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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退去，太陽初升，天邊出現了一道彩虹。
　二葛勒可汗一臉悲愴的看著被大水衝垮的營地。
　一萬回鶻王帳精銳，兩萬碑林軍精騎，再加上負責後勤補給的雜牌軍，足足五萬人駐扎在這個河谷中。
　昨天的一場洪水，不僅僅衝走了將近一小半的士兵輜重，還衝走了葛勒可汗一統草原的霸主之夢。
　完了！徹底完了！
　葛勒可汗筆挺的站在高地上，看著手下將領收攏潰軍，他知道現在自己不能哭。
　但是莽古察等年輕的回鶻貴族卻忍不住了，他們紛紛失聲痛哭，這場洪水衝走了他從部族帶來的屬下，更衝垮了馬群和武器。
　這對於莽古察所在部落來說，那是不可承受的巨大損失。
　“莽古察，豎起本可汗的旗幟來，速速讓各部收攏殘兵！”
　莽古察忍住哭泣，得了葛勒可汗命令立刻去了河谷地。
　葛勒可汗又對自己的外甥窩闊蘇尼說道:“還有多少重騎?”
　窩闊蘇尼也是滿臉的悲戚說道:“隻搜羅到了五百人，昨晚洪水的時候馬營也被衝走了，只剩下三百匹馬，還都受了驚。”
　“夠了！”葛勒可汗恢復了年輕時候的殺伐果斷，他對著窩闊蘇尼說道:“昨日本可汗鞭打了你，今日可為本可汗前驅?”
　看到葛勒可汗這幅樣子，窩闊蘇尼立刻正色說道:“窩闊願為可汗效死！”
　“好，重騎交給你，輕騎由本可汗親自指揮，現在就出營，進攻唐軍營地！”
　窩闊蘇尼倒吸一口涼氣，己方剛剛被洪水衝垮了營地，竟然現在就要去進攻唐軍營地?
　葛勒可汗披上鎧甲，騎上馬之後，高高舉起的可汗大旗，果然聚攏了大量潰兵。
　這些回鶻士兵一個個狼狽不堪，有些是剛剛被同伴從水裡救出來的。
　不過這些已經算是幸運兒了，更多的回鶻士兵永遠葬身於卡頓河中。
　葛勒可汗一言不發，只是讓護旗官高高舉著可汗軍旗，不斷的派遣親兵整頓部隊。
　葛勒可汗親自接掌輕騎兵，果然要比之前交給各個千戶長指揮的時候有效率多了。

　有了可汗的旗幟，士兵們自發的向可汗大旗附近匯聚。
　等到太陽升到半空的時候，一支拚湊出來的騎兵方陣已經列隊整齊。
　葛勒可汗壓下了心中的悲愴，如今他身後不足四千人，和出征的時候一比，減員超過了一半。
　年紀大了，昨天夜裡又是一夜沒睡，葛勒可汗有些頭暈，不過他還是命令人拿來蜂蜜水，喝完蜂蜜水後，他對莽古察說道:“聯絡上下遊趕來的後軍了嗎?”
　從下遊趕來，準備包抄唐軍的回鶻後軍，是在唐軍後方扎營的，所以並沒有被洪水影響。
　莽古察立刻說道:“奉了可汗命令，已經聯絡了後軍，立刻向唐軍營地包夾。”
　葛勒可汗點點頭，他對著莽古察說道:“我們能不能安全回到牙帳城，就要看這一戰了！”
　說完這些，葛勒可汗騎上馬，抽出佩刀說道:“傳令下去，隨本可汗，回家！”
　回家的命令一道道傳下去，本來萎靡不振的回鶻士兵聽到之後，紛紛打起精神，暫時忘卻了被洪水衝毀營地，手足兄弟葬身洪水的悲愴。
　能回家了！遭遇大敗，人人都思念家鄉，葛勒可汗這句回家的口號非常簡單，可是極大的調動了士兵的戰意。
　回鶻軍營的動態，自然瞞不過曹令忠。
　曹令忠也是相當果斷，他立刻帶領士兵離開營地，帶著部隊遠遠的離開戰場。
　龐亞威不解的說道:“師帥，為何要退，此時不正是進攻回鶻的最好時機嗎?”
