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喬木把包裹放下，跟家人一起打開。

　“這次怎麽有書了?！還有一本《數理化叢書》?棠棠姐這是啥意思啊?”秦喬木一臉懵。

　秦素卿知道棠棠不會莫名其妙寄書，肯定是有什麽打算。

　“我先看看信吧。”她笑著說道。

　一笑臉上的疤痕越發顯得猙獰。

　秦民生和馮慧怕傷到女兒不敢多看，忍著心痛移開視線，夫妻倆眼睛都濕了。

　尤其秦民生心裡恨的不行。

　要不是為了他，卿卿也不會晚上出門，被農場的流氓盯上……

　雖然最後沒出什麽事，可秦素卿到底被嚇到了，回到家二話不說劃了臉。

　他一直相信組織，相信總有一天這漫天陰霾會散開。

　他也從來沒怨過什麽。

　但是，親眼看著女兒遭的罪，秦民生厭極了這個世道，心裡更是滋生出了黑暗，要是家人尚在……

　秦素卿看完信，眼淚珠子般的落下。

　她狼狽地蹲在地上，捂著臉，哭聲壓抑。

　那封信的邊緣都被她捏皺了。

　秦家其他三人嚇壞了。

　秦民生想了解情況，從女兒手裡拿過那封描邊的信紙。

　當即看起來。

　信上的字都認識，卻找不到女兒情緒崩潰的點。

　在他看信的關頭，馮慧抱住秦素卿，眼淚跟著往下落。

　“卿卿你怎麽了?別嚇媽媽，你說句話呀，媽媽擔心你。”

　秦素卿壓抑了很長時間，沒瘋都是家人在身側。

　乍一放開，一時半會兒根本收不住。

　秦喬木看到姐姐哭成這樣，眼睛也是一熱。

　長成糙漢子的秦喬木手握成拳頭，額頭擔心出汗。

　過了好一會兒，秦素卿抹了把臉，抬起頭，眼睛紅腫。

　“爸爸，媽媽，喬木，棠棠告訴了我一個特別好的消息。”她笑著笑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馮慧心疼地替女兒擦眼淚，指尖摸到秦素卿臉上凹凸不平的疤痕，手指一顫，鼻子越發酸澀。

　“什麽好消息?”

　秦素卿知道棠棠告訴自己的消息不能透露出去，不然會造成麻煩，“喬木，把門關上。”

　秦喬木一愣，上去把院門關上。

　一家人坐在屋裡。

　“爸爸，你一定覺得這信很普通，什麽也看不出來吧?”秦素卿笑著問。

　秦民生點頭，“確實是，怎麽了，你們倆還打啞謎了不成?”

　“是。”秦素卿承認了。

　當年家裡出事，棠棠提前給她準備了東西，還跟她約定了某些事。

　比如要是有什麽重要情況，寫藏頭詩之類的。

　這些年，棠棠來的每一封信，她都仔細破解了。

　除了第一封，剩下的都沒有。

　沒想到這一封居然有了。

　秦素卿想到棠棠說的好消息，嘴唇輕顫著，激動到失語。

　秦民生莫名覺得心跳的有些快，期待地問道:“她說了什麽?”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總之突兀的來了預感，好像是很好的事。

　秦素卿深呼一口氣，咬了下唇間的軟肉，讓自己鎮定下來，說道:“……棠棠說，高考快恢復了，她想報考華清大學，已經開始複習了，她給我和喬木寄了些書，讓我好好看書，到時候跟她考一個學校……”

　這話說完，其他三人愣住了。

　完全反應不過來。

　秦喬木咽了咽口水，聲音乾澀，“姐，這是真的?”

　秦素卿點頭，“是真的，你棠棠姐能說假話?”

　秦民生和馮慧眼睛一亮，滄桑了好多的臉上煥發出光彩。

　“卿卿，你教我認認你和棠棠的藏頭詩。”秦民生語氣難掩激動。

　馮慧和秦喬木和很有興趣。

　“好。”秦素卿一口答應，拿出信，指尖斜著一劃，“這樣斜著看。”

　秦民生三人眼睛跟著她的手指看去，腦海中冒出一行字。

　‘高考恢復在即，送了些參考書給你，盼卿卿好好看書，到時華清大學相見，我單方面約好咯。’

　這幾句話，秦素卿再看第二遍，還是覺得淚目。

　……這麽多年，只有棠棠還惦記著她。

　秦素卿下意識摸了摸臉，心裡苦笑。

　只希望再見不要嚇到棠棠還好。

　秦民生三人親眼看到這番話，心定下了。

　馮慧眼睛不受控制溢出淚，對秦素卿和秦喬木說道:“卿卿，喬木，你們聽棠棠的，好好看書，能抓住機會離開這裡就離開吧，你們還年輕，不能在這裡蹉跎下去……”

　她和民生此生虧欠最多的就是兩個孩子。

　秦素卿說道:“……我和喬木會的。”

　秦民生擔心女兒不放心他和妻子，誤了自己的前程，眼神一深，做了一番分析。

　“卿卿和喬木隻管好好學習，不要顧慮我和你們媽媽。”

　“如果我猜的不錯，世道快變了。”

　“高考都恢復了，還有什麽不會發生呢?”

　到時候或許他們能離開這裡也未可知……

　馮慧語氣微微有些激動，“卿卿她爸，你的意思是?”

　秦民生拍拍妻子的肩，搖搖頭，“我不敢保證，但是極有可能，這事先別往外吐露，一切等上面通知吧。”

　說到最後，他食指向上，往上指了指。

　馮慧白了丈夫一眼，“我們又不是沒分寸的人，在外面怎麽可能瞎說。”

　秦民生笑了笑，“是我的錯，我小看你們了。”

　“你知道就好。”

　兩口子相視而笑，那一瞬美好的就好像，這幾年遭遇的一切是一場躺在橋底做的夢。

　秦素卿看著這一幕，嘴角翹起，眼睛依然清澈。

　再次看向林棠寄來的信，臉上有了一絲當年那個被嬌養著的姑娘的神采。

　棠棠，我一定不辜負你的心意。

　好好複習。

　到那時與你在大學校園相遇。

　……那時候一定很美好很美好吧。

　從這天開始，秦素卿和秦喬木開始了踏上備戰高考的征程。

　有了林棠寄來的教材，又有秦民生和馮慧這兩個有著真材實料的大學畢業生，兄妹倆進展的很順利。

　-

　另一邊，顧家吃完了中飯，林棠和顧瀛舟帶著兩個兒子回了雙山大隊。

　剛到家門口，一家三口就聽見了熟悉的哭嚎聲。

　這聲音赫然是林志明的聲音。

　其中還夾雜著周梅的罵聲。

　“林志明，你別跑，你給老娘過來……”

　林志明離周梅遠遠的，“過去就要挨打，我又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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