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牌拿來，押一半功績，就可以領委托下山了。”

　　此話一出口，執事長老就發現了韓青的反常。

　　還有押金......韓青表情不太自然，神色略有尷尬。

　　一旁的仁德大概也發現了什麽，想要幫忙，可以一想到自己身上還不過百的功績，很快又熄了心思。

　　好在門派足夠開放，執事長老給了他新的希望。

　　“沒有功績不要緊，不過你出去出了什麽事，門派就要多費一些功夫了。”

　　“嗯?”韓青疑惑了，“長老，這話什麽意思?”

　　他看向仁德，仁德也一臉迷茫，他沒接過門派委托，自然不知道其中門路。

　　長老見狀砸吧著嘴，徐徐開口。

　　“你們在山下出了什麽事，不幸身死道消，若是自己為惡，被人阻殺，那是死得活該，死得好。”

　　“若是意外身亡，也算你們運氣不好，可若是被邪魔外道所害，宗門會為你們報仇，會為你們討個說法。”

　　“這麽好?”韓青和仁德臉上同時露出幾分驚訝。

　　執事長老微微點頭，平靜的神色下，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自豪。

　　“宗門是以培養人才為主，雖支持你們獨立自主，但也心知你們都是些孩子，只要心性好，不做壞事，不為禍蒼生，你們的保障就是宗門。”

　　同樣的道理，宗門也需要他們。

　　這樣的過程一直到某一天，弟子們有能力自己闖蕩江湖，不再依靠門派，才會慢慢結束。

　　有了保障，下山遊歷的過程當中，各路牛鬼蛇神就要掂量掂量正派弟子背後的宗門。

　　韓青聞言輕呼一口氣，要說不受觸動是假的，這一瞬間，他心裡對於真武派也有了幾分莫名的歸屬。

　　仁德也是一樣，那份感動溢於言表，這大概就是宗門的目的。

　　宗門也非是冷冰冰的機器.....韓青似有明悟，將腰牌交到執事長老手中。

　　這只是做記錄之用，和押金的關系其實不大。

　　假使韓青在山下出了事，他們才有個正當理由，去找別人報仇。

　　我派弟子接了門派委托，白紙黑字，押金在此，你竟敢害他，找死！

　　韓青想了想那畫面，忽覺真武派各大佬還是挺霸氣的。

　　手續完成，委托下放，執事長老隨口提醒了幾句。

　　“出門在外不比在山上，遇險當攀峰而上，可要是遇到無法戰勝的敵人，別傻乎乎想著匡扶正義，能打則打，打不過就跑。”

　　韓青心有暖意，長老也是面冷心熱啊。

　　“多謝長老！”

　　他鄭重行禮，仁德一旁隨同。

　　執事長老略微頷首，哈欠一打，揮手趕客，接著就趴上櫃台，手枕腦袋會周公。

　　韓青無奈，本還想問問長老尊號來著......

　　收起心神，兩人一同走出執事堂，穿行而過，途徑鑄有真武大帝的正殿廣場，已經接近山道。

　　“師弟不回去?”

　　韓青停步回頭，巍峨莊嚴的真武派沐浴在陽光中，金碧輝煌，氤氳環繞，縹緲如仙境。

　　“閑來無事，想，想送送師兄。”

　　仁德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他也接了些門內委托，但都是小事情。

　　於是想送韓青下山。

　　見他這般模樣，韓青頓覺好笑，也不拒絕，他向來喜歡交朋友，和前身的孤僻大不相同，自不會拒絕仁德的好意。

　　“走，下了山去，

師兄請你喝酒！”　　“我，我不會喝酒。”

　　“不會就學，男兒不喝酒，何以解憂！”

　　“那就淺嘗一點，多了怕犯了真武戒律。”

　　“哪來的戒律，咱們又不是少林禿驢，守什麽清規戒律！”

　　“師兄慎言！”

　　“不怕，真武地盤我做主，師兄又沒說什麽。”

　　“師兄......”

　　........

　　一路順階而下，韓青、仁德二人很快到了山腳，走過山門，往前渡過羊腸小道，不久就到了小鎮關口。

　　真武派供奉香火，不阻攔百姓上山燒香，不過在另外的山上，主山作為修道地，少有人來此。

　　小鎮行人稀少，或許是生活在道門腳下的原因，這裡的人也莫名沾染幾分‘仙氣’，談吐不凡，神色怡然自得，沒有因生計和勞苦變得麻木。

　　市井煙火氣彌漫，耳邊依稀傳來嬉笑和叫賣攀談聲。

　　走過街道，行過人流，大家都對真武派弟子見怪不怪，但都願意露出一個和善笑容，有些也會打個道門稽首。

　　韓青和仁德一一回禮，尋了間面館，要了兩碗素面。

　　主要是沒錢.....

　　見他請喝酒一事是假，仁德反倒松了一口氣，等著素面送到，津津有味的品嘗起來。

　　“師兄，這一路去，萬事小心！”

　　他明顯是個不大會說話的人，沒有什麽一帆風順之類的祝福。

　　韓青心存暖意，起筷吃麵， 輕輕點了點頭。

　　“我知曉的，倒是師弟你，有沒有什麽打算?”

　　“嗯.....先在門內修行，等到有朝一日實力足夠，也好和師兄一樣下山遊歷，爭取做一方豪俠，好不負真武之名。”

　　他對自己的未來沒有半分氣餒，心態良好，步步規劃，懷著有朝一日成就高位的憧憬。

　　韓青啞然失笑，忽有幾分惡趣味在心頭湧動。

　　“師弟有無想過擁兵起事，三分天下，好在將來成就一番霸業，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登基.....”

　　啪嘰一聲，話沒說完，仁德手裡的筷子就掉倒了地上，神色大驚，臉帶蒼白。

　　“師兄，此話不能亂說啊！”

　　他左右看了一圈，眼見四下無人，才急忙抬手拍著胸脯，大大松了一口氣，語氣已有幾分哀怨。

　　“師兄此話何意，莫要嚇唬小弟，要是被朝廷知曉，我等幾個腦袋夠砍.....”

　　韓青表情無奈，哪有說幾句話就被砍頭的，他們是真武派弟子，朝廷的手還伸不了這麽長。

　　何況只是兩人之間的小小玩笑，無旁人在場。

　　不過這話確實把仁德嚇得不清，韓青略表歉意，不再多說，識趣的繞開話題。

　　眼見碗底見空，韓青留下面錢，起身而立，面朝仁德抱一抱拳。

　　沒有告別的話語，韓青笑著轉身，踏步離開，瀟灑的消失在了街道盡頭。

　　仁德注目著他離開的背影，眼神複雜，心緒難明。

　　羨慕、無奈、期許，對於山下的江湖，他也有著濃濃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