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郡,上官大宅後院聽香水榭。
上官神昊正在繡著花。
他右手拿著一塊綢緞,用他的鋼鐵左手穿針插線,竟然手如翻花,無比靈巧,且異常精準。
沒過多久,一朵活靈活現的蓮花現於綢緞上。
對面的隆衡看著這一幕,眼裡面現著佩服之意。
他知道上官神昊,正在用繡花的方式練習,極力掌控著這條鋼鐵左手,如今這隻手的靈活性與精準性都與真正的手臂相差仿佛。
斷臂對於上官神昊的影響越來越小,未來他甚至可以借助這件價值連城的五品法器,變得更加強大。
“時辰已經不早了。”
上官神昊驀然停下了動作,看向了東面天空,他迎著朝陽,微一眯眼:“楚希聲出兵了沒有?”
隆衡眉梢一揚:“不清楚,不過昨日夜間,楚希聲就將撒在運河沿線的幫眾,全都召回了西山鎮。西山堂的所有壇主與副壇主,也都集中於他的楚家大宅。預計他今日清晨出兵的可能性很大,當然也有臨陣畏戰的可能。”
隆衡說到這裡灑然一笑,他抬手給上官神昊沏著茶:“其實他今日攻不攻打聞家堡都無所謂,從此人接手鄉正一職開始,他的結果已經注定,上官家主何需如此在意?”
楚希聲如果出兵聞家堡,自當折戟於那座塢堡之下。
如果此人臨陣畏戰,龜縮於西山不出。那麽西山鎮的五十萬石春賦,三十一萬兩人頭稅都將由楚希聲一家承擔。
屆時郡衙可光明正大,籍沒楚希聲手中的田土,由此將那條小運河掌控在手。
至於臨海的那幾家世族——只要他們秀水舍得一些股份,不難安撫。與誰做生意不是做?
在隆衡看來,楚希聲接手劉定堂的‘鄉正’之位,實為敗筆。
這雖能讓楚希聲更方便的控制地方,掌控西山鎮,甚至為麾下幫眾換取半官方的身份,便利極大。
不過楚希聲此舉,也給他埋下了致命的隱患。
劉定堂之所以能坐穩‘鄉正’,是因郡尉沈周與郡軍的支持,那些地方鄉豪也肯賣沈家顏面。
楚希聲一介草莽,憑什麽讓那些西山獵戶,地方鄉豪,都聽從其令?
上官神昊卻凝著眼,看著自己的左臂:“可我不甘心啦,不取此子性命,終不圓滿。”
隆衡神色了然。
他也不甘。
雖然隆盛與他沒太多感情,可那畢竟是他的弟弟。
隆衡唇角微揚:“上官家主放心,此事我已有安排。等到一個月期限一至,官府即可以征稅不力的罪名捉拿此人,屆時你我,都會有一個公道。”
征稅不力,自然罪不至死,最多也就是判個籍沒家產,發配邊境的罪名。
可一旦定下罪名,他們就有無數可以下手的機會。
且能讓無相神宗方面無話可說——
也就在此時,隆衡忽然神色一動,接過窗外穿飛進來的一枚信符。
他看過內容之後,就眉眼微揚,現出了一抹笑意:“楚希聲已經在半刻前從西山發兵,西山堂全員七百人,正在向聞家堡進發。”
“好!”
上官神昊冷峻的面上,終於現出了一抹笑意。
他放下了手裡的綢緞,目裡面透著極致的怨毒與仇恨:“吩咐下去!我不希望看到楚希聲活著離開聞家堡。”
“他走不出去。”隆衡神色淡然,語聲凝冷如冰。
今日一戰,西山郡軍,聞家堡,雲鶴山莊加上九刀塢與白雲寨,總數九位六品下,三十五位七品,還有五千精銳戰士。
他拿什麽走出聞家堡,就憑西山堂招攬的那群烏合之眾?
