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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十六國之燕鳴初啼》第43回 扶余之亂終平定
  燕王匆匆匆匆閱過,卻是今日體乏加之有酒意,隻沉沉的坐在禦榻上,許久方才緩過來。

  “何不早報!”燕王扶起憑幾,怒斥道。平伯隻跪在地上,惶恐不安。

  慕容儁在一旁進道:“父王,兒臣見父王宴飲剛畢。故而讓平伯稍後再報。”

  “扶余,蕞爾小邦,本欲相安無事,如今竟敢犯我邊境,正好孤滅了他。”只見燕王意欲站起,隻突然“咳、咳”了幾聲又重重的坐下。

  慕容儁見燕王身體抱恙,站於燕王面前說道:“兒臣願替父王領兵,為我王分憂。”

  燕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憂慮道:“你,未曾經兵事,何以統兵?”

  “父王毋憂,吾雖不曾領兵然我輩族人中領兵者眾,慕容軍、慕容彪、慕容恪等俱為統兵大將,近枝王族中慕輿根也是軍中宿將,兒臣當以燕國舉國相托,虛懷納諫,寬以待下。況扶余小邦,正可小試牛刀。”

  “世子有此之念正好。”燕王欣喜,燕王心想:世子向來幽暗,孤剛斥責素與其親近之人宋該、慕容評等人,世子未與爭辯,隻悉心接受,其誠可鑒也。燕王再次細細端詳這儁兒,如今這世子也漸漸顯出人君之像。

  “同輩人中屬你恪弟、霸弟,最悉兵事,若有不明之處當傾心請教,莫要以世子之勢凌人。”燕王直視世子,想了想說道,“若有不明之處…算了,這龍城燕軍俱交付你統領,你先到襄平城中與慕容恪謀劃,兵者,國之大事,慎之又慎。”

  “父王兒臣知曉,恪弟智勇雙全,鎮守遼東遠近鹹服。前些日子,高句麗漸有重整旗鼓之像。恪弟搶先下手,攻克其南蘇,遣軍士戍守,扼住高句麗之腹心,終使其斷死灰複燃之念。兒臣明日即領兵出征,定虛心向恪弟求教。”慕容儁躬身行禮退出燕王寢宮。

  燕王喚道:“世子能如此洞察秋毫,甚好。今去遼東你且好自為之。”

  看著世子漸漸遠去,平伯進言道:“大王,你最屬意慕容霸,正可借征扶余戰事召回燕都,如此一舉兩得。”

  “自古立嫡立長,況世子並無過錯,若偏愛幼子而廢黜嫡子,恐社稷傾覆。”自慕容翰身死,燕王如今已是沉屙暗疾纏身,漸已力不從心,若想燕國能江山穩固,宗室須安。

  “驪姬之亂、沙丘之變、武帝巫蠱之禍,亂國壞政皆由廢先太子始,孤不到萬不得已,不廢慕容儁世子之位。你休得多言。”

  “大王,老奴該死,皆妄言。”平伯伏身謝罪。

  燕王轉念道:“平伯孤非意斥責你,諸子之中,孤是偏愛這霸兒。今我燕國封王大宴,慕容霸因囿於職守不能赴燕都。過幾日,你遣使問候慕容霸,且看他在徒河之任上政績幾何?”

  平伯慢慢起身,拱手道:“為人父母者,思慮深遠,霸公子定能明白我王之良苦用心。”

  說話間,只見一內侍匆匆入內,“大王,少府徒河密報。”

  “快,快拿來。”燕王命平伯趕緊將軍報呈上來。

  只見燕王閱過,剛才緊縮的眉頭舒展開來,欣喜的向平伯說道:“霸兒不複所托,如今這徒河已是銅牆鐵壁,趙國屢屢進犯卻無有半分便宜。”燕王說著,便把奏報遞給了平伯。

  “如今趙國內亂在即,其國內大肆尊崇釋門,據悉吳進有言對石虎曰:“胡運將衰,晉當複興,宜苦役晉人以厭其氣。”如今趙國民怨沸騰,百姓、世族大家四下逃散,經徒河入我燕國者不在少數。

