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輸沒去驚訝獨角獸為什麽能在天上跑,回頭看了一眼新世紀廣場。
屋頂上,戴著面具的朱伊夜正揮刀和四人戰鬥,周圍有她的幫手,也有身份不明的敵對者。
更多的人從其他屋頂上朝那邊趕去,身上穿著先進的科技裝備。
“要回去嗎?”陳心玥問了一句。
李輸仔細想想,搖了搖頭。
“趙原的事情已經結束了,這些人恐怕是來爭奪情報的。”
從朱伊夜揮出的那一刀來看,自己去幫忙純屬拖後腿,那個彼岸花女大概率也沒死透。
現在離得越遠越好,萬一讓她看見又暴走了,只怕還會拖累格南和阿帕農。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有一個地方想去。”
“好,聽你的。”給格南發了個消息,李輸也算安下心來,這才發現腳下都懸空數百米了。
媽呀。
陳心玥倒是不害怕,反而還一邊輕輕順著獨角獸的鬃毛。
“那邊那邊,獨角獸先生,去那邊吧!”
“我是母的。”
“……”
在陳心玥的指揮下,兩人降落在一棟高樓的屋頂上。獨角獸把他倆放下來,一身輕松的松了松筋骨。
“這裡是……”李輸看著周圍的景色,記得陳心玥曾帶他來過這裡。
397層建築頂上的,空中花園。
“我去找薑檸了,你們沒事別亂跑。”
正要告訴對方薑檸的地址,就看到獨角獸直接從邊緣跳了出去。
也是,薑檸身上的天使之力是它給的,想必有能夠指引的方法吧。
偌大的房頂花園上只剩下兩人,李輸猜測陳心玥應該是有話要說。
“……”
“……”
她穿著圍裙,戴著廚用手套,兀自看著遠方的城市景色。
“哎呀,我的咖喱還在灶上呢。”她突然笑著說道,隨後將手套脫下扔在一邊。
原來比賽前視頻時,她一直神秘兮兮準備的料理是咖喱啊……
“你家應該有自動滅火功能吧?”
“嗯,但是給你準備的大餐恐怕要泡湯了。”
咖喱也算大餐嗎……李輸也不知道沒能嘗到是幸運還是不幸了。
“我說啊……”陳心玥依舊沒有回頭,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我必須要在你面前,永遠都保持完美的一面才行。”
完美?
仔細想想,她從兩年前開始接濟自己之後,的確處處都表現得完美無缺。
在他落難時不求回報的對他好,一心一意為他考慮,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情緒感受。
“為什麽?”
李輸問出這句話,陳心玥卻在猶豫要不要回答。
這恐怕就是她一直掩蓋的原因。
“如果你不想說的話……”李輸嘗試著說道,“畢竟比賽應該要重來,你還有一段時間考慮。”
“可是你已經隱隱知道了不是嗎。”她的肩膀抽動兩下,用力抹了一把臉上。
看著這一幕,李輸莫名感覺到有些心疼。
“這到底是……”
“其實我一點都不完美,我是個很自私的人。”
她始終背對著,似乎沒有勇氣面對他。
“我幫助你,只是為了在你心裡留下最好的印象,讓你記住曾有那麽一個人,完美無缺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不喜歡混居宿舍的味道,也不喜歡黑水區,雖然你每次都處理得很好,
但其實我每次見你都換了套衣服,你知道為什麽嗎?” 李輸愣了愣,“為什麽?”
“因為那些去過一次黑水區的衣服,全都被我嫌棄的丟掉了啊。”
她接著說道,像是把所有的不快全都吐了出來:“我抱怨你不讓我去比賽現場,失去了見到千海彌的機會,也不爽你近距離和她接觸,卻把我晾在一邊。”
“給你收拾房間的時候,我一直都在勸自己‘要不算了吧,反正對他再好也改變不了什麽,何必把自己累成這樣’,聽說你要找工作的時候也感到一陣麻煩,不想去管。”
“這就是我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自己考慮,根本不是因為你有多重要,甚至連那個人是不是你都沒關系,只要有一個人能讓我對他好就可以了。”
“選了你,只不過因為我認識的人裡,你是最需要幫助的那個,僅此而已,沒有更多的原因。”
李輸靜靜聽著她的敘述,取出口袋裡的手機,搜索著相關信息。
很快他就找到了想要知道的內容。
“所以,你從來不為自己考慮接濟我,只是因為想在我心裡留下一個好印象?”
“……是的。”
“原來是這樣嗎。”
“對,就是這樣!”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好了迎接一切的準備轉過身來,朝著李輸咆哮起來:“因為我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想讓自己最完美的一面被你記住,在你的回憶裡繼續活下去!我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做給你看的!!”
