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四更天，正是人熟睡之際。

　虎牢關內，三百蒙軍精銳，悄悄出了關城，摸向幾百步外的金軍砲群。

　這時出關的蒙軍，趴在地上， 為首的將領一揮手，幾名士卒便貓著腰上前，去挪開身前的障礙。

　蒙軍士卒很謹慎，發現金軍在拒馬和鹿角上系了鈴鐺，先小心地將鈴鐺摘下，然後輕手輕腳地搬開拒馬樁。

　為首的將領正欣喜起身，準備帶領屬下摸上去時，一聲犬吠，卻打破了黑夜中的平靜。

　“什麽人！”黑暗中， 金軍的崗哨，當即一聲怒喝。

　負責偷襲的蒙軍，見被金軍發現，當即怒吼一聲:“給我衝！”

　一瞬間，偷襲變強攻，幾百蒙軍士卒，直接從地上躍起，衝向金軍砲群。

　喊殺聲驚動了沉睡的金軍營地，趙泰急忙起身，拿起掛著的戰刀出帳，“怎麽回事?”

　親衛連忙道:“好像是蒙軍偷襲！”

　金軍大營的位置，蒙軍並不好偷襲，因為受到地形限制，蒙軍只能偷襲大營正面，很容易就被金軍防住。

　趙泰眼睛眯起，急忙登上高處， 看見砲群方向發生激戰，便陷入了沉思。

　蒙軍的這場偷襲持續時間並不長，隨著金軍反應過來，出城的蒙軍很快就撤回了關內。

　關城上，窩闊台一夜未睡，等著蒙軍偷襲的結果。

　這時撤回關內的蒙軍剛剛回來，沒來得及喘口氣，便被領到窩闊台身前。

　窩闊台立時起身，急聲詢問:“可拿到神雷?”

　“回稟大汗，我們剛準備偷襲，就被金軍發現。”蒙將懊惱稟報，“金人極為狡猾，不僅在障礙上系有鈴鐺，還在砲群內養了黃狗，我們剛剛靠近，就被狗子發現。”

　窩闊台嘴角肌肉抽搐，心中暗罵趙泰的騷手段真多，行軍打仗，居然還養狗子，不過這些不是他關心的重點，於是明確問道:“神雷呢?”

　蒙將連忙道:“臣帶人強突入砲群， 隻發現拋石機，並未發現神雷。不知道是他們聽見動靜，將神雷轉移，還是根本就沒放在砲陣。”

　窩闊台聞語走回座位一屁股坐下，他估計趙泰根本沒把神雷放在砲群，於是不禁長歎一聲，“趙泰小兒，考慮如此周密，真乃本汗一生之敵。”

　此時，蒙軍被擊退，但天還未亮。

　趙泰已經沒有睡意，便洗漱穿戴後，來到移剌蒲阿的帥帳。

　不多時，帳簾被挑起，武仙進入大帳，移剌蒲阿當即詢問，“恆山公，情況如何?”

　武仙沉聲道:“蒙軍意圖突襲砲群，被弟兄們發現，讓我指揮將士擊退了。”

　趙泰詢問道:“有什麽損失?”

　武仙道:“有幾架拋石機被摧毀，其它倒沒什麽。我看蒙軍多半是衝著震天雷而來，不過好在國瑞有防備，夜晚將所有震天雷，裝箱封存，運回營中保存。”

　震天雷是趙泰的秘密武器，雖說其原理簡單，也容易仿造，但是有時候不拿到實物，看上一眼，對手就是想不到，也造不出來。

　眼下震天雷對於趙泰而言，無疑是機密，為了防止外泄，他做了很強的保密措施，除了忠義軍指定的一部人馬外，誰也不許擅自接觸震天雷。

　因為白天使用後，震天雷都需要清點裝箱，入庫封存，所以蒙古人撲了個空。

　不過雖然如此，趙泰卻依舊臉色沉重，他看向帳中幾人，再次說道:“樞相，我們必須盡快撤離。”

　移剌蒲阿有些意外，“國瑞，這不過是蒙軍的一次小突襲，而且已經被擊退，也沒給我們造成多大損失，有必要急著撤退嗎?”

　合達皺起眉頭，“昨天國瑞不是答應，等洛陽有確切消息傳來，再率軍撤退嗎?”

　趙泰沉聲道:“蒙軍敢於夜晚出關，偷襲砲群，便說明他們內心對震天雷不再恐懼，已經察覺到，這不過是一種新式兵器。我們有多少實力，想必大家都清楚，少了鬼神帶來的威懾，蒙古便不會隻縮在關內防守，他們必定會謀劃如何全殲我們。”

　金軍攻陷鄭州，把虎牢關守軍壓在關內，很大程度上，都是借助了震天雷的神秘性，給蒙古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這就像蒙軍在賽約河戰役使用火器，給沒見過火器的歐洲聯軍造成極大心理震撼，導致他們迅速崩潰。

　蒙古人因為起先沒有見識過威力如此巨大的火器，再加上趙泰親自跳大神，刻意引導，才讓蒙古人誤解。

　可當蒙古人見過多次後，便會逐漸清醒，撥開震天雷的神秘面色，

　現在從蒙古人出城想偷震天雷的舉動，便說明他們已經有些醒悟了。

　之前蒙古人可能畏懼鬼神，而不敢輕舉妄動，但發現所謂神雷，不過是金軍的新式武器，肯定會采取行動。

　因此趙泰改變主意，堅持要迅速撤離。

　移剌蒲阿和合達皺起眉頭，“可是洛陽守軍怎麽辦?”

　趙泰道:“我們已經把蒙軍吸引過來，他們能夠突圍，現在已經突圍，無須我們接應，若是不能突圍，我們留在這裡，反而會讓自己陷入險地。虎牢關往東，都是平原，一旦敵軍繞道，出現在我們側翼或者後方，我們如何撤退?”

　現在蒙軍在金軍的吸引下，已經分兵，機會已經創造出來，剩下的只能看洛陽守軍自己。

　武仙聽了趙泰的話，沉吟一陣，表態道:“我讚成國瑞的意見。既然震天雷已經無法震懾住他們，我們必須盡快退回開封。”

　合達和浦阿見兩大軍閥都要撤退， 便只能頷首，而當他們同意撤退，很快就會發現，並不是想撤就能撤的。

　浦阿道:“七萬人馬，聚集關前，要怎麽撤退?”

　七萬金軍齊聚虎牢關前，人馬和輜重極多，他們一撤，關內的蒙軍必然追擊。

　出了虎牢關，就是豫東平原，屆時金軍要怎麽在蒙古騎兵的追擊下，成功退到開封，卻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畢竟騎兵好撤，步軍和輜重則很容易被蒙軍追上，被騎兵包圍在曠野。

　想到怎麽撤退，合達這才理解趙泰，為何這麽急著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