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祿身體一僵。
聽明白是要打針,脖子後縮。
“不用了吧?”他悻悻道。
他不怕疼,但對針扎進皮膚這件事,還是心有余悸的。
李秀麗臉一板,話還沒說出口,顧瀛舟清冷的聲音響起。
“棠棠會擔心。”
林祿嘴一癟,瞬間喪失掙扎能力。
顧瀛舟眼底閃過笑意,說道:“叔,走吧,我帶您去打破傷風,棠棠醒來我們還要回縣裡上班。”
李秀麗見小夥子不怕麻煩,對這未來女婿更加喜歡。
拍了下林祿的膀子,瞪眼道:“趕緊的,瀛舟都不嫌麻煩,你囉囉嗦嗦幹啥。”
跟林祿說完話,眼神溫和地看向顧瀛舟。
“瀛舟啊,棠棠她爹就交給你了,打完針就把人送回來,別耽誤你們正經事。”
顧瀛舟應下,“您放心。”
話落,看了眼林祿,兩人朝門口走去。
其他人惦記著那氣派的越野車,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緊跟其後。
顧瀛舟先打開後座,把脫粒機搬出來。
給林青水大致講了下這東西的使用方法,打開車門,讓林祿上車。
車開出好一會兒,林祿才恍恍惚惚回神。
“瀛舟,你說那個東西是脫粒的機器?這麽快就好了?”他震驚地問。
前幾天還在說脫粒的機器,這就來了?
他還當今年用不上了呢!
顧瀛舟點頭,“對。”
想到小姑娘拿著圖紙巴巴的小模樣,他眼角眉梢展露出淡淡笑意。
林祿想到脫粒機,心嗖的飛回家。
暫時看不上,只能壓著激動。
他問道:“瀛舟,我聽你說那個脫粒機是用電的?那是不是就不用人一粒粒剝了?”
顧瀛舟應聲,“嗯,機器開了後,只需要把玉米棒子丟進槽裡就行了。”
林祿得了準話,臉上笑容咧的老大。
恨不得立馬回到村裡,到那個機器前。
顧瀛舟看出林祿回家心切,腳踩油門,加快往衛生所趕去。
打破傷風這種,用不著去縣醫院,衛生所就行了。
衛生所條件簡陋,破舊的磚瓦房,裡面放著桌子、架子,兩個醫生。
顧瀛舟把車停在不遠處,帶著林祿走過來。
此時衛生所門口,門口放著一個破門板,門板上躺著一個呼吸微弱的黑臉漢子。
木板邊上站著幾個皮膚黝黑、身著破爛的農村漢子。
其中一個漢子滿臉祈求地看著女衛生員,聲音帶著瑟瑟哭音。
“醫生,求你救救俺弟,他還不到二十,還沒結婚呢,求求你了……”
女衛生員看了眼地上時不時痙攣的漢子,臉上出現不忍。
“……抱歉,這裡救不了,趕緊送縣醫院吧,那裡厲害的醫生多,或許能……”
這麽說著,她心裡卻不覺得這年輕人有救。
漢子蹲下身,抱住頭,從嘴裡發出一聲低低的嘶吼。
背起木板上的兄弟,埋頭往縣裡走。
“小牛,堅持住,哥送你去醫院!”
叫小牛的小子牙關緊閉,四肢抽搐的越發厲害。
顧瀛舟是個退伍軍人,自然不會眼看著人民群眾受苦而無動於衷。
“叔,我送這位同志去醫院,您自己打針,等會兒我回來接您,可以嗎?”
林祿是個善心的,本就有這個打算,忙道:
“去吧,叔自己行。這個小夥子看著不怎好,能幫一把是一把。”
顧瀛舟點了下頭。
跟背人的黑臉漢子說了一句,背起渾身抽搐個不停的人,朝不遠處的車走去。
等所有人坐定,綠色的車如射出的箭,嗖的一下衝出林祿的視線。
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顧瀛舟一刻沒多耽誤,車子快的飛起。
許久,林祿收回視線。
棠棠找的這個對象還不錯,是吧?
女衛生員瞧了眼門口站著的林祿,知道他跟開大車的那個俊美青年有關系,也不敢怠慢。
客氣地笑道:“同志,您來咱們衛生員是有什麽事嗎?”
看到他包成粽子的手,當即又道:“是來看傷口吧?進來吧。”
林祿被這個閨女的客氣搞的有些不好意思。
隨女衛生員進去,解釋道:“不是看傷口,我是來打破傷風的。”
破傷風是個啥,他也不知道,只知道顧瀛舟是這麽說的,跟著照貓畫虎。
女衛生員一怔。
轉念想到那個開大車的青年,心裡剛剛湧起的困惑頓消。
那青年一身風度和涵養,知道破傷風也不足為怪。
這些思緒在腦海一閃而過,女衛生員邊準備藥邊道:“同志,你這傷口也是被生鏽的鐵器劃出血的吧?”
林祿點頭,“是啊,被錐子刺了。”
唉,想不到他幹了一輩子農活,竟然會翻了車。
女衛生員:“被生鏽鐵器傷了一定要打破傷風,同志你來這一趟來對了。”
想到剛才那個年輕人,她眼神可惜。
“剛才那個人就是被鋤頭劃出一個大口子,我建議他打一針破傷風,他不樂意,沒過幾天成這樣兒了……”
她也理解鄉下掙錢不容易,但是錢哪有命值錢啊。
林祿聽見女衛生員這話,整個人呆住了。
“同志,你說啥?那人是因為沒打針才成那樣兒的?”
問著話,連要打針的恐懼都暫且拋到了腦後。
女衛生員嗯了一聲,“可不是……”
她後面說什麽,林祿已經聽不見了,腦子亂亂的,又隱隱帶了些慶幸。
好家夥。
他是有後福的命格啊。
正想著,胳膊傳來一股針扎的刺疼。
“啊……”林祿喊叫一聲,眼睛都紅了。
女衛生員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忙伸手摁住他的肩膀。
“同志,打針著呢,快別動了,真錯位了更疼。”
林祿身體僵住。
那針眼給予胳膊的冰冷感覺越發清晰。
一輩子沒打過針的農村漢子差點兒哭出聲。
“閨女,好了沒?好了就把針拔了吧!!”他聲音微顫地說道。
媽呀,嚇死人了,以後再也不來這衛生所了。
女衛生員看出這叔是真怕針,沒忍住笑了出來。
“好了好了。”
說著,拔了針。
她一離身,林祿跳起來,離她兩米遠。
僵硬著身體,小心放下汗衫的袖子。
他伸出那條沒打針的胳膊,擦了擦額頭冒出的汗。
……這體驗,可給他刺激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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