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對話中，周老頭重新評估了一下自己對於這位曹大公子的判斷，再一次的拔高了自己對他的評價。

　　對話一直從下午進行到了晚上，等到入夜十分的時候，陸無涯回來了。

　　然後，對話的人就變成了三個。

　　晚飯時間過去一陣之後，張大公子也回來了。到底是有身份的人，宵禁什麽的，根本攔不住他好吧。

　　然後，對話的人就變成了四個，地點也從屋外的小石桌上，挪到了屋裡。

　　沒別的，外面太黑了，聊天太不方便。看不見表情，很影響判斷的。

　　只不過，在外面聊的那麽費勁，聊了那麽長時間，進了書房之後，隻用了不到半個時辰，他們就都出來了。

　　因為這個計劃，好像並不是很困難。

　　……………………………………

　　第二天，林行雨終於出了門，他按照自己和孫楚楚約定的地點，來到了一處民宅。

　　敲響房門之後，一個普通的婦人過來打開了門，然後恭敬的彎腰施禮:“您就是曹公子吧。我家主人已經恭候多時了。”

　　林行雨沒什麽意外，按照他得到的情報，孫楚楚一直一個人生活，一個人長大，那才是奇怪的事情呢。

　　隨著婦人進了門之後，林行雨在後院的一棵桃樹下，見到了仰臥在竹椅上的孫楚楚。

　　“呦，你現在可不像之前那樣風塵仆仆的了，有點大家閨秀那個意思了啊。”

　　換了一身青衣，看起來柔弱很多的孫楚楚回頭看了他一眼，轉回頭去，無奈的說道:“不知怎麽的，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怎麽聽怎麽不像是好話。”

　　林行雨笑了兩聲，不客氣的坐在了旁邊的竹椅上。

　　“劍用的怎麽樣啊。”

　　孫楚楚偏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劍:“確是一把神兵。”

　　說完，孫楚楚歎了一口氣:“我還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幫我。

　　我也想不明白，你到底想怎麽幫我。如果憑一把神劍就能為我一雪仇怨，或者指望著你的那些小暗器就能殺掉十二派的人，那你未免把這個武林想象的太為簡單。

　　把十二派想象的太為簡單，也把他們的強大和權勢看的太輕了。

　　你……”

　　“你好像傻。”

　　嗯?！

　　孫楚楚直接從竹椅上坐直了起來，看著林行雨，好像在看一個癲狂症病人。

　　只不過，這位曹公子的臉上，意外的沒有任何戲謔的表情，反而極其冷靜，平淡，認真，且嚴肅。

　　就是擺著一張死人臉而已。

　　“一把劍沒辦法幫你報仇，那，十把劍呢，一百把，一千把一萬把呢。

　　暗器。誰說我要用暗器。我直接明著來好吧。

　　十二派啊……

　　就他們。還權勢呢。你好像根本沒搞清楚狀況，也根本不知道什麽叫權勢。

　　這些年你蹉跎無成，一個仇人都沒乾掉，屬實是正常。

　　你這個復仇，太笨了，也根本就沒走對方向。”

　　噌！

　　寶劍出鞘，直接放在了林行雨的脖子上。

　　“你拿劍嚇唬我?你拿我給你打的劍嚇唬我?

　　你想跟我火並……這個台詞用這好像不太對的樣子……”

　　林行雨又一秒破功，回到了不正經的狀態。

　　“權，是你能獲取的資源。

　　勢，是你調動它的方式。

　　江湖人，再怎麽權勢滔天，無非還是手中一柄劍，

轄製三尺之內而已。　　所以，他們會去爭那個門主，爭完了門主，還想去爭什麽武林盟主。

　　做了門主，劍的長度就幅散到了一山之地。

　　做了盟主，劍就幅散到了幾州幾府之地。

　　可這個劍，它是軟的。”

　　林行雨輕輕的用手指推開了自己脖子上的劍，虛著眼睛看了一眼自己身邊若有所思的孫楚楚，繼續說道:“假使現在有一位武林盟主。

　　唔，你看，你也是江湖人，我也算江湖人，若是這位武林盟主是十二派的人，他的劍，會轄製到你我麽?

　　不會。

　　那麽，假使這位武林盟主真的足夠強，強到把這整個武林擺成鐵桶一塊，捏成一個門派，你說……”

　　孫楚楚偏頭看向他:“此時，他的劍就足夠千裡之外，割下你我的人頭了吧。”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果然……唉！”

　　林行雨搖搖頭，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惋惜表情。

　　“那，我換個角度來說吧。

　　假使，我是你。

　　我小小年紀，無依無靠，偏偏和我有血海深仇的敵人不但人多勢眾，而且個個都是武林中的名門正派，道德楷模。

　　一頂一的大高手哪個門派都能拿出一兩個，甚至更多。

　　這個時候，我該如何報仇呢?”

　　林行雨已經站了起來，孫楚楚的眼睛跟著他在院子裡到處的走來走去。

　　“我應該苦練武功。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吃別人十倍的苦。

　　可是這樣不行，除非我是絕世天才，否則我20年的苦練，沒道理超過人家五十年的積累。

　　萬一他們死的早了怎麽辦。

　　那，我應該換個方式。

　　暗器?不行。

　　下毒?不行。

　　何不如搬弄是非，毀其基業。又或者，殺了他的兒孫?

　　好像都不太行。”

　　說到這，林行雨看向孫楚楚，她的臉色已經一片慘白。

　　“但是……”

　　林行雨的聲音突然又變得很奇怪:“我是一個女人，而且，膚白貌美大長腿。”

　　孫楚楚抬頭。

　　“所以我可以嫁給某位掌門，然後找機會殺了他，嫁禍給其他某個門派的掌門人。”

　　孫楚楚若有所思。

　　“不過這樣只能弄死一兩個。於是，我換了一種想法。

　　我直接拜入仇人門下，苦學門派武功，努力提升地位，然後，在某個適當的時機，殺了當地的主官。

　　唔，最好留書一封，之後連夜轉戰，到別的地方，再殺再殺再殺！

　　這樣，可殺一門的人。”

　　孫楚楚抬頭看林行雨的眼神已經不怎麽對了。

　　“可這樣到底還是有點差了火候，於是我又換了一種方式。

　　我可以在舉辦武林大會的時候，殺官造反！再自絕於天下人的面前。

　　死前我要哭幾聲，我要一路從官府流血逃到武林大會現場，高呼師父救命，徒兒被人發現，讓您失望了。

　　呵……不用這樣看著我嘛。

　　又或者……”

　　“夠了！”

　　孫楚楚手中的長劍掉落，雙眼含淚的看著林行雨:“你說吧，要我怎麽做。”

　　林行雨哈哈大笑，走過去拍了她的肩膀幾下。

　　“把你那些長輩的武功都寫下來給我吧，當成是我給你報仇的報酬。

　　哦對了，不要劍法！”

　　走出去兩步，林行雨又走回來說道:“差點忘了，你剛才說錯了一個事情。

　　武林人的權勢，如果真的到了頂峰，到了一個武林盟主能把整個江湖打成鐵桶一塊的時候……

　　那他就離死不遠了。

　　整個江湖，也同樣離死不遠了。

　　姑娘，你從一開始，就搞錯了方向啊……”

　　說完，林行雨轉身就走。

　　“三天之後。三天之後我來取我的報酬！”

　　這次，林行雨沒有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