”燕王說罷甚為興奮,竟無睡意,起身往庭院中走去,平伯侍奉在側。  “奈何羯趙竟還妄自尊大,那石虎使征東將軍鄧恆,將兵數萬屯樂安,準備攻城器具,意欲進犯我燕國。孤的霸兒親冒矢石,披堅執銳,突襲樂安,盡焚攻城器具。後鄧恆意欲攻取徒河以挽回顏面,慕容霸與之大小十數戰,鄧恆討不到半點便宜。如今這幽州之地,聞霸兒之名已未戰先怯。如三國時,江東小兒聞張遼之名不敢夜啼。霸兒威名顯赫。”說著,向平伯揮手指著宮中高台,說道,“隨孤往高台一去,夜覽我燕境。”

  平伯憂心的說道:“大王,夜間風大,請勿去?”

  “無妨無妨。”燕王還是決意要去,“其余人等退下,就留你侍奉。”

  燕王夜登王城高台,此高台坐北朝南,北依青山。燕王北望巍峨群山,延綿千裡。向南望向燕之新都龍城全貌,只見遠處城牆上戍守士兵篝火似如瑩瑩繁星,城郭規整,城內坊市整齊劃一。遠處那城外夏夜的草原一派祥和,偶有幾聲蟬鳴狗吠,百業調和。目力所及之處,道路田埂阡陌縱橫。此時已是夜半時分,這龍城新都已歸於寂靜,燕王久久的望向南方,似已出神。

  燕國經歷世代先王奮發圖強,到如今燕王慕容皝之手,平內亂,獎農桑,遷新都,雄踞北境。燕王向南方遠眺,似乎那燕趙之居庸關近在咫尺。燕國鐵騎似可叩關破城,南下滅石趙,入主中原,薊城、鄴城、東西兩京,乃至建康,燕國之腳步豈可止於此龍城。

  燕王扶欄而歎道:“‘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若孤再有二十年光景,十年也好,石趙,不,就連那晉室亦不在話下。如今看來只能交給後輩兒孫了,所幸目下皆不負孤之所期許。”忽一陣朔風吹來,燕王咳嗽了幾聲。

  “老奴恭喜大王得諸兒如此,燕王幸甚,我燕國幸甚。”平伯趕緊將披風給燕王披上,

  “我王但保龍體,燕國諸事還需我王坐鎮。”

  “平伯所言,想來也是不錯,是該命人召霸兒回都一敘。”

  “燕王,其密報還有一說,霸兒引流民入徒河者甚多,似有怪異?”平伯服侍燕王多年,做事中正平和,頗有章法,處事甚為細心,隻以燕王為念,故提醒道。

  “照理也不無過錯,石趙其政不修,又逢妖僧禍國,隻如今流民者甚眾,不比往日。今之似不加甄別,盡入徒河似有不妥。然我燕國歷代先主之胸懷寬廣,兼並四海,欲攔天下英才入燕,於此也無妨。”燕王對霸兒此舉心中亦是讚許的,然舉國皆患邊將擁兵自重,問之亦可。燕王略一思索道:“今之你說,也甚未不妥,差人問問也便是,略一敲打,免得些有寸功,就自行其事。”

  “大王,此中之事,有一人去甚為合適。”

  燕王若有所思:“你說是段先。”

  “正是。”

  燕王揮手道:“也罷,且讓他代孤問候他。”

  “老奴領命。”

  不日,世子慕容儁領都中留守將領慕容軍及慕輿根,與王城親衛直往平郭。

  進入平郭城之後與都尉、城大拱手別過後,徑自往慕容恪軍帳中。

  慕容恪聞聽世子前來,出帳迎接,讓主帥之席與慕容儁,只見慕容儁正坐於幕府帥案之後,其余人等左右側立。

  眾人稍定,慕容儁言明道:“吾初入軍旅,不甚明了,若有不明白之處還望恪弟多指摘。”

