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又止已惘然,朔雪散,難相還。“
“白駒遮望眼,是緘默,斷宿別。”
“徒留渺影方寸間,意離亂,隨風偃。”
“刻骨銘心,逆旅而行,幻夢一切......“
姬霖韻戴著耳機,聽著去年生日任坤送她的那台SONY隨身聽。
閉目,仿佛是在養神,看起來很是平靜。
但她的心緒卻是起伏不定,猶如夜晚海岸邊奔湧的潮汐。
今天之前,整整兩年時日裡她與任坤最親密的關系依舊只是“搭檔”而已。
這長到足以刻畫在人生軌跡上的長度是那麽讓人苦悶。
這首歌曾經是她夜半時分的排遣,催眠著自己,長久的陪伴也許也是另一種愛情吧。
她不敢主動去提出,那並非是來源於女孩內心的嬌羞,更多的是害怕那令人難以想象的巨大失落。
因為愛,所以選擇緘默,因為選擇緘默,所以不配得到愛。
這是矛盾的圓環,無解的繩結。
但任坤的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她內心附滿的枷鎖。
這世間最幸福的事莫過於你所愛人,同樣深愛著你。
這首歌的歌詞雖然帶著淡淡的悲傷,但現在的姬霖韻卻能聽出冬日暖陽般的溫暖。
當然她的精神並未懈怠,與任坤連結的那條線,從剛才開始被賦予了新的意義,讓人願為之奮不顧身。
越野車的車窗逐漸開始蓋上一層薄雪,算算時間至多還有20分鍾天演的增援部隊就能抵達。
姬霖韻已經開始構思說辭,來應對之後可能勃然大怒的麥克斯韋爾。
哎,真是有點頭疼呢......
突然,莫名的心悸感從她心底翻騰讓她的意識都陷入病態的恍惚。
一股異常的疲倦和昏沉感襲來,濃烈的血腥味毫無征兆的充斥了她的鼻腔,像是汩汩的鮮血流淌而來。
【時線】的連接能共享一定程度的感知,但這種情況她幾乎從來沒遇到過!
任坤受了重傷,那邊的教堂裡的東西居然真的能做到這種地步!
她收攏精神,將專注力灌注到【時線】的上,不出所料,時線的扭轉之力被任坤啟動,他遇上了棘手的頂點生物。
姬霖韻一把摘下耳機,將隨身聽收在風衣內側。
迅速地從裝備箱中拿出一塊備用的夜視儀,又抓起剛才用過的呼吸面罩,換上了箱中塗著深紅色條紋氣罐。
這些標注著深紅色警示塗料的裝置在天演技師部中代表著高危等級,其他深紅色的裝備包括但不限於小型熱核武器。
她現在隻恨為什麽不警覺些,將【春秋】連同【黯滅】一並帶上。
有了【理念武器】後的他們才是那縱橫戰場的“輪轉黎明”小隊
姬霖韻整裝待發,正要從天窗中躍出,出發前去支援任坤。
毛骨悚然的感覺陡然傳來,強烈到如同是有人直接抓住了她的脊柱骨並向外不斷拉扯。
她強迫自己扭頭向教堂的方向望去,被冰雪模糊的車窗外像是升起了太陽。
半球狀的衝擊波以肉眼可見的狀態奔襲,瞬間漫天飛雪都被被強行扭轉軌跡,無力的黏附在衝擊波上堆積成了仿佛要滅世般的狂暴海嘯。
實質的雪質海嘯平推一切,岩石、灌木在爆炸的光亮下現出身形又被海嘯瞬間埋沒吞噬,所有的空中雪瞬間崩散漫天。
那白色的巨牆直接姬霖韻的方向撲來,
將渺小的車連同人瞬間吞噬。 這是任坤權柄【萬灰】的爆發,一名達到A級的清道夫的怒火。
雪浪過後的大地一切都被重置,黑褐色的基岩被挖起,像是配料般嵌在雪面上,原本那些成群成片的灌木則被直接湮沒在深達近兩層樓高的雪面之下。
但這要摧毀一切的浪在姬霖韻前停滯了,它不甘的做出翻卷吞噬之勢,卻被直接按下了暫停鍵。
姬霖韻站在車前,望著十幾米高的雪浪。眼眸中是無數混沌交織的銀線,逐漸要織成一個模糊的輪廓。
忍著強烈的眩暈感環視四周,深呼吸調整節奏她撿起地上的面罩猛吸一口。
原本蒼白的面色才逐漸緩和下來,她在保護措施不足的情況下動用了超過保護限度的力量,痛苦如閃電般打過沒有止痛藥劑的全身。
她有些吃力地拂了拂手,那雪浪被從時間的牢籠中解放,再也維持不住身形,在重力的作用下垮塌。
拍掉夜視儀上的雪漬,望向教堂方向。
她的眼神一凝,嘴角微抽,遠方那座原本宏偉的教堂現在僅留下了廢墟。
塔樓倒塌,外牆碎裂,蔥型的球頂像是裂開的雞蛋殼。原本宏偉的教堂像是處在了核彈爆炸的中心一般,成為了焦枯死寂的廢墟。
任務已經超出了事態控制,不安和懊悔的情緒衝擊著她的思維。
這個時候最正確的做法是通過車載電台直接向天演匯報,增派援軍,在原地等待支援。
但頭腦中那不能分辨的恐懼感深深地刺痛著她的心,任坤需要她!
在不該理智的事情上理智才是愚蠢的行為吧。
她一咬牙,向著教堂的方向衝鋒。
她的風衣邊角因高速的跑動而翻飛,讓她看起來像是突進的鷹。
一團銀色光輝浮動在她的身旁,她時刻準備將【時線】的破壞力傾瀉在視野中出現的任何敵人上。
她的【春秋】卻留在了德爾塔港的武器庫中,僅有一把發射.50口徑子彈DesertEagle在身邊。
她還做不到任坤那種能將權柄直接附著在子彈上的程序,這把重型手槍對她而言也只是一支普通的重型手槍罷了。
近了,近了!她躍過石坎,閃過坍塌的混凝土板,靈巧的穿梭在廢墟中,教堂已近在咫尺!
原本那片雪海已經死去了,通往教堂的路暢通無阻。
姬霖韻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旋即徹底冷靜情緒了下來,眼神中充滿了警惕和憤怒——前方的視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