※※※※
同一時間,在聞家堡內。
雲鶴刀殷陽躍下馬匹之後,就匆匆的踏上了塢堡中央的石質箭樓。
他沒有選擇固守雲鶴山莊,而是打探到西山堂動向之後,親率莊中所有八品以上的高手,疾奔至此助陣。
在殷陽看來,如果聞家堡能守住,那麽雲鶴山莊自可安然無恙。
如果聞家堡守不住,雲鶴山莊也多半要完。
殷陽登上樓的時候,望見他的好友聞天財,正站在城垛旁往外看著。
“情況如何?”殷陽大步走了過去,也往塢堡的前方眺望。
他的眉眼頓時一凜。
只見塢堡的前方二裡處,正整齊排列著一座小型軍陣。
約莫七百人左右,都穿著簇新的皮甲,手持著法器級的刀劍。
他們的前方,還擺放著三十架用馬車拖拽來的四臂床弩。
“謔!”殷陽一陣怎舌:“看這軍陣,這些甲胄,竟有些邊軍的氣勢。”
“都是樣子貨,他們的這些幫眾加入西山堂才不過一個月,哪能有邊軍的能耐?”
聞天財背負著手,神色淡然。
“方才那個姓楚的小子,派人進來給我下最後通牒,說是給我最後一次機會。現在我交齊稅賦,再給他二十萬兩魔銀的補償,他這次就不與我計較。如果不交,今日就夷平我聞家。
我尋思這馬為何總不知自己臉長,牛也不知自己角彎?於是就將那人的耳朵割了下來,將他趕了出去。所謂先禮後兵,預計此人也該動手了。嗯?”
聞天財望見對面陣前,出現了一隻高約三丈的大型狻猊火獸。
他眉梢微揚,隨後就諷刺的笑了笑:“這請神之法不錯嘛,看這狻猊,神形具備,似模似樣的。”
松鶴刀殷陽也沒怎麽在意,他以手按刀道:“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見西山郡軍那邊出兵了。閻過這次倒是盡心守諾,用足了力氣。全軍距此不到二十四裡,預計一刻時間,他們就可兵臨西山堂的後側。”
聞天財卻毫不在意,他用馬鞭往前方指了指:“其實不用郡軍,我這聞家堡固若金湯,家將四百,莊丁千員,七品七人,加上你與沈郡尉援助的人手,足以讓他們頭破血流!你看我這大門,內外二重,前面是鐵木製作,後一重是精煉黑鐵,攻城錘都打不破——”
就在這個時候,那隻狻猊忽然往堡門疾奔而來。
它奔行的速度奇快,化作一團肉眼難以辨識的紅光,‘轟’的一聲撞擊在堡門上。化作了滔天烈焰,不但將整個堡門吞沒,甚至還蔓延到兩側的石牆上。
使得牆上的莊丁紛紛逃避,遠遠撤開。
其中有幾人躲避不及,直接被那赤紅烈焰吞沒進去,須臾間燒成灰燼。
與此同時,西山堂的三十架四臂床弩,還有眾多弓手與弩手,都紛紛張弓搭箭,往城門口的方向攢射。
那些四臂床弩還好,射程可達五六裡之距。
那些弓箭,有效射程卻只有一裡多。
不過這時候,楚希聲身邊卻刮起了一股狂風,風助箭勢,推升著所有箭雨,轟射在城門口處。
那竟然都是價值二十兩魔銀的爆炎箭,數量足達四百。還有三十根床弩巨箭,幾乎穿透了木門。
當這些爆炎箭紛紛炸裂,那第一重木門直接被炸為齏粉。它們炸開的火焰,則被火獸‘狻猊’席卷裹挾,化作赤紅火海,燒灼著後方的黑鐵大門。
聞天財搖頭不已:“蠢貨!這黑鐵大門厚達一尺二寸,他們難道還能把我的鐵門燒穿——”
他的語音卻戛然而止。
聞天財的目光已經透過那焰光與炎氣,望見那扇鐵門正在快速融化!
聞天財的眼神一陣呆滯,忖道這是什麽火?竟然能燒穿他這厚達一尺二寸的鐵門?
