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彷徨街頭，少年和女孩子互相對視了片刻。

　“去哪?”程水馨問，這種問題一般她都懶得動腦筋，都拋給身邊這位去想。

　蘇亦凡其實還真不太發愁這種問題，就好像自己看過的那部電影《WALL-E》中的小機器人瓦力一樣，他願意把自己生活中的所有樂趣都與程水馨一起分享展示，希望這當中有一兩樣能讓心愛的姑娘感興趣就很知足了。

　自己獨享的記憶那麽多，無論多少次的展示都不夠。

　幸好程水馨對所有的一切都充滿了興趣，尤其是與蘇亦凡有關的一切。

　“還記得你問過我一個問題嗎?”蘇亦凡沒第一時間說出去哪，而是有點意味深長地問了程水馨一個問題。

　“問過太多問題啦，是哪個?”程水馨輕輕松松地反問道，以工作之名與蘇亦凡在一起的時光其實最舒服，不用想太多借口。

　“好奇我以前中學時代都在玩什麽。”

　程水馨立刻想起來自己上一次問這個好像是因為楚若找蘇亦凡單獨見面，那時候她其實和楊冰冰一樣只是好奇蘇亦凡以前的生活狀態。但隨著越來越了解蘇亦凡，她心中的好奇好像越來越強烈了。

　大概是因為羈絆，才變得越來越強烈。

　“現在不算很好奇了，估計就是一起打遊戲，看動畫，聊明星。”程水馨面對蘇亦凡的時候有時候甚至無法坦誠，嘴上依然逞強，然後立刻聰明地意會了蘇亦凡的意思，“要帶我去追尋一下舊日足跡嗎?”

　“又不是真的老人家，哪有什麽舊日足跡。”蘇亦凡笑道，“以前玩最多的地方其實是包機房，不知道你有興趣沒。”

　這件事換成楊冰冰大概就興致勃勃了，程水馨倒是沒有顯得那麽著急，而是有點好笑地問道:“蘇老板，您找女孩子約會都是去這種地方嗎?”

　大概是約會這個詞刺激了蘇亦凡，他看程水馨的眼神變得稍微灼熱起來。不過現在的蘇亦凡已經找到了適合的心態與程水馨相處，倒是不會因為這種程度的揶揄而不好意思。

　“帶個美女去故地重遊，顯擺顯擺。”

　程水馨淡淡笑了一下:“出息。”

　“樂意。”

　“那就走吧。”程水馨主動挽起蘇亦凡的手臂，笑容滿面地一起走向停車場。

　也許這就是約會吧，比那些潛水，一起去做什麽的借口更直接，也更令人心動。

　蘇亦凡以前玩的去處真心不多，除了跟楚若一起去的雞排店，這家已經有些年頭的包機房也是其中之一。

　包機房其實還沒桌遊店那麽高大上，它誕生於上個世紀中期，基本上以當時主流遊戲機為主，廣招各種學生前來消費。後來歷經時代變遷，漸漸被電腦房和網吧所取代。但因為成本極低而且便於操作，仍有少數存活在街頭巷尾的角落裡。蘇亦凡來的這家至少開了有快十年，老板從一個年輕小夥子變成了老婆孩子齊全的大腹便便中年人。包機房裡的遊戲機也從PS2進化到了PS3和。

　長方形的臨街商鋪格局裡，一字排開的遊戲機有差不多十台。蘇亦凡帶著程水馨進來的時候，老板正在一台電視前看著一個什麽鬼片，藍光的高清畫質下陰森感格外強烈。

　程水馨挽著蘇亦凡的手站在那看了一會，發現這鬼片除了氣氛還行之外全無優點，攝影化妝表演都爛得不行，不由得文藝之心大起，低聲說道:“這導演應該砍掉重練。”

　程水馨說話的聲音雖然小，還是被包機房老板聽見了，這個已經低頭看不見自己小的男人轉頭看見蘇亦凡，一下就認出這個當年在自己這裡消磨不少時間的少年。

　“喲，這不是小蘇嗎?”老板打招呼的時候其實是先看了一眼站蘇亦凡身邊的程水馨，臉上笑容倒是挺親切的，“閑了來玩遊戲?自己找地方坐。”

　以前的蘇亦凡面對別人熱情總是會顯得不知所措，現在倒是不會這樣，帶著程水馨就真的找位置坐下，面對其實還沒自家好的電視。

　“小蘇你現在去一高中了吧?”包機房老板倒是很熱情，從櫃台裡走出來，還順手想要遞一根煙給蘇亦凡，“暑假不用補課嗎?”

