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臉警衛員聽到這解釋，對雙山大隊的感官更好了。
　有這麽會辦事且心善的大隊長，怪不得這個大隊的社員精神面貌跟別的大隊完全不一樣。
　人家大隊值得啊！
　警衛員對林福等村幹部敬了個禮，客氣道:“我叫宋翼，是蕭長官的警衛員，麻煩老鄉了。”
　林福擺擺手，“麻煩啥，你既然是和平帶回來的人，那就是自己人，有啥要求直說，不用見外。”
　宋翼心裡暖乎乎的。
　清脆的應了一聲，笑了笑。
　嚴綏此時開口道:“我就不過去了，公社還有事，我需要趕回去處理，就先走了。”
　說完，衝雙山大隊的人和宋翼揮了揮手，他就坐上順風車回縣裡去了。
　嚴綏走後，林福帶著和宋翼去了大隊部。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村裡一個後生說蕭和平和楊嬸子說完話了。
　然後他們去了蕭家。
　蕭家母子倆幾年沒見，說了好一會兒話，兩人眼睛都紅紅的。
　從母親嘴裡聽說了她這些年的事，蕭和平對大隊長和村裡幫助過母親的人感激萬分。
　幾個大隊幹部一進院門，蕭和平強撐著站起身，對著他們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各位。”
　林福忙閃開，“和平你這是幹啥?這使不得，真使不得。”
　趕緊走上去，扶住蕭和平。
　“你是人民的英雄，哪能讓你給我們鞠躬，這不得折壽嗎。”林福表示萬萬不敢當。
　李建材等人也是如此，驚的又是擺手又是後退的。
　蕭和平搖搖頭，聲音鄭重。
　“今天回來的不是人民英雄，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兒子。”
　他微微停頓一瞬，看著蒼老的母親心驟然一疼。
　“作為兒子，贍養母親是應盡的，我沒做好，給大隊添麻煩……”
　話沒說完，被林福拍了下肩膀。
　“說什麽胡話呢！”
　“軍民一家親，咱們是同一個大隊的，守望相助是應該的。”
　“別說這麽見外的話，你們在外面流血流汗，我們理應守好後方。”
　林福歎了一口氣。
　“要說辛苦，你娘才辛苦……
　那些年……
　算了，不說讓人不高興的了。
　你既然回來了，就好好孝順你娘吧，早點兒結婚，給她生個大胖小子……”
　大胖小子……
　蕭和平聽到這話，眼神一黯。
　宋翼聞言緊張地看向蕭和平，抿了抿唇，差點兒哭出來。
　上天不公，他們長官這麽好的人，怎就傷到那處了呢?！
　蕭和平眼底的晦暗一閃而逝，並沒被人察覺出來。
　“……嗯。”他應了一聲。
　林福看了宋翼一眼，說道:“宋翼同志怎麽安排，要留在咱大隊嗎?”
　蕭和平有些猶豫。
　還沒決定好到底要不要宋翼留下。
　宋翼看頂頭領導居然還沒下定決心讓自己留下，整個人都急了。
　忙說道:“首長，留下我吧。
　組織安排我照顧您，我是一定要留下來的。
　楊大娘年紀大了，照顧您肯定不方便。
　把我留下來就不一樣了。
　您是我老大，您指哪兒我打哪兒。
　您讓我抓雞我絕對不攆鴨，保證不給您添麻煩……”
　來之前他還有點兒擔心。
　跟雙山大隊的人打了個照面後，他什麽也不愁了，就怕首長趕他回去。
　蕭和平考慮到宋翼說的有道理，就同意了。
　“……那你留下吧。”
　宋翼聞言樂了。
　在心裡給自己比了個耶。
　楊嬸子看這愛笑的小夥子很順眼，慈祥地笑道:“剛好我前幾天收拾了屋子，宋同志，我帶你去屋裡看看。”
　自家和平離家時，比這個小夥子還小呢。
　宋翼腳一動，正想跟上去，想起了首長。
　表情有些遲疑。
　蕭和平:“去吧。”
　“謝謝首長。”
　說完，樂呵呵地跟上楊嬸子。
　宋翼笑道:“大娘，我家裡人管我叫小翼，您也喊我小翼，叫宋同志太見外了。”
　楊嬸子是個溫和的老太太。
　當即就道:“好，小翼。
　你也別客氣，把這裡當自家，有啥事你直接跟我說。”
　小小年紀，一個人在外面不容易。
　宋翼臉上笑意加深。
　“大娘，你們大隊的人真好，之前大隊長也是這麽說的……”
　不像某些地方，人
的心比墨都黑。
　想到只顧著吸自己血的親人，宋翼笑意淡了些。
　楊嬸子神情頗為感慨。
　“大隊的人確實都不錯。”
　這也是幾個大隊幹部的功勞。
