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楊區長一行人。

　黃素五人已經在護士小姐姐的帶領下，來到急診住院區。

　為了方便診療，急診科已經將所有腦震蕩昏迷的患者安排在一個急診住院區。

　急診室的住院區和其他科室的住院區比較起來是非常簡陋的。

　住院區就在急診樓，往往是一個半封閉的空間，幾張床，一個屏風格擋，就是一個急診住院區。

　急診住院區， 一般接收的都是輕中度患者，急診科可以自行解決，像一些重症患者，或者專業性很強的患者，就需要通過綠色通道送往專業的科室，或者是聯合會診。

　黃素一行人走進用屏風簡單做的隔離區，七張病床上面有五張病床上躺著五名昏迷的患者。

　黃素、王新路、劉醫生一人先負責一名患者的檢查。

　黃素走到第三個病床開始檢查患者的情況。

　初略打量患者的外貌，只見額頭、鼻子部位有擦破的地方，應該是墜落所致， 傷口已經經過急診科清理，塗抹了消毒藥水。

　再看患者雙眼緊閉，兩眼、面部呈現青紫色，整個鼻子發黑，猶如煙熏。

　黃素轉頭向身邊的護士小姐姐問道:“患者送來的時候可能出現流鼻血的情況。”

　護士小姐姐回答道:“送來的時候口鼻都出現了出血的情況，但我們已經給患者做了清理。”

　聽了護士小姐姐的介紹，黃素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伸手擼起患者的衣袖，見胳膊上多處出現深紅色的紅點，周圍呈現淡淡的青紫色，這就是淤血斑，再擼起褲腳，同樣看見了淤血斑。

　面部眼睛青紫、鼻如煙熏、肢體有淤血斑，都說明了患者身體裡存在血瘀的情況。

　加上護士小姐姐說，患者送來的時候口鼻出血，說明患者體內有出血後的血瘀。

　黃素拿起患者的胳膊，三指輕按而無脈， 重按觸及腕骨，隻感覺三指舉按均勻有力，脈管堅硬，脈來時如潮水洶湧，脈退時卻潰瀉無力，這是沉實而洪的脈象。

　實脈，主實證，乃是邪氣亢盛而正氣不虛，邪正相搏，氣血壅盛，脈道緊滿，故脈來應指堅實有力。當然正常人也可以出現實脈，這是正氣充足，髒腑功能良好的表現。但正常人實脈是靜而和緩的，與病脈脈管堅硬不同。

　洪脈，主裡熱之證，由陽氣有余、氣壅火亢，內熱充斥，致使脈道擴張，氣盛血湧，故脈見洪象。

　可見實脈、洪脈皆與氣血有關。

　《素問·痿論》雲:“心主身之血脈。”

　《素問·五髒生成篇》雲:“諸血者， 皆屬於心。”

　心火亢盛則心搏加快、脈道擴張有力，正合實洪之脈象。

　根據脈象，患者為高出下墜，淤血鬱滯，淤則生熱，熱邪逆傳心包，上蒙清竅，導致患者至今昏迷不醒。

　黃素為患者兩手診過脈後，走到病床床頭，準備看患者的舌象。

　黃素張開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按住患者臉頰兩側的地倉穴。

　按壓針刺合谷、地倉、頰車，可以讓昏迷的患者快速張嘴，尤其是用針急刺合谷，效果最為顯著。

　然而黃素用力按壓患者的地倉，患者依舊沒有張嘴。

　黃素微微皺眉，患者這應該是口噤的症狀。

　口噤是中醫的證候名，指牙關緊閉，口不能開的症狀。

　黃素松開手，伸手撫摸患者的脖頸，只見患者脖頸僵直。

　患者同時出現口噤、頸項僵直的症狀，多是由肝風內動、氣血瘀滯、筋脈閉阻所致。

　黃素對身旁的護士道:“取一次性三棱針來。”

　就在這時王新路和劉醫生也先後和護士要三棱針，看來大家都遇見了同樣口噤的情況。

　沒多久，護士拿過一次性三棱針，黃素撕開包裝抽出一根三棱針消毒後，一隻手托著患者的手，一隻手快速準確地刺入患者的合谷穴。

　要想讓口噤的患者快速張嘴，針刺合谷穴的時候，就要講究突然性，施針時一定要快準狠。

　一針下去，患者突然就張開了嘴巴。黃素眼疾手快地一把捏住患者臉龐兩側的地倉穴，阻止患者再次閉上嘴巴。

　黃素透過口腔查看患者的舌苔。

　患者只是送來半個多小時，舌頭已經變得舌質絳紅，舌苔白厚而乾枯無津液，舌頭兩側出現的大片的瘀斑。舌質絳紅而舌體乾燥，是內熱熾盛，熱入營血的表現，至於舌邊有瘀斑證明體內有淤血。與脈診的證候相同。

