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林深處靠近中央的位置,有一個美麗的湖泊。
湖水清澈如明鏡,在落日和晚霞的映照下顯得美輪美奐。
潘多拉就坐在湖邊,衣衫單薄,光潔白皙的腳浸入湖水,不時踢動水花。
她突然伸出纖細的手指在空中虛點。
倒映在湖水中的落日和晚霞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人間萬象。
看了半餉,她失望地搖了搖頭。
“原以為新誕生的神祇會給人類帶去改變,沒想到,竟然是個喜歡戰爭的主。”
“宙斯和赫拉對他可真好,竟然讓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涉足了信仰。”
“該說,不愧是兩人共同孕育的子嗣嗎。”
不想看到血腥的戰爭,潘多拉站了起來,蕩起的水波撫平了湖中景象,落日和晚霞重新倒映在湖中。
她赤足在湖岸行走,落日的余暉穿過樹蔭灑在單薄透明的衣衫上,像極了凡人幻想中熱情好客又不諳世事的林中女仙。
湖泊旁邊就是村莊,是潘多拉和丈夫埃庇米修斯一起規劃修建的。
潘多拉記得自己剛來的時候,這裡還是一片廢墟,丈夫身為神祇竟然居住在破舊的茅草屋內。
現在這裡已經完全找不到曾經破敗的影子。
她閉著眼睛在村莊中行走,享受晚風吹拂的愉悅。
潘多拉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石,完全不害怕跌倒。
其實連她自己都感到難以置信,神祇和凡人不僅能成為夫妻,還能相處的如此和諧。
但在丈夫埃庇米修斯身上,她的確沒有找到神祇與凡人的那種疏離感,兩人相處的過程異常融洽。
所以潘多拉心甘情願和他一起孕育了子嗣。
孩子叫皮拉,是個女孩,繼承了她父親埃庇米修斯的力量,也分潤了母親潘多拉的美貌,天生就是個機靈鬼。
令潘多拉感到遺憾的是,因為自己是凡人的緣故,所以孩子並非生來就是永恆的神祇,只是一個半神,她一直都有些耿耿於懷,甚至偶爾會埋怨自己。
村莊內有很多空置的房屋,都是為了美觀修建的,一家三口實際上用不到那麽多。
所以只有一間屋子有燈光映射而出。
潘多拉露出微笑,丈夫埃庇米修斯是個很細心的人,無論多晚他都會留一盞燈,雖然這沒什麽必要,但是潘多拉能感覺他的心意。
屋內傳來丈夫和女兒的對話聲。
潘多拉沒有進去,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好像‘無意’透露了女兒的小秘密呢。”
屋內,埃庇米修斯黑著臉,他問女兒皮拉:“今天一整天都沒有看到你。”
“說吧,又去哪鬼混了。”
皮拉有些心虛,她低著頭:“去朋友家玩了。”
埃庇米修斯臉更黑了,雖然洞察未來的他早就知曉了一切,但是當事情真正到來的時候依然有些不舒服。
他的聲調不自覺提高了許多:“朋友?你有幾個朋友?”
“你一個大姑娘也不害臊,整體就往人丟卡利翁家裡跑。”
“我栓頭牛都栓不住你。”
皮拉顯得有些不服氣:“母親她不講信用,說好了不告訴你的。”
她抬起頭想要爭辯,但立馬對上了埃庇米修斯威嚴的目光,又不自覺低了下去。
她低聲碎語:“如果我生來就是神,擁有神的力量,一定會離你遠遠地。”
“你一點都不開明。”
但令她沒想到是,
埃庇米修斯突然變得生氣起來。 他嚴厲地對皮拉發問:“你在埋怨誰?”
“是我?還是你的母親?”
“你是在怪我們沒有給你神祇的身份嗎?”
“還是因為沒有神祇的力量而感到羞恥?”
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皮拉連忙補救,她慌張地解釋:“父親,不是這樣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她的情緒明顯變得失落。
“但是父親,如果我生來就是神祇,我就不用再為未來而感到擔憂了。”
“因為我不會老,也不會死,有足夠漫長的時間花費,隻為去做一件簡單卻讓我覺得快樂的事情。”
“你知道嗎,父親。”
“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你和母親,你們都有永恆的生命,可以永遠陪伴在一起。”
“可我和丟卡利翁就不行,我知道他很愛我,我卻不敢奢求更多了。”
“我害怕面對以後老去變醜的自己,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說完皮拉哽咽起來。
埃庇米修斯長歎了一聲,他覺得女兒好像長大了一點,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也有了煩惱。
他轉過身,不想讓女兒看到自己不那麽威嚴的一面。
他背對著皮拉說道:“如果你只是為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煩惱,那大可不必。”
“我早就有準備了。”
皮拉抹了抹眼睛:“父親,你不用騙我,從來就只有生來永恆的神祇,哪有凡人成神的先例。”
埃庇米修斯哼了一聲:“看你那不爭氣的樣子。”
“你才活了多少年,能知道多少事情。”
“沒有先例不代表沒有方法。”
“火神赫菲斯托斯早就在火焰的根源留下了凡人成神的捷徑。”
“這條捷徑雖然對凡人而言太過危險,對神祇而言又太過緩慢。”
“但是我和赫菲斯托斯是有交情的,只要提兩件寶物去利姆諾斯島為你說些好話。”
“給你在捷徑上面再加一條捷徑,很難嗎?”
皮拉有些不敢相信:“赫菲斯托斯?神匠赫菲斯托斯?那個諸神中唯一相貌醜陋的人?”
“他有這個能力嗎?”
埃庇米修斯轉身嚴肅地看著她:“你最好不要對強大的神明出言不遜。”
“也永遠不要小看一位強大神明的能力。”
“你要明白,如果赫菲斯托斯介意你說過的話而且打上門來了。”
“我根本就攔不住他。”
“到時候不僅是你,我和你母親都要被按在地上。”
皮拉解釋道:“我哪敢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很難想象那樣聲名狼藉的神祇竟然擁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偉力。 ”
“父親你可能不知道,他和美神阿芙洛狄忒的婚姻都已經在眾神中傳開了,他現在就是軟弱的代名詞。”
埃庇米修斯歎了一聲:“皮拉,有時候眼睛和耳朵是不能相信的,不能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
“你應該有自己的判斷。”
“你要知道,世間少有事物能束縛強大神力一級的神祇,除開高高在上的六位偉大神力,他們就是無敵的代名詞。”
“你們的看法,你們的猜疑,你們的誹謗,不過都是無能的野狗吠叫,是一觸即潰的泡影。”
“而強大神力的神祇之間,有些事情從不會點破,但是底線和態度從一開始就已經放在那裡。”
“無論是誰,都不能逾越。”
“就像宙斯夫婦撮合赫菲斯托斯和阿芙洛狄忒的婚姻,就像赫菲斯托斯對阿芙洛狄忒放任自流,就像阿芙洛狄忒無論做什麽事情都不會用赫菲斯托斯妻子的名義。”
皮拉若有所思,梨花帶雨的臉上露出笑容:“我明白了,父親。”
她突然有些好奇:“那父親你到底是那一個等級,弱等神力還是中等神力?”
埃庇米修斯翻了個白眼:“所以說你不爭氣,朝夕相處這麽久,連我的底都探不清。”
“如果以後我和你的丈夫打起來你又去拉偏架,我都不知道怎麽輸給你才好。”
皮拉樂了:“怎麽可能發生這種事,不過父親放心,有我看著,丟卡利翁絕對不敢這麽做的。”
埃庇米修斯聞言扭過頭,臉龐不住地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