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希聲在秘境飲下‘玉心瓊漿’之刻,楚芸芸與陸亂離終於抵達秘境南面的一座山頭。
其實兩人昨天晚上就已抵達臨海,與楚希聲是前後腳。
問題是她們既然說了要去觀臨海大潮,那就不能光說不練。
所以二女一大早,先是去了神秀江畔,看了一眼那不存在的大潮,這才往秘境的方向趕。
她們主要目的是來看潮的,順帶關心一下楚希聲在秘境中的安危。
楚芸芸途中還得裝病弱,沒法快速趕路。
此外秘境的外圍有著大量的守衛,不許任何人靠近。
陸亂離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這個楚妹妹帶了進來。
當二女於山頂站穩,放目遠眺,恰好望見那‘殺’字碑廣場周圍彌漫的濃霧四散消弭,將裡面的慘烈情景展現於所有人的眼前。
楚芸芸望見那滿地的屍體,眸光頓時微沉,現出了幾分凝重之意。
她萬沒想到,臨海郡的這場秘境之爭,竟是如此凶險。
唯可慶幸的是,楚芸芸沒有在那座廣場上,尋到楚希聲的屍體。
他還活著——
“怎麽會這樣?”陸亂離也微微失神。
她的目光,隨後就被廣場上的那些奇異符文吸引。
她細細辨認,隨後無法置信的一聲呢喃:“這是血元化生?神鼇散人的九品秘境,怎麽會有這東西?”
於此同時,在秘境的入口處正死一樣的寂靜,幾乎落針可聞。
等候在此的近兩千人,都怔怔失神的看著那座漢白玉廣場,看著廣場上的屍山血海。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臉色都是紙一樣的煞白。
有人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有人軀體顫抖,幾乎當場暈迷;還有人雙目赤紅,情緒近乎失控。
而就在片刻的寂靜之後,整個谷口又嗡然震響。
“這一關到底怎麽回事?殺字碑,是相互殺戮嗎?緣何如此慘烈?”
“不過是一座九品秘境之爭,神鼇散人又非邪道出身,怎麽會死這麽多人?”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我莫非是在做夢?”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一定是看錯了,這是幻像,一定是幻像。我那孩兒天資卓絕,較之那些青雲天驕,也不遜色多少,怎麽會死在此處。”
“他們的秘境令牌呢!為何他們一個都沒出來?打不過,在裡面等死嗎?”
人群當中,舟雄霸的心臟也是微微一顫。
他仔細辨認,發現那些屍體中,不但沒有舟良臣,也沒有舟氏的幾位家將與族人。
舟雄霸的心神當即一松,面色舒緩了下來。
旁邊的度靈仙,則是神不守舍的一聲呢喃:“夫君,我們這次還真是請對人了。”
度靈仙不敢想象,如果這次沒能請來楚希聲,她現在會看到什麽樣的情景。
舟雄霸神色默默的微一頷首。
他也不認為舟良臣的本事,能在如此血腥殘酷的殺戮中,護住他們舟家的一應人等。
想必是楚希聲一力擔之——
舟雄霸隨後又把目光,轉向了周圍人等。
只見如屍九命,路哲,應飛龍等人,都是眼神驚怒,面色黑沉。
水雲宮的珍珠仙周霞更是滿腔的悲恨,她緊緊的按著劍,幾乎將那劍柄捏碎。
這場秘境之爭的傷亡,已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估。
這幾十家參與秘境爭奪的勢力當中,損失最輕的也死了五人以上,最嚴重的是全軍覆沒。
而這些九品武修,雖然修為低弱,卻都是各家選拔出來的精英,都有著不錯的天賦。如果不夭折,他們是東州未來的中流砥柱。
可今日,這些寶貴的天才武修,卻都折損於此。
且其中有許多都是他們的親朋家屬。
舟雄霸同樣驚怒,他不知自家那些人,能不能活到最後。
他虎眼含威,看向了人群中一位青袍道人:“玄青觀主,你可認得廣場上的符陣?能否為我等解釋一二?”
這是一位修為五品的術師,且精通符陣之法,與舟家頗有交情。
“是血元化生陣。”玄青的臉色也很難看,他家也有七位弟子,死在了秘境當中。
“這是傳說中,一種助人再造肉身的法門,據說此法不但能令死人複生,還可讓高品武修續命。甚至有些底蘊深厚的勢力,還會給自己的嫡系子弟使用,以‘血元化生’為他們更換最上等的武骨,最上等的血脈天賦。不過此法施展不易,不但需十幾種極其珍貴的靈藥,還需大量的氣血精元,以及上界的神魔之助。”
“血元化生?”珍珠仙周霞一陣磨牙,唇角處竟透出了血絲:“這是何人所為?”
她也聽說過血元化生,胸內瞬時殺機滿蘊。
她想到自家的八名弟子,如今都成了他人血元化生的材料。
“是神鼇散人自己!”玄青觀主語聲凝然道:“傳聞中神鼇散人在晚年的時候,曾經想過以血元化生之法續命。然而此法過於血腥殘酷,且必須借助神魔之力完成肉身塑造,事後難免受其禁製約束。
神鼇散人不忍為一己之私,取無辜之人的性命,也不願借上界神魔之力,成為神魔走狗,所以在最後一刻放棄,毀去了他布就的血元化生陣。這一傳說記載於許多道典,我沒想到此事是真的,這座血元化生陣,竟位於這座秘境當中。”
路哲聞言卻眉頭大皺,神色不解:“既然這座血元化生陣已被神鼇散人毀去,那為何它現在還能用?”
他用秘法遙觀那座廣場,發現那些屍體的血氣精元與靈質,都已被抽走,如今隻余血肉空殼。
“的確是毀去了!這座陣現在是殘缺的,幾個關鍵部位都被抹除。不過——”
玄青觀主說到這裡,語句一頓,聲音變得異常艱澀:“這次死的人,實在太多了。四百位天賦上等的少年,足以引動這座殘陣的剩余部分,引下上界的神魔。”
眾人聞言,都不禁一陣變色。
上界神魔,那是大寧永恆的禁忌——
路哲繼續追問:“引下神魔?然後呢?”
“然後?”玄青觀主一聲苦笑,目光也晦澀異常:“她們有無邊偉力,只需降臨,輕而易舉就可將這座殘陣恢復如初。她們會很高興,這人世間又能多一條走狗,尤其神鼇散人親手布置的血元化生,豈同尋常?”
就在這刻,他們都倒吸了一口寒氣。望見一個影影綽綽的龐大身影,出現在殺字碑前的那座漢白玉廣場。
那身影高達近二十五丈,高大魁梧,四肢壯碩。
她沒有頭顱,在胸部的雙乳處開了兩隻眼,睥睨著此方世界。
她一身上下的肌膚都是灰黑色的,彷佛是岩石鐵塊鑄就。外面纏著巨蛇般的鎖鏈,而這些鎖鏈的末段都深深插入她的軀體內。
隨著這尊魔神的身影出現,漢白玉廣場上的血色符陣迅速變化。那些符文竟不斷的擴展延伸,補全著殘缺的部分。
而谷口之外,望見這一幕的所有人都驚慌失措。
“那是魔神葬天!還不給我閉眼?六品之下,絕不可直視!”
“魔神降臨,五品以下所有人等,全都退到二十裡外。”
“路老三,你帶我路家堡族兵疏散百姓!從現在開始,二十裡內絕不可有一個活人。不!這是魔神葬天,五十裡!”
就在眾人或奔逃,或嘶喊,或防備的時候。
舟雄霸卻看向了人群中的一位,他目光如刀,殺意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