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梔心裡立時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連忙對林錦驍叮囑道:“林大郎,你在馬車裡歇息片刻,我過去看看。”
雖然這事她的確不該隨意插手,可想到剛剛被逼死的張氏,又作為刑警出身,她實在沒辦法做到冷眼旁觀。
萬一那女子再是個貞烈之人,可又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啦。
想到這裡,她急急忙忙的下了馬車,往回折返過去。
林錦驍有些不放心,先是吩咐了幾名侍衛跟上她與桑琪。
最後想了想,讓人攙扶著親自追了上去。
楚南梔領著桑琪往回走,靠近那巷子口,便見到裡面一群人圍著位啼哭的婦人議論道:
“這對母女攤上那羅三郎這個賭鬼也是倒了八輩子霉,將田產宅邸輸了個精光,如今還想著拿女兒抵債,實在是喪盡天良。”
楚南梔大步流星的上前去,定眼瞧了瞧那啼哭的婦人,她正抱著剛才那黃衣女子,失聲痛哭道:“蘭兒,都是母親害了你啊。”
黃衣女子額間熱騰騰的鮮血正向著兩邊臉頰不斷滲透,黃色的領子被鮮血浸染,已變得黝黑黝黑的。
可即便如此,身旁那幾名漢子仍是凶面獠牙的朝著母女二人怒吼道:“父債子償,羅三郎欠的銀子你女兒不願以身相抵,李婆子,那你就替你女兒和你那賭鬼夫君去償還此債吧,什麽時候還清了債勞資就讓妓館的老鴇什麽時候放你出來。”
說完就惡狠狠的上前準備拿人。
李氏奮力掙脫開幾人的束縛,抓緊抱住黃衣女子,拚命呼喊道:“你們這群畜生,休要碰老娘。”
說著,瞧準女兒撞死的地方飛奔過去,傷心欲絕道:“蘭兒,母親這就過去陪你。”
楚南梔看得目色一驚,早已察覺到婦人是要尋死,吩咐桑琪立馬衝了上去,將那李氏攔了下來。
隨後推開圍觀的人群,徑直走到黃衣女子跟前,蹲下身來細細探了探,發現還有氣息,向著李氏眉開眼笑道:“你女兒沒死,你不必如此。”
楚南梔找準黃衣女子人中的位置用力掐住,不多時伴隨著一陣猛烈的咳嗽聲,緩緩舒醒過來。
女子睜眼看到周圍那幾張猙獰可怖的面孔,心有余悸的哭喊道:“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要救我?”
“妹妹一心求死我不攔著你,可你就如此狠心看著你母親隨你一道而去?”
楚南梔拿出手帕替她擦拭著額角和臉頰邊的血跡,又吩咐桑琪到馬車裡去去一些金瘡藥過來。
黃衣女子雙目無力的看著淚眼迷離的母親,心裡又悔又懼,哭得梨花帶雨一般,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麽。
“蘭兒,我的女兒。”
李氏匍匐著到她身邊,悲喜交加的止不住哽咽。
女兒死而複生,她心裡高興;可想到女兒又要被人賣到窯子裡去抵債,她又束手無策的難過。
賭坊的這群小廝們皆是剛從底下的莊子裡調上來的,認出楚南梔是楚家那小贅婿的姨姐,卻不知她如今的身份,那領頭的樂呵呵的走了上來,嬉皮笑臉的喚道:“喲,這不是楚家那瘋婆子嘛。”
楚南梔聽得眉間一凜。
老娘也不過二十歲,如花似玉的年紀,竟然被人稱作瘋婆子。
正要回應,從遠處匆匆奔過來一位身著黑衣長衫的中年絡腮胡子男人,朝著那領頭的小廝就是狠狠一巴掌扇了上去,瞪眼罵道:“瘋婆子也是你叫的,你個不長眼睛的狗東西。”
說完笑盈盈的面向楚南梔,卑躬屈膝的討好道:“楚婆,啊呸,平寧王妃,小的這廂有禮了。”
再小心翼翼的察視了眼周圍,看到正緩緩走來的林錦驍和一行軍士,絡腮胡子男人變得更為恭謹:“王妃,小的們可沒胡來啊,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既然羅家丫頭已經醒來,還請王妃將她還給小的們。”
楚南梔替羅蘭擦去了額間的血跡,又給她在傷口上擦了些金瘡藥,小聲安慰道:“你不用害怕,冤有頭債有主,既然是你父親賭輸了銀子,就讓他拿銀子還去。”
絡腮胡子聽得濃眉直蹙,小心翼翼道:“王妃這話說得就沒道理了,羅三郎拿不出銀子,他自己說了拿女兒抵債,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王妃還是不要為難小的們才好,總不能以勢壓人吧?”
絡腮胡子又刻意看了眼林錦驍,加重些語氣道:“即便王妃不看在戚家主母的份上,也該給新來的唐大都督幾分薄面吧。”
“原來是唐大都督的場子。”
楚南梔意味深長的瞥了眼跟上來的林錦驍,淡然笑道:“正好今日本宮手癢了,不如郎君帶本宮也進去賭上兩把,要是你們能贏到本宮手中的銀子,本宮不僅將輸掉的銀子照付,這羅三郎欠的銀子本宮也一並替他還了。”
頓了頓,她笑意漸轉幽深:“可如果你們要是輸了,就別怪本宮仗勢凌人了。”
話落,立刻從衣袋中掏出厚厚一遝銀票。
絡腮胡子晃眼一看,至少有兩三千兩之多,頓時眼都綠了,訕訕道:“那如何使得,小的膽子再大,也不敢贏王妃的銀子啊。”
“願賭服輸。”
楚南梔信誓旦旦道。
林錦驍聽著卻有些心慌,難不成這妮子還會賭錢不成。
也不知她又在耍什麽鬼心思,
楚南梔看著他滿臉困惑,只是笑而不語,向著那絡腮胡子強勢的示意道:“怎麽,你一個開賭場的還懼怕與本宮賭錢,擔心本宮贏了你的銀子?”
絡腮胡子連忙擺手:“王妃說笑了。”
“那你就是擔心本宮說話不算話了?”
楚南梔雙眸微瞪著:“我家殿下在此,難道還能騙你不成。”
絡腮胡子無奈的搖了搖頭:“殿下,王妃請。”
既然這夫婦二人非得上趕著送銀子,那就別怪勞資心狠了。
到時候她總不好為了幾兩銀子與唐家翻臉。
楚南梔裝好銀票,讓人攙扶著林錦驍跟在後面,自己則領著羅家母女往著賭坊裡行去。
想到柳舒陽這些年就是在這家賭坊敗光了楚家的家業,趁著禁賭令還未下達,今日正是一雪前恥的大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