　大隊部的人若正直有權威，下面的人便如那被如來壓到五行山下的孫悟空，想跳也跳不起來。
　反之亦然。
　就在這時，院子傳來一陣陣嘈雜的聲音。
　楊嬸子給宋翼說了一聲，忙出了屋子。
　聽說蕭和平活著回來了，大隊的人都拿著東西來蕭家了。
　這家拿點兒雞蛋，那家拿一籃子菜。
　有的甚至把新買的肉都拿來了。
　“楊嬸子，我們聽說和平回來了，所以來看看，這一看放下心了。
　這是好事情，我們拿了點兒不值錢的東西，你們別嫌棄。”
　楊嬸子看著桌上、地上五花八門的東西，有肉有菜、有果子有紅糖……
　都是能拿出手的。
　“心意我們收到了，東西你們快拿回去，大家都不容易……”
　王芳她娘來的晚，沒來得及走。
　聽到楊嬸子的話，說道:“……嬸子就收下吧，這些東西都是自家有的，不是啥值錢的東西。”
　說完，不等楊嬸子說話，疾步出了楊家門。
　接下來，時不時有大隊的社員來蕭家，放下東西人就走，有的跟蕭家母子的照面都不打。
　蕭和平心越發滾燙。
　為了這麽可愛的相親，別說付出青春與熱血，就是付出生命又如何?
　宋翼歎為觀止。
　果然人與人是有差別的。
　“大娘，我去過不少大隊，就沒見過像咱們大隊這麽有人情味的，我怕我待的時間長了，舍不得走。”
　楊嬸子聽人這麽誇他們大隊，心裡很高興。
　“舍不得走就留下。”她笑著說道。
　這話玩笑意味略大。
　誰知。
　宋翼卻當真了。
　他眼睛一亮，“能留下?”
　反正組織派他協助蕭旅長，他怕是要留在這裡了。
　只要待的舒服，就是一直留下又有什麽問題呢。
　楊嬸子以為宋翼在說笑，並沒當真。
　笑著說:“能啊，成上門女婿就能留下了。”
　“上門女婿啊，也不是不行。”宋翼如是道。
　楊嬸子見他表情認真的不得了，心裡咯噔一聲。
　“小夥子，你不會當真了吧?”
　宋翼點頭，“對。”
　他比之村裡的青年算清秀的臉微微一紅。
　一本正經的自我介紹。
　“大娘，我今年二十三，無不良嗜好，家中父母已逝，有幾個不重要的哥嫂叔伯。
　每月工資二十三塊五，另有各種票。
　只要女方人品好，家裡沒有極品，我願意相看，也不介意當上門女婿……”
　蕭和平坐在邊上閉目養神。
　聽到兩人的對話，眉心輕跳的同時，嘴角瘋狂抽動。
　“……宋翼！”他聲音冷沉。
　要不要這麽自來熟?！
　宋翼身體站直，聲音很大地應道:“到。”
　“知道錯了嗎?”蕭和平淡淡地問。
　宋翼一臉懵。
　不知道。
　嘴上卻道:“……知道。”
　“那你……”說說。
　後面兩個字還沒說出口，楊嬸子捶了下兒子的胳膊。
　“在自己家呢，別這麽嚴肅，我看小翼的性子就挺好的。”
　又自在又開朗，好玩兒著呢。
　小翼?
　剛到家還沒一天就被搶走老母親的蕭和平，“……”
　他眼神一沉。
　組織把宋翼派給自己，是打著照顧自己的名義吧！
　他行動不便，至少要求宋翼有個強健的體魄吧。
　那麽……
　從明天開始跑圈吧。
　還不知道苦日子馬上要來的宋翼咧開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大娘您真好。”
　說著，還不忘提醒楊嬸子給自己找對象。
　“大娘，我說的找對象是真的，用我身上的這身衣服發誓，您幫我注意一下唄。”
　他都二十三了，家裡沒個靠譜的長輩。
　跟他同齡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以前在前線也就算了，現在安定下來了，可不就惦記起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了麽。
　他沒個靠得住的家人，看到楊大娘就心生親切感。
　所以就厚著臉皮求幫忙找對象。
　楊嬸子看宋翼不像說笑，也應了心。
　“成，大娘給你看。”
　反正和平也要相看。
　一個是看，兩個也是看，就一並看了唄。
　這孩子也挺可人疼的。
　小小年紀沒個爹媽，還要去部隊討生活，是個可憐的。
　-
　林棠去海市參加工業博覽會前，把要給狗蛋準備的上學禮物提前拿了回去。
　“狗蛋，過來。”
　狗蛋噠噠噠跑過去。
　三小隻緊跟其後。
　“小姑姑，怎了?你喊我啥事?”狗蛋問道。
　林棠瞅著他跟黑炭頭一樣的小臉，擰了擰眉。
　“幾天沒見你怎黑成這模樣了?”
