
戴笑愚面色有些古怪。
“所以,神明不為人做主,我們還供奉你們幹嘛?”
旺財翻了個白眼,轉過身去。
“所以,我們神明陣營,在萬年前就敗給了你們人族。”
“被驅趕出東寧大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