四百支爆炎箭,竟然有這樣的威力?
“不對勁!”
雲鶴刀殷陽的瞳孔收縮:“是炎之真意!那頭‘狻猊’,至少內蘊八重的炎之真意!”
這請神之法何止是神形俱備?簡直就是把真正的狻猊之靈給請下凡間!
剛才那個施展請神術的,似乎只是一個八品術修?
楚希聲的西山堂,竟然還有這樣的術法天才?
殷陽呆了片刻,就走到城垛前,俯身往下怒吼:“你們還愣著做什麽?所有術師,都給我去滅火!其余人等,給我去提水滅火——”
聞天財在聞家堡內,供養著六位八品術師,沈家也支援了三位。
這就人聯手施術,瞬時招出了一條巨大的水龍。長達三十余丈,粗達四個水缸。
這水龍撲上堡門之後,瞬時‘滋滋’作響,激發出無數水汽,整個塢堡內白霧蒸騰,在狂風的作用下往堡內四面彌漫。
殷陽的臉色卻有些難看。
只因這水雖然令那黑鐵大門上的火焰稍熄,那鐵門本身因快速降溫之故,表面已出現了許多裂紋。
不過更讓殷陽驚悸的是,僅僅一瞬之後,隨著堡外的西山堂軍陣射出了第二波爆炎箭,大門口不但火勢再燃,那狻猊神獸也再現凶威,使得周圍的水汽也在化火燃燒。
“這大門撐不住了。”
殷陽的面色微白:“這個術師有點門道,聞兄可聚集莊丁,在門後結陣阻敵!”
此時那些術師,已經招出了第二條水龍,狂撲在城門口上。
下一瞬,這精煉黑鐵製作的大門轟然裂開,化作了片片鐵塊轟然墜落。
殷陽對此早有預料。
他之所以沒有阻止,是因這些術師不用水龍滅火,那鐵門也會在頃刻間融化。
且那‘狻猊’火獸氣勢逼人,如果不能壓製它的火勢,那滔天烈焰會漫卷整個塢堡,更加麻煩。
聞天財的面色,則是一片鐵青:“莊源!你率二百家將,給我堵住大門校場。要最精銳的人手,給我堵死了!其余人都給我上牆,給我射死他們!”
莊源是聞家的首席家將,修為七品上。
此人聞令,當即就點齊了一大群的精銳聞氏家兵,在大門後方結陣。
堡內的四面石牆與箭樓上方,更有六百余人,都手持著弓弩,神色肅穆,嚴陣以待。
聞天財則雙手緊緊攥著,在城垛上重重一錘:“想要踏平我的聞家堡,他們做夢!”
他還有三百弩手,三百弓手,都訓練有素。
即便西山堂攻入進來,他也可將這群雜碎全出射殺於石堡內!
此時在塢堡之外,魯平原瞠目結舌。
那兩扇厚重結實,如銅牆鐵壁般牢不可破的大門,居然就這樣被燒毀了?用時都不到五十個呼吸!
楚小妹召喚出的狻猊神獸,竟有這麽厲害?
那位楚家小妹年紀輕輕,如她兄長一般的病弱。
小臉蒼白,瘦弱到仿佛風一吹就得飄走。
如果不是她眉眼中蘊藏的那股凌厲英氣,那模樣就與養在深閨的病弱閨秀一般無二。
魯平原萬沒想到,此女的術法竟然這麽厲害。
這對楚家兄妹,居然都是萬中無一的天才——
不過接下來的情況還是凶險。
石堡裡面還有四位六品下的戰力,聞天財與雲鶴刀殷陽兩家合力,共有十幾個七品,這座塢堡還是穩如泰山。
除非楚希聲現在退兵,或有一線生機。
楚希聲對身邊原字壇主的心思毫無所知。
他見那前後兩扇大門都被攻破,就一拂大袖:“停箭,備刀!”
