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仆人的聲音一波剛落一波又起:“嶽貴妃、東進王入府祭拜。”
楚南梔聞聲重新攙扶好林錦驍攜林氏族人一起步出靈堂前往相迎。
到得院裡,便見浩浩蕩蕩的儀駕落停下來。
這陣勢、這排場果真是宮裡的貴人,比起皇帝出場還要隆重。
瞧著林錦驍手裡拄著拐杖,嶽貴妃立即迎了上來,裝得滿臉慚愧的關切道:“平寧王腿疾未愈,該好好在家中靜養才是,實在不該為本宮親自前來相迎。”
林錦驍只是淡然一笑:“貴妃抬舉我蘆堰港林氏血脈,親自蒞臨祭拜,小王豈敢怠慢。”
林錦穆也上前來不動聲色的打量了眼他。
聽說他昨日在潼安村腿疾發作,甚是嚴重,連路都不能行走,卻還有來為他這叔婆守喪,實在感人。
如若他得知是自己害死了大陳氏,恐怕會對自己生出極大的怨恨。
哎,這筆仇怨終究是結下了。
再想到前日裡嶽貴妃說的話,他更覺慚愧,自己此舉簡直就是多此一舉。
想到這層,他誠惶誠恐的面向林錦驍,深深的歎道:“賢弟,你要節哀呀。”
林錦驍也意味深長的打量了眼林錦穆,緩緩道:“多謝王兄掛懷。”
說完,讓開路來,作出相請的手勢:“貴妃,王兄裡面請。”
在幾人說話的同時,楚南梔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嶽貴妃和林錦穆身旁跟著的那位默不作聲的中年男子。
此人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身瀟瀟白衫,處處透著股男子的剛健與沉穩,倒也有著幾分神姿。
她猜測著該是原平寧郡太守吳恩榮了。
聽說這位即將升任太府卿了,位居正三品朝官,專掌金帛財帑,執一國命脈。
如果不是林錦驍承襲著親王爵位,單憑這外州刺史的名分,兩人已是平起平坐了。
而在楚南梔打量吳恩榮的同時,
他也扭過頭來刻意瞥了眼她,兩人目光交匯在一起那一刻,都盡量裝出一副氣定神閑的姿態相視一笑。
看上去倒也不算是傾國傾城的姿容,身形瘦削又嬌小,不知自己那位糊塗的姐夫究竟是看中了她什麽,被迷得神魂顛倒的。
就連眼前這位朝廷新貴平寧王也同樣對她不離不棄,據說還不惜開罪常家也要死乞白賴的與這女子在一起,堂堂七尺男兒竟為一女子折腰,真是愚昧無知得很。
雖然這女子幫著查出了殺害趙琰的真凶,可吳恩榮對她半點也喜歡不起來,尤其是她捅出了薑小娘的事情,使他聲譽受到了極大影響。
如若不是嶽家維護,這次升任京中太府卿還會遇到極大的困阻。
眼下薑小娘雖已收押入獄,可畢竟腹中懷著林家的血脈,再想到故去的林錦蘭,林亭臻心裡最是氣悶。
如果不是有嶽貴妃和東進王在,他指定是不願讓吳恩榮踏入林家的大門。
滿目仇怨的瞪著吳恩榮,這對冤家初次碰面也是分外眼紅。
一旁的周氏瞧著有些不對勁,裝作若無其事的扯了扯林亭臻衣角,趕忙硬拉著他跟到了楚南梔和林錦驍身前。
湊到侄媳婦耳根前,望著進去的那道高大的背影,弱弱的問道:“南梔,那位想必就是吳太守了吧?”
“嗯,應該是。”
楚南梔隨口答了聲,這才察覺到一臉陰霾的林亭臻。
咳,挺尷尬。
林亭臻幫著自己的情敵養了十幾年的孩子,最後被兩人共同的心上人給謀害了,怎麽聽都覺得很離譜。
如果按照趙太公的懷疑,趙琰也是吳恩榮的私生子,那麽那麽吳氏就並非這位太守的姐姐,同樣是他的情人。
一子、一女死得都挺淒慘,這何嘗不是一種報應。
默默地注視著一行人入靈堂裡祭拜完畢,待得嶽貴妃出來在院裡四處搜尋了一圈,卻未見到林錦驍那幾個招人稀罕的小家夥,甚是失望。
她面向林錦驍、楚南梔夫婦,假裝關切的問道:“小世子、小郡王可還好?幾日不見,本宮倒是想念他們了。”
“勞貴妃惦念了,犬子都好。”
林錦驍語氣簡練的回答。
心裡卻犯起了嘀咕。
只怕這位貴妃還惦記著過繼一事。
倘若她再搬出陛下的名頭,自己還真不好推拒。
果不其然,嶽貴妃旁敲側擊的關心了一番,又舊事重提:“這三叔婆生前就讚成本宮過繼你家小郡王之事,本宮也十分喜愛這幾個孩子,不如叫他們隨本宮一道去驛館住上些日子,待得回宮之日再一道去靖靈城小住些日子。”
說著,她又深深的打量了眼夫婦二人,接著道:“陛下和太皇太后如此器重平寧王,若是能一睹小郡王的風姿,必然會高興的。”
林錦驍聽著臉上已漸轉陰鬱。
楚南梔也忍不住在心中發出一絲冷笑:這是過繼不成,改明搶了啊。
她嶽貴妃再得寵終究不過是唐家在宮中扶植起來的傀儡,總該有忌憚之人。
想了想,楚南梔也毫不避讓,直言道:“犬子小女能得貴妃抬愛,實在是他們前世修來的福分,可貴妃想要帶他們去驛館小住只怕是不妥,我家這幾個小冤家呀向來調皮,尋常人管束不來,隻好請了常老、聶老來教導他們,這幾日馬上就要開授學業了。”
話落,又故意看向嶽貴妃,試探著問道:“如果貴妃實在惦記,要不我去給二老說說,讓二老到驛館去為犬子小女授課?”
“不必了,不必了。”
嶽貴妃聽到常老聶老的名頭,嚇得立即變了臉:“真沒想到常老、聶老如此器重平寧王,竟然肯為了你們夫婦,委身妥協收娃娃做門生,實在是天大的殊榮啊。”
眾人皆知,二老收門生極為苛刻講究,並非人人都能令他們青眼相看。
真是搞不懂這些人一個個的都是為了什麽,從太皇太后到陛下、錦紓公主以及言君長公主,再到聲名顯赫的常老、聶老,都如此抬愛一個落魄了的宗室冷門子弟。
那聶懷安她倒沒什麽忌諱,可常延玨就不一樣了。
雖然此人如今早已退出朝野,但凡事只要他一句話,太皇太后與陛下還是會依從的。
哪敢得罪。
楚南梔瞧著嶽貴妃和林錦穆臉上都露出了懼意,知道她們是忌憚著常老的,又順著嶽貴妃的意思說道:“至於犬子小女入京之事,貴妃也不必操心,太皇太后早有諭旨,待得加封大典之後,奴家會親自領著犬子小女入京的。”
“哦?”
嶽貴妃一臉訝異:“本宮倒沒聽說過太皇太后有下過這道諭旨。”
“奴家也是聽常老提及的,想必是在往來的書信中囑托的吧。”
楚南梔答完,嶽貴妃這才露出釋然的神情。
出京時見紀岑安帶領親軍馳援林錦驍她就深覺納悶,不過幾個小毛賊而已,哪裡沒有軍隊可以調動,偏偏要動用京中的親兵。
原來是前來護送平寧王家小入京的,倒真是用心頗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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