讓人全身硬化、變得像石頭一樣的病狀——
石血症。
患上這種病的人,身體會漸漸硬化。
最後,因血管凝結而死去。
絕症。
李輸朝她走了過去,陳心玥一臉抗拒地伸出手阻攔。
“不要憐憫我……求你……”
他只是站在離對方一米多的距離,停在了那裡。
“但你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你這兩年所做的一切,也就沒有現在的我。”李輸感歎著說道:“連輸一千場啊,其他人都好奇那個呆子是怎麽活下來的,只有黑水區的人知曉,有個他們口中的傻子一直在照顧他,才讓他不至於和其他被淘汰的人一樣,屍體在髒兮兮的水溝裡無人問津。”
陳心玥抽泣了兩下,沒有開口。
“同時,沒有任何人知曉,那個呆子之所以能堅持兩年,其中一個重要的理由,就是為了報答那個傻子。”
“別說了……”陳心玥一把推開了他,“我不喜歡那個稱呼,真正的我根本擔不起你的好意。”
“可是,你的計劃全毀了不是嗎?”
“還不是因為你……我本來可以安靜離去,一切都會好好的,你也會記得我。”
“為什麽一定要記得你,”李輸認真看著她說道,“想說話可以打電話,想見面可以約出來,只是活在回憶裡有什麽意義。”
“因為沒有那樣的方法啊!”
“不是有嗎,”李輸舉起手機,扒開她的手讓她看到,“這種病症有被救治的案例。”
陳心玥眼神顫抖,似乎不想直面那上面的事實。
王者地區的聯盟研究所,有成功治愈過這種病的案例。
“你以為我沒試過嗎,我其實早就是鉑金了!可是那又有什麽用?到了鉑金以後一切都變得那麽困難,明明我運氣已經很好了,拿到了五組連鎖,拿到了符合構築的虛構武裝,俱樂部的關系也找過,演員也請過了,可是就是無法再前進了啊!”
“那就去王者段位。”
“我都說了,根本不可能”
李輸抓住了她的手。
“和我一起。我會帶你去那裡,然後治好你的病。”
“!!”
陳心玥瞪著眼前的男人,淚腺不由自主崩潰了。
“為什麽要給我希望,明明我心裡根本沒有為你著想!”
“不管你告不告訴我這些,都不影響我的看法,甚至覺得現在這樣的你更值得我這麽做。因為哪有朋友只是單方面付出的,再好的關系也有意見不合、也有吵架的時候。”
陳心玥用力咬緊了牙,淚水止不住的從眼眶裡漫出。
“你……討厭,你好討厭!我當初為什麽要選你……!”
被她重重撞進懷裡,李輸感覺胸前像被兩塊鐵球撞到,差點沒能站穩。
他輕輕撫摸少女的長發。
“過去兩年一直是你照顧我,這一次,請你務必給我這個機會。”
她嗚咽片刻,突然將頭深深埋了下去,“我不想死……我好害怕……”
李輸眼角頓時紅了,用力抱緊了對方。
“我原本還擔心你瞞著我的事情和我父母失蹤有關呢,現在看來反而松了口氣。”
從詛咒解除、獲得模擬器開始,他也懷疑過表現反常的陳心玥會不會與此有關,但她還真是傻,傻的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其實,還是有關系的。”
“什麽?”
陳心玥埋著臉說道:“叔叔阿姨和我得了一樣的病,失蹤前我見過他們,讓我不要告訴你。”
李輸怔了一下。
自己的父母也得了石血症?
那他們還在嗎,還是說,其實這種病也和元宇宙有關系,否則為什麽非要到王者段位才能治愈?
“你看,去王者地區的理由不就又多了一個,”李輸笑了笑說道,“我也想查清爸媽失蹤的原因。”
還有身上的詛咒。
“可是……我不再像以前那樣對你好了,也沒關系嗎?”
“當然,我反倒更喜歡會抱怨會生氣的你。”
“喜……喜歡!?”陳心玥頓了一下,可她現在滿臉是淚,實在沒臉見人。
“呃……就是覺得現在的你更好,至少更真實,以前那樣總讓我有點違和。”
“……事先聲明,我可是很小心眼的哦?”
李輸笑著歎了口氣,用戲謔的語氣說道:“過去兩年你對我那麽好,現在小心眼一點怎麽了,你應得的!”
應得的……
細細琢磨這三個字,陳心玥突然又有種想哭的衝動,最後卻笑了出來。
當初選了他。
或許並非沒有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