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白茫茫的大雪覆蓋了草原。
窩闊台的心,就似這草原的天氣一樣,冷颼颼的。
在蒙宋議和後,窩闊台原本以為可以一邊休養生息,一邊坐等南宋內鬥,然後借機漁利。
令窩闊台沒有想到的是,南宋是內鬥了,可本該能從中獲利的蒙古,沒撈到好處不說,還丟了大半個河北。
相比於蒙古的疆域,河北只是九牛一毛,窩闊台撤軍時,並未多想,覺得拿回來代價太大,便下令蒙軍向北收縮,保持對河北進攻的地利即可。
在忽必烈葬送數萬蒙古本部後,蒙古便面臨著死不起人的尷尬處境。
因為前面幾戰,可供驅使的漢兵精銳損失殆盡,導致兩河的漢人世侯在對齊作戰中,難堪大用,窩闊台同齊軍交戰,就必須動用本部。
蒙古要壓服各族,必須保持足夠的本部軍馬,同齊軍交戰蒙軍難免會出現巨大傷亡。
因此在這次蒙宋夾擊齊軍的大戰中,窩闊台一直避免與齊軍決戰,便給了趙泰可乘之機,最終讓趙泰翻盤。
宋軍戰敗後,窩闊台便立刻率兵北撤,在南宋危機時,蒙軍也只是集結兵力,做出威脅的姿態,並未挑起新的戰事。
眼見著趙泰兵力收縮,並未趁勢滅宋,窩闊台松了一口氣。
他見宋齊之間,沒有繼續交戰,便回到了草原。
窩闊台沒有想到的是,他回到草原後,這次蒙宋齊三方大戰的後續影響,才真正顯現出來。
中原的新年剛過,趙泰迎娶張家、嚴家之女為妾,同漢人世侯聯姻,蒙古安排在漢地各城的達魯花赤,便陸續傳來消息,不少漢人世侯開始不滿蒙古統治,對達魯花赤的命令陽奉陰違,還以各種借口減少了給蒙古的上貢。
河北雄州,更是出現了河北世侯,殺死達魯花赤,投靠趙泰的惡劣事件。
很顯然,趙泰的崛起,讓不少河北漢人豪強,看見了一個新的選擇。
若是不能擊敗齊軍,蒙古在漢地的統治,肯定會逐漸瓦解。
窩闊台沒想到這次大戰的後勁這麽大,會直接動搖蒙古在漢地的統治。
此時在蒙古汗帳內,窩闊台與諸多蒙古貴族,還有心腹大臣齊聚帳內。
眾人圍著篝火而坐,窩闊台沉聲道:“以前我們蒙古遭遇大雪,牛羊會凍死,族人會挨餓,一場雪災就可以摧毀我們一個部落。現在我們蒙古不怕風雪,是為什麽?”
宗王闊列堅道:“是因為有漢人為我們提供糧食和物資,即使牛羊凍斃,我們也有足夠的食物,以及保暖的被褥。”
窩闊台點點頭,朗聲道:“不錯,我蒙古要過上好日子,必須擁有南面的土地和奴隸。現在,南面的漢人,因為趙泰而想脫離我們蒙古的掌控,本汗絕不允許!”
帳內蒙古貴族聞語,都是紛紛附和,大聲痛罵趙泰。
窩闊台道:“現在趙泰勢頭強勁,本汗若是不能把他壓下去,長城以南,將不為我蒙古所有。為對付趙泰,本汗決定召回西征大軍,並令西道諸王發兵助戰,集我蒙古之力,一舉滅齊!”
在忽必烈丟掉數萬兵馬後,窩闊台感覺已經壓不住齊軍。
以現在窩闊台手上的力量,去打趙泰會非常吃力,為了對付趙泰,他只能把散出去的蒙軍都收回來。
這幾年蒙古在中原打了幾場大戰,都是單手同趙泰較量,蒙古還有十余萬西征大軍,幾萬東征大軍,以及察哈台汗國、西亞仆從軍沒有參與對中原的戰爭。
現在窩闊台決定集合蒙古的力量,動員仆從國的軍隊,把趙泰打下去,借此穩定蒙古在漢地的統治。
……
因為趙泰的出現,蒙古西征比歷史上早了三年。
此時由拔都統帥的西征軍,已經征服了欽察草原諸部,攻下莫斯科,擊敗諾夫哥羅德,將兵鋒指向了第聶伯河流域的基輔大公國。
在蒙宋齊在中土混戰時,西征軍在伏爾加河流域休整數月後,也發起了對基輔公國的戰爭。
1238年1月,西征軍攻破科澤爾斯克,斬殺敵將瓦西裡後,進兵至第聶伯河東岸,與基輔隔河相望。
蒙古人的威名,令基輔公國瑟瑟發抖,基輔大公恐懼蒙古,逃往波蘭請求援助,基輔城交給了德米特羅伯爵,率領五萬軍民鎮守。
下午時分,基輔城外的原野上傳來了一陣陣低沉的號角聲,蒙古大軍踏著冰面過河,渡過第聶伯河抵達基輔東郊。
這時在曠野上,一隊隊蒙古騎兵來回奔馳, 戰場上響起蒙軍低沉的號角。
在蒙軍大纛旗下,蒙哥和貴由昂然騎著戰馬,身後是烏泱泱的蒙古騎兵、欽察騎兵,以及斯拉夫仆從軍。
蒙古西征三年,蒙軍一路勢如破竹,征服了欽察人和一大半的羅斯諸國,大軍擴充到十五萬人,成為東歐最強大的勢力。
雖說在蒙軍攻擊科澤爾斯克時,基輔大公便派遣使者,希望能夠向諾夫哥羅德公國一樣,成為蒙古人的附庸,但是蒙軍統帥拔都並未同意基輔大公的請求。
諾夫哥羅德公國地處偏遠,窮山惡水,對於西征軍吸引力不大,基輔大公國地處烏克蘭大平原,位於東歐交通要衝,是蒙古大軍繼續西征的必經之地,且基輔公國極為富庶,拔都想要奪下來直接掌控。
這時蒙哥和貴由,遠遠看見基輔城,蒙哥心中不禁有些吃驚,“沒想到這基輔城,居然快趕上金國的大城。”
基輔城位於第聶伯河西岸的高崗上,城市建造與晚唐時期,已經快三百年,是斯拉夫人的第一座城池,被稱為“萬城之母”。
蒙古人進入東歐,欽察人是遊牧民族沒有什麽城池,北面羅斯諸國建有城池,可都是木質城牆,在攻擊過中原城池的蒙古人面前,簡直就是小兒科。
這基輔城可以說是蒙軍遇見的第一座完全以磚石為主體的城池。
貴由冷哼一聲,“這樣的小城,也能阻擋我蒙古大軍。看我屠了此城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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