再繼續射下去他就得破產了。
一根爆炎符箭二十兩,四百支就是八千兩,射了兩輪一萬六。
還得加上四臂床弩專用的巨箭,這種箭二百兩魔銀一支,不過威力卻可達普通爆炎符箭的十三倍,性價比更高。
眾多弓手與弩手當即紛紛收起弓弩,抽出了刀槍。
陸亂離則看著楚芸芸,嘖嘖有聲的感慨:“八重炎之真意,六重雷之真意,六重煙之真意,芸芸在請神術上的天賦,居然如此了得!這隻狻猊的威能,足以比肩七品上的頂級炎系術法。”
她又轉頭,看著那彌漫籠罩著整個聞家堡的白霧。
陸亂離不由眯著眼,忖道這該不會是楚希聲故意為之?
她正愁大庭廣眾之下,不好暴露真正的實力——
楚希聲則啞然失笑。
那‘狻猊’可不是請神術,而是披了一層‘請神術’皮的‘擬化術’。
楚芸芸今日已經非常收斂了,否則九重的炎之真意都可擬化出來。
她的那靈煞‘狻猊’,甚至還未混入其中。
“這些廢話,以後再說不遲。”
楚希聲已抽出了他的巽風震雷刀:“傳我之令,除曦字壇外全員壓上!今日斬一人賞五兩,斬九品賞二十兩,斬八品者賞五十兩!斬殺七品,或六位八品以上者,可直升壇主!我給諸位半刻時間,半刻時間內踏平聞家堡!”
西山郡軍距離此地應該還有十七裡,也就是說他們只有不到一刻的時間,用於解決聞家堡的戰事。
魯平原暗暗搖頭。
現在的西山堂,只有兩個七品,其余包括堂主楚希聲在內,都是八品修為。
他們該怎樣才能在半刻之內,將聞家堡踏平?
就在魯平原思忖之際,楚希聲已飛身而起。
他騰空至七丈高處,如一隻大鵬般掠空滑翔,且一滑就是七十余丈的距離。
那塢堡中瞬時間射出四百余支箭,密密麻麻的往他攢射過來。
不過這些箭雨,卻都被楚希聲的雙刀封鎖,不能近身。
他沒有刻意將箭支反射回去,一雙刀影卻密不透風。
同時借助身法,在變幻挪移,增速減速,使得真正能射準他的箭隻不到三十,輕而易舉就可撥打掃開。
就在須臾之後,魏陽與李神山兩人也都從後方追了上來。兩人的戰力直追六品下,都身法過人,劍術高深,更分攤了楚希聲的壓力。
楚希聲僅用了十數個起落,就來到了石堡大門的上方。
此時他所有的精神意志,都凝聚為一,激發到了頂點!
“鏘!”
隨著楚希聲在空中一揮長刀,一隻猙獰的巨獸在空中顯現形狀。
它龍首豺身,口銜戰刀,渾身盤繞著庚金之氣。
隨著那戰刀震蕩,發出‘鏗鏘’一聲金屬銳鳴。
楚希聲在上千人的敵意與殺意刺激下,增至第九重強度的睚眥刀意,瞬時橫掃全場。
這一次的情況,比前次與西山郡軍的那一戰要好許多。
提升到五重的純陽,還有三重的太上通神,使得楚希聲的精神力量增長近倍!
楚希聲刀意斬出之後,腦海竟隻稍稍暈眩。與此同時,他也支撐起了更加強大的刀意,強度幾乎直逼十重!
這一瞬,周圍三十丈內,堡牆上幾乎所有的弓手弩手,還有堡門之後結陣守禦的眾多聞氏家兵,都隻覺一口刀劈入他們的精神意海,讓他們腦內暈眩銳痛,思維完全僵滯。
那些距離較近,修為較弱的更是七竅流血,不能自控的跪倒在地。
這使得塢堡中的箭雨為之一寂,出現了巨大的空檔。
於此同時,魏陽與李神山兩人如蒼鷹般墜落於石牆。二人仿佛龍卷風般的往石牆左右方向掃蕩,一路過處,所向披靡。那些箭手,要麽被逼下城牆,要麽被直接打死。
舟良臣與向葵,王政三人,還有那眾多修為八品的副壇主落後一步。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在進入堡門時還稍稍遲疑,無比謹慎。可隨即就發現,楚芸芸招出的狻猊火獸正在前方肆掠,四面衝擊,聞家的數百精銳家兵也在楚希聲的刀意鎮壓下,神色痛苦,動作遲緩。
這一瞬,所有人都放下憂慮,如狼似虎般的殺入到前方的軍陣當中。
“該死!”