　昨天戰後，龐亞威已經正式被曹令忠收為弟子，所以龐亞威稱呼他為師帥。
　曹令忠說道:“老子曰:‘哀兵必勝’，如今回鶻人剛剛死裡逃生，求生之心最強烈，若是現在阻擊回鶻大軍，我軍沒有人數優勢，必定擋不住思歸的回鶻軍。”
　“而且下遊的回鶻軍隊沒有受損，若是被回鶻大軍纏住了，被前後夾擊，恐怕有傾覆之危。”
　“所以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等回鶻大軍東歸，我軍在後方不斷的銜尾追擊，回鶻人著急返回牙帳城，反而會讓我們咬下幾塊肉來！”
　龐亞威心中欽佩不已，果然曹令忠說的沒錯，今日的回鶻軍隊雖然裝備破敗，但是士氣高昂軍容整齊，反倒是比前幾天難對付了一些。
　曹令忠看著回鶻可汗的可汗旗幟經過唐軍營地，很快從唐軍營地後方，也出現了一支接應的回鶻軍隊。
　龐亞威對曹令忠更佩服，回鶻軍隊馬不停蹄，直接向著東面的牙帳城而去。
　接下來曹令忠立刻上馬，帶領大唐輕騎銜尾追擊回鶻大軍。
　這一路上追亡逐北，等到大唐軍隊進入回鶻統治的核心地區這才停了下來。
　盤點戰果，大唐騎兵又吞掉了幾千回鶻斷後的軍隊，回鶻可汗更是丟下了不少輜重牛羊，來拖延唐軍追擊。
　大勝！這場史無前例的大勝讓唐軍歡欣鼓舞，報捷的文書也從草原發往建寧王的霸府。
　這一戰覆滅了回鶻可汗費盡心力組建的精銳重騎，回鶻可汗鎮壓草原的一萬王帳精銳，也損失了過半，鎮壓草原的三大碑林軍，也損失了小半。
　葛勒可汗親自騎馬，帶著殘兵返回了牙帳城。
　提前得到消息的移地健王子，帶領牙帳城王宮貴族在城外迎接葛勒可汗。
　葛勒可汗見到這個兒子大喜，和兒子並排一起進入牙帳城的王宮。
　他屏退左右，拉著兒子移地健王子的手說道:
　“為父是回鶻的罪人。”
　移地健王子本想要安慰父親，葛勒可汗拉著他的手說道:
　“王帳精銳損失過半，三大碑林軍不能放他們回碑林。”
　移地健王子立刻說道:“兒子會讓三大碑林軍的葉護留在牙帳城，用高官厚祿籠絡他們。”
　葛勒可汗點點頭，繼續說道:“其余部落軍要如何處理?”
　移地健王子說道:“有功賞功，有過罰過，必須要賞罰分明，但是那幾個大部落的軍隊，要安插罪名不讓他們回去，要不然草原上就要叛軍四起了。”
　葛勒可汗極其欣慰的看著這個兒子，接著又問道:“和大唐呢?”
　終於到關鍵問題了，移地健王子立刻說道:“維持唐回條約，保持對大唐的親善。”
　葛勒可汗大喜過望的看著兒子說道:“你要向大唐皇帝繼續稱番進貢，另外你要求娶一名大唐公主作為正妻。”
　移地健王子驚訝的看著葛勒可汗，老可汗露出一絲疲憊，最後問道:“你兄長葉護，你要如何處置?”
　移地健王子陷入到思考中，他看著父汗說道:“若是兄長願意為回鶻效力，兒子能容他。 ”
　葛勒可汗搖頭說道:“等葉護帶兵返回草原，就用我這份遺令將他殺了。”
　移地健王子吃驚的看著父親，葛勒可汗疲憊的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回鶻的可汗了。狼群中的頭狼，必須要保持權威，狼群中不能有兩隻頭狼。”
　移地健王子嚇了一跳，他立刻跪在地上說道:“兒子絕沒有篡奪可汗之位的想法！”
　葛勒可汗笑著說道:“你的野心我都是知道的，你去叫眾王公大臣，統兵大將進來，我要在他們的見證下，把可汗之位傳給你。”
　葛勒可汗召集眾臣，當面宣布將可汗之位傳給兒子移地健王子。
　移地健接受了可汗之位，號牟羽可汗，尊父親可汗為大可汗。
　舉行了新可汗接任儀式會後，葛勒可汗終於支撐不住，他閉上眼睛，永遠離開人世。
　牟羽可汗抱著父親的屍體痛哭流涕，整個牙帳城哭聲不止。
　葛勒可汗，回歸長生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