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想到剛才看見的幾人,鍾暢眼神一閃,嘴角微微翹起。
拉著錢弟來走了。
“……走吧。”鍾暢說道。
錢弟來看到她臉上的笑,問道:“鍾暢,你在笑什麽?”
鍾暢斂起笑,“沒什麽。”
看了眼錢弟來那瘦巴巴、透著寒磣的臉,她眼底閃過輕視。
呵,就錢弟來這模樣,誰能看上她呢。
建明大隊的二流子都看不上吧。
錢弟來人不聰明,但是從小被慢待的人,到底是心思敏感的。
察覺到鍾暢的瞧不起,她低下頭,咬著唇,眼睛湧動著絲絲縷縷的暗色。
兩人各懷心思往建明大隊走。
走了一半路,天色一瞬間暗下來。
突然刮起大風。
路邊的樹都被吹彎了腰。
“這破天氣,怎麽突然刮風了,錢弟來,咱倆攙著,走快點兒。”
鍾暢說著抓住錢弟來的胳膊。
待看到錢弟來滿是補丁且黑得發亮的衣袖,臉上露出嫌惡。
好惡心啊!
“錢弟來,你也洗洗衣服啊,你這衣服髒的連抹布都嫌棄。”她吐槽道。
錢弟來臉一紅。
解釋道:“……我沒別的衣服穿。”
她隻帶了這一件長衣長褲,洗了穿什麽?
鍾暢:“……”
就在這時,伴隨著風聲,突然下起雨來。
嘩啦啦啦……
從小雨點到傾盆大雨,隻用了短短十秒。
鍾暢和錢弟來相攜走了幾步,身上就濕透了。
頭髮被打濕,貼在臉上,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兩人直接雨中凌亂了。
鍾暢習慣性開始埋怨。
“都怪你,讓你早點兒來你偏不,找的這是什麽時間啊,我都覺得我身邊跟著霉神。”
錢弟來專心趕著路,沒回話。
大風伴著大雨,說話聲音有些聽不清。
鄉下是土路,一下雨根本沒法走。
前面的路勉強能走,到後面路越難越走了。
一腳下去,帶出一串泥。
再加上時不時碰到個碩大的癩蛤蟆,兩個城裡姑娘嚇得面如土色。
“啊!!”鍾暢尖叫一聲,崩潰哭喊道:“瘋了,瘋了,我要瘋了,這什麽破地方啊,我要回家。”
錢弟來的家境在城裡是墊底的,也好歹是個城裡人。
對這惡心吧啦的動物自然也嫌棄。
下意識一腳踹飛那隻跳到兩人腳邊的癩蛤蟆。
“別哭了,雨太大了,咱們得趕緊回知青點。”錢弟來大聲道。
鍾暢也知道此時不是任性的時候,抹了把濕漉漉的臉,咬著牙繼續往前走。
望著藏在霧裡,根本看不見頭的土路,她又悔又恨。
不該隨便離開大隊的。
嬌生慣養的知青,尚未在鄉下忙碌的勞作中,鍛煉出強健的體魄。
兩個女知青在風裡雨裡走了二十分鍾,渾身就乏力了。
路上的水越來越深,鍾暢和錢弟來淌著水走。
“不行,這樣咱倆馬上就沒力氣了。”錢弟來扶著鍾暢,完全沒力氣。
她掃向路兩側,一眼看到右側樹下有跟粗細長短都適合當拐杖的木頭。
“鍾暢,那邊有根木頭可以當拐杖!”
錢弟來話剛說出口,鍾暢松開她的胳膊,狼狽地跑向木頭。
急忙撿起來,據為己有。
“這木頭給我吧,你力氣比我大,就算沒有這個也不會有事……”鍾暢理直氣壯地說道。
錢弟來沒開口,而是僵直了身體。
她愣愣地看著鍾暢身後的一條淡黃色花色長蟲,雙腿下意識後退幾步,嚇得說不出一句話。
“你你你……”
後面有長蟲。
錢弟來嘴唇瘋狂抖動,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來。
鍾暢只看到錢弟來嘴唇在動,風聲雨聲下,什麽都沒聽到。
拄著棍子剛一動彈,那條長蟲閃電般的嗖的襲擊了她。
“啊!!!”鍾暢隻覺得小腿肚一疼。
低頭一看,幾指粗的長蟲在水裡來回沉浮,轉瞬不見了影子。
那長蟲有毒,毒性還不弱。
須臾間。
鍾暢眼前一黑。
渾身感覺發冷,發白的嘴唇染上看不分明的黑。
未發一言,猛地栽到地上。
嘭……
濺出不小的水花。
“鍾暢……”
錢弟來嚇了一大跳。
看見長蟲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忙跑過去。
此時鍾暢已經沒了意識。
短短半分鍾時間,她唇色上的黑色已經肉眼可見了。
錢弟來心中浮出一陣陣害怕。
病急亂投醫地掐鍾暢的人中。
聲音微顫,“鍾暢,你醒醒,你沒事吧……”
掐了半天,一點兒用也沒有。
鍾暢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要不是還有氣,錢弟來都以為她死了。
“鍾知青,錢知青……”
遠處隱隱傳來幾道人聲。
錢弟來聽見聲音,眼睛一亮。
站起身,朝著路那頭,大聲嘶喊,“我們在這裡,救命啊!”
建明大隊的漢子聽見聲音,淌著泥水走過來。
不消片刻,出現在錢弟來身邊。
隨後一眼看見睡在泥水裡的鍾暢。
大隊漢子臉色微變,忙扶起人,“鍾知青這是怎了?”
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怕的,錢弟來猛的打了個寒顫,說道:“她被一條長蟲咬了。”
“啥?”來找人的村裡漢子一驚。
一個還算沉穩的漢子忙道:“趕緊把人送到赤腳醫生那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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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感謝林棠和林志誠的救命之恩,孔方任上門拜訪時帶了很多禮物。
滿滿當當兩大包,還都是好東西。
相當符合他大佬的人設了。
林祿看孔方任帶的東西一點兒也不便宜,連連推辭。
“……這些東西太貴重了,孔同志收回去吧,都是棠棠和志誠應該做的……”
他話還沒說完,孔方任揮手打斷了他。
“林同志不必客氣,這些東西對我來說不算什麽。 ”
“不管誰做了好事都該給予讚賞和感謝,這是良性循環的基礎,不然長此以往人心會寒,這社會也會變得越來越麻木,對於後者林同志也不想看到吧。”
林祿聽聞這話,啞口無言。
這話他怎麽回?
文化人的嘴皮子就是利索,動不動套個大高帽啥的,讓人想反駁都不行。
他嘟囔一句,“……你這話我沒法接。”
孔方任未曾料到林祿會是這個反應,哭笑不得道:
“不用你接,你只要知道這些是林棠同志和林志誠小同志應得的就行了。”
救命大恩,豈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這種事他可做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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