　黑的獨具特色，黑的不拘一格。
　臭蛋抿了抿唇，瞧了眼哥哥。
　軟乎乎的小身體貼向林棠。
　“小姑姑，我奶說哥哥整天上山攆雞，下河摸魚，也不曉得避避日頭，不該叫狗蛋，應該改名叫傻蛋。”
　狗蛋惱羞成怒，“臭蛋！！！”
　林棠噗嗤笑出來。
　哥倆好的親兄弟是要反目的節奏嘛?
　臭蛋把小臉往邊上一扭，不看狗蛋。
　小嘴微撅著，做出一副不理哥哥的模樣。
　林棠把小家夥抱到腿上，“怎麽了?怎氣呼呼的?生哥哥氣了?”
　這點兒事不至於吧?
　這裡面怕不是還有別的原因?！
　妞妞撅著屁股，把自己的身體也塞進小姑姑懷裡。
　舉了舉手，“小姑姑，我知道。”
　林棠將詫異的眼神投過去。
　“那你說。”
　妞妞:“臭蛋嫌狗蛋哥哥出去玩兒不帶他，生氣呢。”
　“哦?”林棠看向狗蛋，“為什麽不帶弟弟呢?”
　這倆兄弟從來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居然會因為這麽點兒是鬧僵。
　稀奇！
　狗蛋撇開眼，雙手抱胸。
　“每次出去玩兒的時候，臭蛋都好慢好慢，我等不及……”
　林棠沒想到原因這麽簡單粗暴。
　不過也是，村裡的孩子又皮實又能跑，各個是像風一般的小子丫頭。
　臭蛋性子溫吞，個子又矮，哪可能跟得上。
　“弟弟還小，個子就這麽點兒，當然跟不上你們這些大孩子了……
　狗蛋，
你是哥哥，要對弟弟多點耐心哦。
　要是實在想單獨出去玩兒，就跟家裡人說，臭蛋也是懂事的寶寶，會理解的。
　可不能嫌棄弟弟。”
　狗蛋忙搖頭，“小姑姑，我沒嫌棄臭蛋。”
　對弟弟他很喜歡的。
　就是有時候會想單獨出去玩兒。
　林棠揉揉狗蛋的頭，笑道:“我知道。”
　說著，捏捏懷裡臭蛋的小臉。
　“臭蛋也喜歡哥哥，對不對?”
　臭蛋板著圓潤的包子臉，點點頭，聲音軟糯，“嗯。”
　狗蛋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都是大孩子了還跟弟弟計較，太小氣了。
　還是臭蛋大度。
　小不點兒從林棠腿上下來。
　走到狗蛋面前，肉肉的胳膊抱住哥哥。
　“……哥哥抱。”
　狗蛋對上小姑姑帶笑的眼睛，臉一紅。
　彎腰抱起弟弟。
　“對不起啊臭蛋，是哥脾氣不好。”
　臭蛋清澈的眼睛一彎，一點兒都不計較。
　很快，兩人又哥倆好的黏在一起。
　林棠拍拍帶回來的大包，“先別忙著說話，看看我給你們帶回來的東西。”
　四個小的一聽這話，立刻湊了過來。
　“小姑姑，你給我們帶東西了?帶了啥?”狗蛋驚訝道。
　林棠回道:“你不是馬上要報名了嗎，我給你準備了書包和文具……”
　狗蛋歪了歪腦袋，沒反應過來。
　“小姑姑，奶不是說還有快一個月才報名嗎，你怎說馬上就要報名了?”
　虎頭、妞妞和臭蛋三個在邊上同步點頭。
　嗯，他們也聽奶說了。
　“是還有將近一個月。”林棠說道，“不過我馬上要去海市了，所以先把入學禮物給你。”
　“海市?這是哪兒?是不是很遠?要坐火車吧?”狗蛋一臉好奇。
　林棠聽他一個接一個問題，拿出一個足球出來，瞬間止住了狗蛋的話茬。
　“誒，這是啥?”狗蛋高興地把玩兒著足球。
　農村娃沒見過世面。
　“足球，喜歡嗎?”林棠笑道。
　又拿出幾雙球鞋。
　“這是球鞋，你們都有。
　穿上球鞋再玩兒，別穿著布鞋踢，腳容易傷著。”
　鄉下沒什麽可消遣的，林棠上次逛百貨大樓，看到有足球，就買了。
　雖然不便宜，但是她有錢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