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祇之間從來沒有真正的隱秘,如果有,那只能說明那尊神祇太過弱小,不值得被關注。
諸神世界歷史上所有的謎團都是因此而來。
往往越是強大的神祇被剖析的越是通透,反而渺小不被在乎的人類能隱瞞更多。
赫菲斯托斯就陷入了類似的處境,他預想到會有人關注他,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他去往混沌,去記錄那些殘破世界的歷史。
他剛一離開,冥界主宰哈迪斯就從冥府寶座上起身,撕碎冥界和人間的界壁,悄無聲息間降臨凡塵。
詭異的死氣瞬間封鎖嫁接了凡人對赫菲斯托斯的信仰。
這對哈迪斯來說很容易,因為知道赫菲斯托斯名諱的人實在太少了,大部分都是對火焰的原始崇拜。
順著一縷指向明確的信仰,他在彌漫戰爭和死亡的大地上行走,去往發起戰爭的源頭。
……
人間,死亡好似瘟疫一般擴散。
新生的國家互相征伐,雖然是第一次經歷戰爭,但是人們很快就掌握了這項技藝。
在戰場上,他們互相取下對手的頭顱,以神祇的名義賜予對方榮耀的死亡。
其中,忒薩利亞和佛裡亞治是聯合起來的,共同對抗糧食充足兵多將廣的厄琉息斯。
因為厄琉息斯是戰爭的發起者,他們遵循自己國王的意志,要讓大地上只有一個國家。
對於帶來鮮血和死亡的敵國,兩個信仰不同的國家罕見的在一起合作。
而作為大地上人類災禍源頭的厄琉息斯國王,特裡普托勒摩斯出乎意料的悠閑。
他把自己困鎖在一間黑暗的地下室裡,自顧自地祈禱。
“站在信仰諸神對立面的存在,司掌火焰的偉大神祇,庇護我吧。”
“讓我去毀掉你的敵人想要的東西……”
哈迪斯靜靜地站在黑暗之中,似乎來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地下室裡的黑暗影響不了神祇的目光,他能清楚地看到被擺放在高台上的神像。
很醜,像怪物多過像神祇。
他突然出聲:“你在欺騙誰?你自己嗎?”
“相信我,赫菲斯托斯不會理會你的訴求。”
“而且你擺放的也不是他的神像,只是一個不存在的怪物。”
出乎哈迪斯的意料,特裡普托勒摩斯並沒有被叫破心事的慌張。
他提著劍站了起來,眼中散發出攝人心魄的冷光。
“你是誰。”
哈迪斯:“我喜歡你的眼神,像是準備死鬥的孤狼。”
“你應該知道我,冥界的主宰,哈迪斯。”
特裡普托勒摩斯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諸神?你不殺我?”
哈迪斯反問他:“我為什麽要殺你,就因為你打算摧毀諸神的信仰?”
特裡普托勒摩斯回道:“這還不夠嗎。”
“在你們的眼裡,這難道不是凡人不能逾越的規矩嗎。”
哈迪斯告訴他:“當然不夠。”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諸神之間也不是和和睦睦的。”
“我們也會互相對立。”
“拋開力量,我們和凡人沒什麽差別,會發生戰爭,也有各自的訴求。”
“有需要信仰的人,自然就會有不需要、不在乎的人。”
“與我而言,死去的凡人可比不切實際的信仰要好太多了。”
特裡普托勒摩斯問他:“我會死?”
哈迪斯:“你們都會死。
” 特裡普托勒摩斯笑了起來:“死了好,最好死得乾乾淨淨,一個都不留。”
他突然問道:“神會死嗎?”
哈迪斯愣了一下,隨即黑暗的地下室響起他陰森低沉的笑聲:
“凡人,你總是能出乎我的意料。”
“神是會死的,區別只在於究竟死在誰的手中。”
“可在我看來,現在的你還沒有這種潛力。”
特裡普托勒摩斯聳了聳肩:“未來的事誰說的準呢,難不成你還能看到未來。”
哈迪斯糾正特裡普托勒摩斯:“那不叫未來,那是命運。”
他的手中出現一把蘊藏濃烈死氣的短匕,遞向特裡普托勒摩斯。
“這就是你想要的東西。”
“你心心念念日夜渴求的力量。”
特裡普托勒摩斯愣在原地。
見他遲疑,哈迪斯的語氣變得蠱惑:“怕了嗎?”
“看來你也不過如此。”
“凡人總是這樣,患得患失太在意從前又太擔心將來。”
“要知道,勇氣根本就靠不住,只有完全的瘋狂才能扼住命運的喉嚨。”
特裡普托勒摩斯緩緩伸出手,握住短匕的瞬間他就知道了這件神器的名字和作用。
‘亡語之刃’,持有它的人能暫時擁有微弱神明的力量,能傷神,也能弑神。
他的動作突然由緩慢變得極為暴力,抽刀,曲臂,蓄力,刺擊一氣呵成。
等他身體穩定下來的時候,亡語之刃已經插在哈迪斯的心口。
特裡普托勒摩斯的情緒依舊平靜,他一邊轉動手腕傾聽心臟的破碎聲,一邊說道:
“看來神也不過如此。”
“在警惕性上,還不如凡人。”
看著插在心口的匕首,哈迪斯笑了起來,那是欣賞的笑,一開始還很克制,然後笑聲越來越大,四周的黑暗跟隨他的笑聲起伏、蠕動。
“特裡普托勒摩斯,我有些喜歡你了。”
“等你死後,我一定要讓你成為我的從神。”
“現在,去。”
“釋放你內心的怒火,為我獻上一場饕餮盛宴。”
……
黑暗中,跪坐祈禱的特裡普托勒摩斯猛然驚醒。
“夢嗎。”
像是發現了什麽,他低頭看去,手中的亡語之刃在黑暗中散發著一股寒氣。
“看來,不是夢。”
他站了起來,打開門離開房間,進入同樣漆黑的走廊。
特裡普托勒摩斯似乎很熟悉這裡,他往左側走去,耐心數著步子。
到了。
他打開門,立刻聞到了一股腥味。
依稀能看到一駕馬車和一條有翅膀的蟒蛇輪廊。
他走了進去,不忘關上門。
隻一會他就走了出來,聳拉著手臂,手裡緊緊握著亡語之刃。
刀上,臉上,衣服上沾滿了鮮血,分不清到底是人血還是蛇血。
他有些累,所以低垂著頭,但那雙眸子卻亮的讓人心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