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你看我究竟是誰
凡人的性命,輕如鴻毛,飄就飄了,散就散了。
黑雲壓城,光盾能夠護得他周全,卻無法拯救芸芸眾生。
這一次,是這樣。
還會有下一次。
空氣中,洋溢著血腥味,越來越濃鬱。恐怕,早已血流成河。
為了一場報復,搭上一座城池。
何其任性,何其奢侈。
蕭妙音道:“你是個瘋子。”
殷南華道:“冤有頭債有主,今日懲戒不了你,總有能懲戒你的人。”
吳淵道:“沒完成任務,這回回去要被師尊罵了。”
血羅哈哈大笑:“等我報了仇,誰再來取我性命,就算戰不過受死也甘之如飴。”
莊元道:“就不能說說,究竟是什麽仇恨嗎?”
血羅眯眼:“好奇心會害死人,就算這樣,你還想知道?”
莊元當即歎道:“別人的命再重要,能有自己的重要嗎?”
他不打算問了,血羅一直不說清楚,嘴在他頭上,他就算掰開對方的嘴,也無法叫人家吐真言。
因為一個人的私人仇恨,揚城一場史無前例的浩劫。
“大仙!大仙在嗎!是在義莊嗎!”
忽然間,莊元眉頭一皺,似乎有人在呼喚他們。他也驀然發現,他無意中竟然已經習慣了大仙這詭異的稱呼。當然,這是在大家都正常交流,不隨便跪地求神拜佛似的許一些爛七八糟願望的情況下。
只要不那麽誇張,把他們當成大官員供著,也不是不可以。
耳畔是一人不停狂奔大喊的聲音,這人的聲音渾厚老成,想來是個中老年男子。步履不住踩過地面水塘,啪塔啪塔作響。
聲音在不斷靠近。
“我們在義莊!”莊元給與回應,聲音不大,通過靈力擴散開來,那人必然能聽到。
這來者是誰,竟然不怕這黑雨,能在這雨中穿梭?
難道這揚城之中,還有其他的修士?
不僅他一個疑惑,蕭妙音道:“一個凡人,能抵擋這雨嗎?”
殷南華也道:“無論能不能抵擋,如果他來是想要我們搭救的話,那恐怕要失望了。”
他們也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吳淵則悲戚道:“整個揚城都要沒了啊。初見時一派豐饒,想不到多年之後竟被屠城。”
“當當當——”
片刻後,那人終於來到了義莊門前,這一路應該是經過千辛萬苦來的,那人不住喘著粗氣,一邊狠狠敲門。
“大仙!開門啊!是我,我是林運成!我乃是揚城城主呐!”
他們還沒有想出這人身份,這人已經自報家門。
“大仙啊!揚城這黑雨怎麽回事啊!好多百姓死了,這雨,讓它停下來啊!”
是城主,還是一個人來的!
眾人的面色變得詭異無比,放出血煞九轉傘的始作俑者就在眼前,血羅要報復的人,是城主!
他們的目光移向他,果真此刻血羅的面色陰寒無比,目眥盡裂,眸中陰鷙之意流轉,他咬牙切齒道:
“我倒是還沒去找他,他倒是來了!”
他手一揮,那緊閉的門扉便陡然大開,呼呼作響。
城主林運成整個人撲在門上,那門卻猛然間打開,他沒有準備,一下面朝地“哎喲”跌在了地上。
再起身時,眾人看清了他。
他此刻身披金色袈裟,面色蒼白,衣衫凌亂,
頭髮已經被打濕,胡亂地貼在臉上,落魄極了,哪還有一點端莊可言。 “大仙啊!找你們好久了!這黑雨是怎麽回事啊,所有淋雨的人都死了,多虧了早年仙人所贈的‘辟邪袈裟’,老朽才能過來找你啊!”
他這一把老骨頭,都快散架了。
他生怕自己不能再多活半柱香似的,一口氣說了許多話,說到最後忍不住咳嗽起來。
定睛一看,四位大仙三個嘴角染血,一個個面色不說慘白如紙。但都不太好看。
“大仙,你們怎麽了?”
他環顧四周,看到了頭頂正黑光盤旋,煞氣大盛,陰邪至極的血煞九轉傘。
還有雙手環抱,腦袋歪斜,不懷好意地瞧著他的仵作。
此刻血羅還是以王七的面容見人,除了那怪異的不敬表現,沒有其他破綻。
林運成一路奔波艱難,又認得這仵作,此刻見他這幅玩世不恭的模樣,當即大怒:
“王七你怎麽回事?!揚城都變成這樣了!四位大仙在這裡,你竟然不通知他們,讓他們去救急!你簡直,簡直枉為揚城的一份子!”
血羅居高臨下地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他一番,這眼神要將人生吞活剝似的,極有攻擊力,他涼薄地道:
“林城主好大的威風啊,不知城主殺人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如此大的架勢。”
這話說得陰陽怪氣,擺明了是在嘲諷。
林運成平日裡受到的都是眾星捧月的待遇, 哪裡受過這種羞辱,當即怒目圓瞪,不可置信。
血羅輕蔑一笑:“喲,我倒是快忘記了,這揚城啊,馬上就要變成一座死城了,城裡人活人若是死絕了,這城主,還算得上城主嗎?哈哈,屆時,你這老頭,還能耍什麽威風呢?”
林運成聽得心驚肉跳,簡直不敢相信話是從這人嘴裡說出來的,手指顫顫巍巍:
“你,你怎麽回事?怎麽變成這樣了?”
血羅道:“怎麽,平日裡看不上眼的,敢反駁你,你心裡就不痛快了?高貴的城主大人?”
“王七,你,你……”
“你什麽你!”血羅惡狠狠地逼近,林運成不斷後退,狼狽不堪。
血羅的眼中血絲密布,此時卻好似愉悅,忽然大笑:
“城主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這才幾年光景,城主竟已經完全不記得我這個故人了。我真是,心裡好生難過啊。”
他話雖然這麽說,可臉上卻沒有半點難過的意思,反倒滿是戲謔之意。
城主這時眼中精光一現,霍然開朗:“你,你不是王七,你究竟是誰?你是不是就是那作惡多端,害我揚城至此的妖怪!”
看他那怒發衝冠的樣子,血羅很受用,表情竟緩和了許多,但語氣仍舊森寒:
“我說城主貴人多忘事了吧,都說是你故人了,居然還認不出來,想來,只有一些達官貴人,才配入你的眼,才能和你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把酒言歡,才能讓你記住。你倒是看看,我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