在中央箭樓,雲鶴刀殷陽透過那重重白霧,看著那個傲立於城頭上的頎長身影,瞳孔一厲。
因白霧阻隔,他看不清楚希聲的模樣,卻知此人必定是西山堂主楚希聲無疑!
他暗暗心驚。
忖道這就是楚希聲的睚眥刀意?果然強大的可怕!竟仿佛能以一己之力,鎮壓千軍!
怪不得年前此人能與‘鐵牛’賈大力合力,大破西山郡軍!
殷陽眯起了眼:“我去會會此子,不能讓他再放肆下去。聞兄,你得想辦法攔住那兩人。這也是個大麻煩,我們要守住這座堡,這堡牆絕不能有失。”
——那兩個在牆頭肆掠的武修,戰力竟直追六品下!
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聞家堡內已經有三位七品被他們打死打傷。
“殷兄盡管去!那兩人我自有辦法。這次沈家援助了我兩位六品家將——”
聞天財的臉色更加陰沉。
他有點後悔了,沒想到這個建立不到兩個月的鐵旗幫西山堂,竟然如此的凶悍!
聞天財不覺得自家會輸,不過聞家堡至今以來的傷亡損失,讓他感覺肉疼。
如果有重新選擇的機會,聞天財一定會更謹慎,不會跳得太前。
不過就在殷陽準備離去的時候,一個嬌小的身影從濃鬱的白霧中穿空而出,飛落在了中央箭樓。
聞天財與殷陽頓時瞳孔一收,看向了落在他們後方的少女。
那是一位年紀十五歲左右的少女,梳著一頭精致的百合鬟,五官妍麗,瓊鼻秀挺,眉心間嵌著一枚百合形狀的寶石花鈿,眼睛則大而嫵媚。
她手提著一把雁翎刀,隨手耍了個刀花,神色輕松自在,含著幾分輕蔑的看著二人。
“一個區區六品下,一個靠法器戰圖推上來的廢物,也敢來招惹本小姐坐鎮的西山堂?”
陸亂離將刀花一收,美眸中透出了一抹凌厲殺意:“居然還敢斬去我家使者的耳朵,你們兩個雜碎,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雲鶴刀殷陽聽著少女的話,心中陣陣驚悸。
他有著‘五感通靈’的感知天賦,感應能力在同階中位居上遊。
可是剛才,直到這少女接近到三丈,他都未能感應到她的存在。
聞天財卻一陣暴怒:“賤人!給我滾下去。”
他直接拔劍,欲往陸亂離的脖頸轟斬過去。
不過聞天財的大劍才剛出鞘不到兩寸,他的人頭就已騰空飛起。
聞天財只見眼前一片三色刀光掃過,脖頸就驀地一陣劇痛,眼前視野翻滾,他隨後意識到什麽,雙眼頓時張大成銅鈴形狀。
而就在聞天財的頭顱飛空,逐漸失去意識之際,雲鶴刀殷陽就驀地躍出中央箭樓。
他身影如雲中之鶴,心膽俱喪的往北面方向逃。
殷陽已看出這個少女的修為,至少都是六品下!
而其戰力,已經足以與五品高手正面交鋒!
這是哪來的神仙人物?
一個十五歲的六品下,且是術武雙修的六品下——哪怕是那些排位《論武神機》總榜前三的青雲天驕都遠遠不及!
“想逃?”
陸亂離的唇角微揚,哂然一笑:“晚了!”
