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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屋子裡喧囂的吵鬧聲,楚南梔心裡有些記掛著幾個小寶,腳步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樓上。
西廂房的燈還亮著,到了門邊便看見林錦驍那道筆影端坐在床邊,他正靜靜的注視著床上的幾個小家夥,做出一副深思之狀。
楚南梔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大寶、四寶看到她的身影,紛紛從床上爬了起來,吭哧吭哧的跑過來牢牢的抱住她大腿。
大寶林瑞文正要出聲,楚南梔輕噓了聲,眸光流轉著視向睡熟的二寶、三寶和小暮辭,彎下身來平視著兩個小家夥,輕聲道:“天亮了你們要為大姥爺戴孝,現在乖乖去床上睡覺,明日會很辛苦的。”
小四寶林瑞嘉苦著臉搖了搖頭,雙手將她緊緊抱住,有些難過的在她耳邊喚道:“阿娘。”
“阿娘在呢。”
楚南梔抱住四寶,卻聽著小家夥輕聲抽泣了起來。
大寶想著楚文煜慘死的模樣,恨恨的咬了咬牙:“阿娘,大姥爺是讓大姥姥和舅父逼死的,我要為大姥爺報仇。”
楚南梔蹙了蹙眉,凝神望著一臉氣憤的大寶,肅聲道:“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乖乖長大,給你們大姥爺報仇的事情有阿娘在。”
聽著這話,林錦驍有些激動難安的一把將她手捏在手心裡,急聲道:“你別再衝動魯莽了,這些事情我將來會替你去做的。”
楚南梔嚇得趕緊將手縮了回來,怔怔道:“林大郎,你別再逞強了。”
白皙的臉蛋忽然火辣辣的炙熱滾燙,一直延伸到了耳根周圍,燈光投射過來明顯能察覺到她面頰上現出的紅暈。
林錦驍也立刻意識到自己這番冒失行為,難為情的重新正襟危坐著,與她小聲解釋道:“戚家雖是商賈人家,卻不可小覷,在蘆堰港經營已有幾代人,當年我父親在任時都不能拿你伯父的事問罪於戚家,又何況是你......”
“我知道。”
楚南梔想要打斷他,林錦驍變得有些惱火:“你聽我把話講完,戚家的發家史並不光彩,戚予婕明知你背後如今有胡茂錫和兩位恩師,卻還敢講出方才那番話,足見她的有恃無恐,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往後多加小心些,一切事情等我傷好以後再做計較。”
他雖知這婦人有些心機,可終究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瘋癲起來也確實叫人膽寒,但對付戚家這種黑白通吃的刁鑽門戶憑著這些是遠遠不夠的。
被他這樣殷切關心,楚南梔甚為惶恐。
而且她也感覺到這家夥像是完全看透了自己,可真是個心思細膩的小滑頭。
她佯裝鎮定的拉著大寶、四寶到他跟前,認真的叮囑道:“我自有我的盤算,你不必操心,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養傷,照顧好幾個孩子,別的什麽都不要去想,林大郎,你這次要是再有個好歹,我可真沒法子再讓你起死回生了。”
這話並非是嚇唬他,前前後後他的傷已經複發過兩次,要是再有恙恐怕華佗在世也要皺眉了。
林錦驍不服氣的撅了噘那誘人的小嘴,無言以對,靜靜的凝視了眼床上熟睡的小家夥們,又對大寶四寶吩咐道:“聽阿娘的,好好上床睡覺,別再胡鬧了。”
大寶、四寶見狀,來回的瞥了瞥阿爹阿娘,乖乖的爬回床上躺了下來。
楚南梔這才放心的下樓去幫襯著大家布置治喪事宜。
挨到拂曉後,楚南梔實在有些乏了,坐在偏室裡打了個盹,醒來時卻聽見柳澄明在與人爭吵。
楚南梔慌亂起身,到了院裡,正見柳芸楚文畢夫婦緊皺著眉,柳澄明惱羞成怒的在訓斥幾位年輕後輩。
見著楚南梔出來,柳澄明躁動不安的走到她跟前發起了牢騷:“侄女呀,你說都什麽事啊,村裡的壯勞力都被戚家連夜叫了過去,那偌大一個縣城難道請不到人了?非要大老遠的跑到我們村來請人?”
聽了這話,楚南梔不由得挑眉苦笑,這分明就是故意給她楚家難堪。
柳芸也氣得不輕,罵罵咧咧道:“戚氏這賤人可真是夠不要臉的,她讓人在縣裡四處傳播謠言,詆毀你伯父也就罷了,還說咱們家想辦這場喪事霸著你伯父的屍體不還,隻得拿了你伯父生前的衣物入殮,準備為他做衣冠塚厚葬。”
言談舉止間,對那婦人再無半點忍讓之意。
“母親不必理會。”
橫豎楚家辦這喪事並非為了斂財,她冷靜的對柳澄明說道:“舅父看著情況辦吧,昨夜趕來的族人都還在,若是人手不夠我們姐妹幾人都可以幫忙。”
“也就幾位族老來了。”
柳澄明憤懣的撇了撇嘴:“一群見錢眼開,吃裡扒外的東西。”
正說著,便見蘇氏和一名小道士相繼走了進來。
小道士直接越過幾人急匆匆的奔進了靈堂,而蘇氏則躡手躡腳的走到柳澄明身邊在他耳根前嘀咕道:“戚家的秦管家親自過來,還拿了五兩銀子,讓你去城裡主持喪事,還不快些回去。”
她那話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讓楚南梔母女聽了個清楚,幾人面面相覷著一臉尷尬。
柳澄明握了握拳,一把將蘇氏推了過去,義正言辭道:
“你這沒見地的婦人,是沒見過銀子是吧,為了五兩銀子毀我聲譽,我身為潼安村的裡正,又是柳家族人,為村裡治喪乃我義不容辭的責任,她戚家主母刻薄跋扈,卻連自己夫君的遺體都要不回去,有何臉面為逝者治喪,還不快些將銀子還給人家,把那幾個不成器的給我叫回來幫著侄女一家料理喪事。 ”
蘇氏沒想到這老東西竟然當面斥責自己,也不好再發怒,環視著眾人訕訕道:“侄女,文畢,芸妹,你們可別與我計較,這事的確是我考慮欠妥當,我這便去將我家大郎、二郎叫回來。”
楚南梔沒想到如此關鍵時刻,反倒是柳澄明立場鮮明,看來自己昨日是誤解他了。
不過這種事情也怪不得蘇氏,人情世故本就是一杆不好拿捏的秤。
她充滿感激的視向柳澄明夫婦,言說道:“舅父不必苛責舅娘,舅娘也莫要自責,本是我楚家與戚家之事,卻要難為你們跟著受累,侄女實在過意不去。”
“都是鄉裡鄉親的,侄女不必多說。”
蘇氏擺了擺手:“等我叫回那兩個不成器的,安頓好孩子們,帶著你兩個嫂子一起過來。”
“多謝舅娘了。”
楚南梔聽著心裡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