　蘇亦凡婉拒了老板遞過來的香煙:“開學高三，最近教育改革，不讓亂補課。”

　“一高中複讀班的有不幾個小子經常來。”老板自己點了煙，也不問蘇亦凡身邊的女孩是否介意，吞雲吐霧地說，“小蘇你們一起的那幾個同學現在都有聯系嗎?我記得那個叫石磊的家裡條件不錯，才上高中他爸就給他輛車開。”

　蘇亦凡其實不太想回憶那段時光，固然那段時光很美好，但對比現在卻顯得異常殘酷——汪健侯和他爹都被蘇亦凡搞進去了，石磊也跟自己形同陌路。中學時候關系還算過得去的同學在已兩年之後瞬間變得勢利，這種轉變讓蘇亦凡情感上很難接受。

　唯一所幸的，大概就是楚若現在好像在努力擺脫家庭帶給她的負面影響了。

　包機房老板絮絮叨叨說了一堆，蘇亦凡沒心情聽，反倒是程水馨表現得很有興趣。那老板見美女好像很感興趣，又喋喋不休地說了不少其他的，包括他所了解的蘇亦凡。

　現在是暑假末，包機房裡的人不少，偶爾有過來結帳的和進來玩遊戲的，老板就站起來招呼一下。趁著老板離開的時候，程水馨就偷偷問蘇亦凡:“你以前在這裡玩，沒學會抽煙?”

　蘇亦凡搖頭:“不太喜歡香煙的味道。”

　“還真是個不錯的理由。”程水馨輕笑道，“其實我知道，在這裡玩才有感覺吧?就像很多人會專門去網吧打遊戲，就是想要那個氣氛。”

　蘇亦凡苦笑道:“其實還有一個理由。”

　“什麽?”

　“這裡不用身份證，也不用押金，總的來說比網吧方便。”

　這倒是程水馨沒有生活了，對於逃課出來玩遊戲的學生來說，包機房的吸引力有時候比網吧大，正是因為這是個非常純粹的地方。

　“那帶我玩玩?”

　蘇亦凡點頭:“你想玩什麽遊戲?”

　程水馨想都沒想地說:“隨便什麽吧，我看你玩。”

　兩人的對話聲音不大，在包機房裡卻是清晰無比，任何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不少人都轉過頭來看這對小情侶，然後驚訝於程水馨的美麗，羨慕嫉妒恨一下蘇亦凡。

　蘇亦凡知道程水馨是在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他必須承認在自己內心隱秘的部分有那麽一丁點希望看見這種場面，程水馨竟然如此配合大大超過了他的預料。就連包機房老板都羨慕地嘖嘖感慨了一下，給兩人拿遊戲目錄過來看。

　因為全程參與了《萌少女》策劃到製作的過程，程水馨現在也算是個專業人士了，看蘇亦凡打遊戲能獲得的樂趣也不少。但更多時候程水馨依然是願意觀察周圍人群，從那些投入到遊戲中的人臉上找到一些她想要的答案。

　社交平台和遊戲不一樣，它需要更簡單直接地刺入人心，讓人們依賴它。

　程水馨覺得自己跟蘇亦凡在一起走入芸芸眾生也算是一種修煉，她期待著自己能繼續看到更多，也學會看到更廣。

　在包機房裡玩了大約一個多小時遊戲，蘇亦凡一邊玩一邊給程水馨講自己當年在這裡的事。比如跟人打格鬥遊戲，比如陪著老板看外國血漿片，比如許多同學一起等新遊戲。一個多小時過去後，兩人覺得偷懶到這種程度也差不多了，決定結束這次約會。

　蘇亦凡起身付錢，然後帶著程水馨離開包機房，他發現程水馨嘴角掛著的微笑和平時不太一樣。

　“怎麽了?”

　“沒怎麽啊。”程水馨扭頭看著蘇亦凡笑了一下，“又多了解了你一點。”

　蘇亦凡有點衝動地認真說道:“你想多了解都行。”

　程水馨依然笑著說:“保持好節奏嘛，一天之內把熱情都燒光了不太好。”

　蘇亦凡也笑了:“我試試燃燒很久看看。”

　“讓你試。”程水馨又挽上蘇亦凡的手臂，柔聲說，“不管怎模樣，能跟著你一起看看你以前的回憶，我很高興。”

　面對這樣動人的總結，蘇亦凡覺得自己沒什麽可以說的了。

　從包機房走到停車的位置，程水馨松開手臂讓蘇亦凡去開車門，卻發現蘇亦凡掏鑰匙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程水馨正想問蘇亦凡，卻發現蘇亦凡對自己做了個後退的手勢。

　憑著對蘇亦凡本能的信任， 程水馨飛快地後退了幾步，拉開與蘇亦凡之間的距離。

　這時候蘇亦凡才轉身，對著高爾夫車尾的位置皺眉。

　“這位朋友，你好像很閑?”

　剛才好像沒站在那裡，又好像在那裡已經站了很久的金發青年露出一個迷人笑容。

　“沒錯，巨蟹座和雙子座太活躍了，我隻好休息一陣子。”

　程水馨立刻認出這個金發青年曾經在楊冰冰的生日宴上出現過，而且曾經與楊宗元相談甚歡。

　“這是那個大衛?”

　金發青年立刻對程水馨微微躬身笑了笑。

　“能被美麗的女孩子記住，是我的榮幸。”

　蘇亦凡撇撇嘴:“別裝翻譯腔，你中文比我們倆加起來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