她微一揮袖,又是一道三色刀光揮掠,刀芒竟揮斥一丈。
雲鶴刀殷陽飛在半空的軀體,竟被她的這一刀隔空劈成了兩半。
陸亂離的唇角微揚,經歷過‘燃血法祭’之後,她的戰力確實更強大了。
以前她遇到殷陽這樣的貨色,至少得兩刀才能解決。
陸亂離隨後刀氣衝卷,頃刻間就將中央箭樓上的眾多箭手掃滅,隨後就將目光轉移向其它方向。
她在尋覓著沈家的那兩個六品武修。
在上個月底,陸亂離好歹從楚希聲手裡拿了四百兩的魔銀,得對得起這份薪俸。
楚希聲說要在半刻之內踏平聞家堡,那她就幫他踏平這座該死的塢堡。
而此時在白霧中,向葵也遇到了強敵。
他遇到了一位七品下,仗著一身巨力,將一口短槍轟砸掃蕩,使得向葵不得不狼狽後退,甚至被逼退到靠上石牆。
他已退無可退,對方的槍法卻依舊凌厲無匹,如影隨形。
向葵的眉心緊蹙,他惱火之余,又覺無奈。
西山堂衝入石堡的人已經達到二十余位,這人幹嘛非得找自己麻煩?
向葵有點後悔。
剛才不該貪圖賞銀,還有‘壇主’的承諾,殺那麽狠的,想必此人是因此盯上了他。
向葵一邊抵擋,一邊左右偷看了一眼。
兩邊都是白色的煙霧,即便以他的目力,也只能看到三丈開外。
已經沒人注意這裡。
向葵的唇角微微一揚,他體內真元循環,身上掩飾修為的封印逐步解封。
“殺!”
就在此時,對面那人的短槍如龍,再次挾著千鈞之力轟擊過來。
向葵手中的刀,也驀然爆出了一股狂風,他瞳孔中則現出一抹冷光。
極招*追風逐日!
出自北天門的秘式極招,讓向葵的刀光化作一道肉眼難見的白光。
而這驀然激增不下十倍的刀速,也讓對手猝不及防,被他一刀斬入胸膛。
就在大約三個呼吸之後,終於斬殺了對手的向葵,先是在那具七品武修的屍首上滴了幾滴化屍水,隨後若無其事的提刀走回到了塢堡中戰鬥最激烈的所在。
就在半途中,向葵看到了王政。
兩人都提著刀,隔著三丈距離對視了一眼,瞳孔都微微一凝。
向葵心內暗生凜然之意。
這個南天門的家夥,實力果然不俗。
剛才他看見王政,也遇到一個修為七品下的對手。
王政竟然也在短短十個呼吸內,就將對手解決了嗎?
此人進入楚希聲的西山堂潛伏,又是什麽目的?也是對楚希聲與日俱增的修為與實力,心存疑問?
向葵一邊思忖,一邊繼續往前走。
就在十數步之後,他的腳步一頓,凝神看向了前方。
就在五步之外,舟良臣正在與兩位修為七品下的武修激戰。
他以一敵二,形勢竟一點都不落下風。
而就在向葵猶豫著是否該上去幫忙的時候,舟良臣劍勢大變。
他重劍揮動, 竟凝聚出了無數濃稠的水元之力。
接下來竟一劍重過一劍,一連七劍,將兩個對手劈得身影踉蹌,幾乎無法站穩。
向葵瞳孔收縮,認出那正是臨海舟家,著名的極限殺招‘狂海七疊浪’!
一旦發動,對手在水元之力的纏繞困束下,想逃都逃不掉,只能硬撐過這七次重斬。
就在舟良臣斬出第六劍的時候,兩人就已撐不住,一人的手臂被舟良臣強行斬斷,另一人則被舟良臣的第七劍劈碎了腦袋。
舟良臣解決了兩個對手之後,卻滿懷疑惑的看著自己手中的劍。
他感覺今天的自己,比以前強,而且強許多!
自己的體內似乎又覺醒了一種血脈,讓他在面臨強敵的時候,得以爆發出更強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