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
殘陽的血色余暉遍撒深山。
蜿蜒曲折的山道上,上清道眾牽著馬行走在前。
閻荊隨著六名江湖人士走在後方。
先前的阻擊只能勉強擊退魘騎隊,想要完成此行的目標,他們還得趕往鬼門關,
原本上清道眾在感激之余也沒打算再讓這些挺身而出的豪俠們再添傷亡。
然而後者根本就不聽他們的勸告,除開一些受傷的,體力消耗過於嚴重的,其他人全數跟了上來,也不打攪前面的道士,只是自顧自的在後邊跟著。
視線從天邊飛掠而過的鳥群間收回,走在山道裡側的閻荊觀察著同行者。
剛進入這個世界便參與一場激烈混戰的他,現在冷靜下來,看著周圍無比真實的景與人,難免生出些怪異的虛幻感。
他們是火炬為了任務事件製造出來的NPC,還是另一個平行世界內活生生的人?
這一刻的閻荊突然開始想念家人。
他有預感,待到天色入夜,應當還會有幾場惡戰,於是腦海中忍不住回想先前在林子裡躺了滿地的屍體。
這是他第一次面對鮮血淋漓的死亡。
甚至有那麽一瞬間,閻荊恍惚看到自己也躺在地上,雙目無神,渾身浸透了血液。
垂落在身側的雙手倏然緊握,莫名的慌張令閻荊感到心悸。
對死亡的恐懼。
“在下青虹劍,顧千方,家住營山縣顧家莊,我死後,將我的劍帶回去。”
正當閻荊沉思之際,右側忽地有人抬頭,迎著山風開口說道。
側身望去,閻荊看到了說話的漢子,衣服上滿是鮮血與塵土交織凝成的汙漬,頭髮披散在雙肩,滿臉的疲倦與堅忍。
“胡翡,天嵐城,平安胡同,我死後,給我娘捎個信就成。”
身形高壯的光頭漢子,頭上還能看見戒疤,手裡提著根镔鐵棍,嘴上帶笑,眼眶卻是深紅。
你一眼,我一語,六個人先後報上自己的名字和住址......還有遺願。
閻荊是最後一個,感受到來自其他人的目光,張了張嘴,頗為艱澀的悶聲道,
“閻荊,無家可歸,若是死在這,隨便尋處地方埋了就行。”
這一刻,閻荊終於切身體會到火炬的殘酷,它將人送入異世的血腥戰場,沒有哪怕一句解釋和安慰,死亡突然變得觸手可及。
“這世道,當真不給人活路,朝廷被邪魔妖道把持,弄得生靈塗炭,如今居然還得咱們這些混江湖的站出來匡扶正道,實在是好笑。”
顧四方抓起腰間的酒葫蘆,猛灌了一口,再隨手遞給身旁的人,
“也好,反正老子前半生耍夠了,臨死前再乾件大事。”
“沒錯,世道沉淪,民不聊生,那群妖魔邪道都該死!”
眾人喝著一壺酒,有人帶頭說話,原本沉悶的氛圍勉強有所好轉。
唯獨閻荊依舊保持著沉默。
沒辦法,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僅限於事件的背景描述,到現在連這座山林在哪兒都不知道,只能通過其他人的談話來獲取零散的信息。
很快閻荊的腦海中就勉強拚湊出此次事件的來龍去脈。
朝廷或者說皇帝受邪魔蠱惑,進行了一場規模極為龐大的活人祭祀,最終製造出三件冥器。
此事令正道人士們的無比憤慨,組成了龐大的正道聯盟,接連組織多場大戰。
哪怕面對朝廷這個龐然大物是輸多勝少,
可這次上清道還是成功抓住了機會,將一件冥器拿到手,準備將其銷毀。 聽著他們的討論。
閻荊的注意力大部分時候還是集中在前邊的那支隊伍,畢竟自己還有兩個任務沒能完成。
他注意到先前返回來戰鬥的六個人以扇形環繞著中央的三人,而位於核心位置的那位須發皆白的老人似乎行動艱難,需要身旁的兩人攙扶。
即便如此,那個長條狀的棕紅色木匣依舊在這老人身後背著,其他人也全然沒有幫他分擔的意思,反而有意無意的在遠離這個木匣。
這番表現顯然跟道德素質沒有任何關系。
只有一種可能,那個木匣中的就是此次事件背景中被提及,以數萬生靈為祭品製成的冥器。
除開那位明顯是上清道重要人物的老人外,沒有任何人能夠背負它!
可就算是他,如今似乎也成了強弩之末。
剛沿著山道走了小半個時辰,閻荊就注意到前方的隊伍出現騷動。
嗚哇~
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忽地在耳畔響起。
哪怕只是短暫的出現,閻荊都感到頭腦一陣暈眩,不只是他一人出現異狀,身旁的其余幾名俠客也是靠著互相間的攙扶才勉強堅持下來。
荒山野嶺, 哪兒來的嬰兒?
正當閻荊扶著山壁勉強穩住身形之時,目光也是投向了不遠處的上清道眾。
果不其然,先前還在前行的道士們此時已經停步,圍繞著中間的那位老人......確切的說是他身上背著的木匣施法,看上去像是在加固封印。
閻荊這邊也沒人上前問,只是跟著停步守衛周邊。
沒成想才過了會兒,先前帶隊返回戰場的那位中年道士突然轉身直奔這邊。
“在下上清道,周臨,有一事相求,家師年歲已高,背負冥器令他難以前行,眼下封印破裂,我們需要一位氣血旺盛的武人協助我們轉移冥器,前往附近的一處山神廟加固封印!”
很顯然,上清道並不能完全封印冥器,否則也不會大費周章的將它帶到這兒銷毀,如今封印在半道上出現問題,他們只能想辦法補救。
周臨說完話,左右望了圈,目光很快鎖定閻荊。
山林內的戰鬥他看在眼裡,再加上鄭雪蓉的描述,知道這個年輕人實力強悍,能正面對抗魘騎頭目而不落下風,應當能堅持住。
注意到對方的目光,閻荊當即走到隊伍前邊點頭示意,
“我可以幫忙。”
想要獲得更高的結算評價,那就得更多的參與到事件任務中去,甚至是讓自己成為決定性的因素。
這是閻荊通過鬼面魚事件摸索出來的規律。
以逃避的方式逃過鬼面魚的獵殺與跳入海中乾掉鬼面魚。
兩種截然不同的行為帶來的結算評價不用說也知道是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