　舌頭對人體內狀況的變化反應是非常迅速的，然而西醫卻一直說中醫的舌診不科學。

　他們認為舌苔就是舌頭上的碎屑、細菌和死細胞組成的。要是舌頭舌苔出現黃、灰、黑的顏色，他們認為是口腔衛生差、口渴、脫水、吸煙、過量飲酒、老用口呼吸食物太細膩太軟、牙具的機械刺激、發燒等有關。所以西醫提倡用刮舌器刮掉舌苔，刮舌器在西方人的家裡，和牙刷一樣成為了口腔清潔的必備品。

　真應了那句話，我看不見的東西，等同於不存在，果真都是個大聰明。

　只能呵呵呵地說一句，真是無知者無畏。

　結束前三位患者的辨證合參，黃素三人又給最後兩名腦震蕩患者做了最後的診治，脈象、舌象基本形同一致。

　診斷五人後，王新路將五人召集起來說道:“大家都說說自己診治患者的情況吧，我們一同論證出一個方子來。”

　隨後，王新路看向黃素點名道:“黃素，你先說吧。”

　畢竟三人中黃素資歷最淺，理當最先發言。

　黃素介紹起自己診治的患者:“患者墜樓後，口鼻曾大量出血，面孔眼瞼青紫、肢體有淤血斑，牙關緊閉、頸項強直，舌質絳紅、舌苔白燥，脈象沉實而洪，患者乃是淤血鬱滯，瘀滯生熱，化熱入裡，淤熱相搏，蘊鬱營血，熱入清竅，蒙蔽心竅，肝風內動所致。”

　王新路又看了一眼劉醫生問道:“你的那位患者是什麽證候?”

　劉醫生回答道:“與黃素診治的患者證候一致。”

　王新路繼續道:“看來五位患者的證候病機相差不大。”

　高處下墜在中醫裡面的證型是非常的簡單的。

　《黃帝內經》雲:“有所墮墜，惡血留內”

　《靈樞·邪氣髒腑病形》雲:“血瘀之處，必有伏陽。”

　說明高空墜落的病機的根本在於體內血瘀，血瘀生熱，其他的證候皆因二者引起。

　王新路說道:“大家說說該如何治療?”

　這次黃素沒有急於發表自己的建議，而是看向劉醫生。

　劉醫生也明白黃素的意思說道:“應該清營活血，開竅醒神，先讓患者轉醒。”

　見到黃素的謙虛禮讓，王新路直接點名道:“黃素你說該用什麽方子治療。”

　黃素道:“我覺得應該牛角地黃湯、清營湯、羚角鉤藤湯、四物湯加減治療。”

　王新路聽見清營湯、羚角鉤藤湯微微皺眉道:“犀牛角、羚羊角現在可都是禁用的藥物。”

　黃素道:“我們可以用水牛角加倍替代，至於羚羊角，我們可以用天麻代替，天麻、鉤藤一樣可以起到涼肝熄風的作用。”

　王新路道:“你先把方子寫下來我們大家參詳一下。”

　黃素隨後拿出筆和處方寫道:水牛角30g、玄參15g、生地20g、黃連10g、當歸尾15g、赤芍10g、麥冬15g、天竺黃5g、鉤藤(後下)15g、天麻10g、赤茯苓15g、甘草10g、另服用安宮牛黃丸兩顆。

　黃素將方子遞給王新路。

　王新路和劉醫生一同看了黃素開出的處方問道:“說說你這個方子的思路。”

　黃素回答道:“以水牛角味酸鹹寒，能入血分，清熱涼血解毒;再輔以玄參、生地、赤芍清營養陰、涼血散血，當歸尾活血祛瘀，黃連、天竺黃清心化痰、定驚開竅，麥冬清心養陰，又能玄參、生地滋陰生津;最後佐以鉤藤、天麻涼肝熄風。”

　黃素稍作停頓繼續說道:“考慮患者熱入營血，患者轉醒必然會出現小便赤短的症狀，所以加入赤茯苓清熱利尿，引心熱下行，最後再以甘草為使，調和諸藥。同時合用安宮牛黃丸，清心解毒，開竅醒神。”

　王新路將方子遞給劉醫生道:“劉醫生，你覺得這方子如何?”

　劉醫生接過方子道:“此方恰到好處，以前一直都是聽說小黃醫生醫術多麽了得，今天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劉醫生將方子遞給旁邊護士道:“按照此方抓藥煎藥，給五名患者鼻飼喂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