  慕容恪拱手還禮道:“世子言過了。夫人主者,運籌策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裡之外,世子只需端坐於我中軍大帳,余下的交由我等,必能克敵虜。”

  世子眼含讚許之意,謙虛的向慕容恪問道:“恪弟,今之見扶余爆然興兵,該如何為之。”

  “世子,眾將士,”慕容恪環顧軍帳眾人說道,“扶余世居於鹿山,為百濟所侵,部落衰散,西徙近燕,乃與我燕國相鄰。”

  慕容儁不解的問道:“於扶余部,我燕國有收留之恩,今如何兵戎相見也?”

  “故單於已逝,新單於王玄立。其人素與石趙友善,且其為人貪鄙,見利忘義。故致今日之禍。”末了慕容恪略一思索,說道,“但吾聽斥候得報,其人無遠略,兵事不修,圖借石趙威勢爾。”

  “夷狄小邦,隻可威服,不可懷德。今我燕國天威正盛,本不欲與此等小邦糾纏,稍加懲戒便可。然其托趙自大,若不痛擊之,恐四夷有輕我之意。”慕容儁起身對眾將士說道,“眾將士聽令,扶余小邦,不知天恩,犯我邊境,今我燕之大軍悉交慕容恪指揮,恪弟之令即我之令,違令者立斬不赦。”

  慕容恪惶恐而跪,說道:“臣弟惶恐,世子負監國重任,臣弟從旁協助即可。”

  “是啊,世子。”慕輿根也上前說道,“大王所命你為全權特使,驟給兵權可否太過。”

  世子向慕輿根推了推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轉身即緊緊的握住慕容恪的手說道:“恪弟之賢明遠播遼東,我在都中也甚有耳聞。我燕國王族,戮力同心,何愁強敵不破。”世子望向軍帳眾人說道,“吾雖未歷兵事,然亦知軍令一統之要義,我意已決,今征伐扶余之事,悉聽度遼將軍慕容恪之令。”

  眾人皆稱:“末將領命。”

  只見遼東守軍並燕都王城親衛在慕容恪的居中指揮之下,遣慕容軍領以一萬七千騎兵為先鋒。在夜幕之下,銜枚疾走,狂飆突進。慕輿根與慕容恪自領隨後三萬步兵尾隨其後,兵貴神速,還未等扶余部軍隊醒過來已被燕國大軍衝擊散落,潰散而逃。

  步軍隨後包圍扶余營地,王玄被俘,罵罵咧咧道:“燕國使詐,算不得好漢,為何不堂堂正正的在白天較量,趁夜色,敗了不服氣。”

  眾將聞聽此言,哈哈大笑,只見慕輿根立功心切,將劍架在他的脖子之上說道:“蠻夷小邦,未悉兵事,驟然興兵,自取其辱。”說完,欲揮劍砍去。

  “且慢。”慕容恪轉身向世子稟道,“扶余單於王玄,雖粗鄙無度,然我觀之非使奸偷滑之人,若用仁義化之,必能為我燕之屏障。”

  慕輿根到底是為圖省事,罵罵咧咧的說道:“世子,此蠻夷斬了一了百了。”

  “折衝將軍先前我有言,此役皆悉聽慕容恪之令,今其不殺扶余單於王玄,也罷,隨大軍返我燕都。此扶余部族盡徙我燕境,充實我燕國人口。”

  “世子遠略,臣弟感佩”慕容恪領眾將士向世子拱手致謝。

  段先自慕容霸走後日夜想念,人也消瘦了不少,雖然遷徙之龍城新都,公孫夫人入龍翔禪寺為國祈福。然其位分燕王並無廢黜,加之其兩個兒子慕容納、慕容德年歲尚小,加之段先又有段元、段季兩小女之類,燕王著意好生對待,如今他們就住在這王城右偏殿之中。

  “段姑娘”小鵑輕輕敲了敲段先居所的房門,“燕王宮中有人找。”

  公孫貴嬪原侍女小鵑本欲和公孫貴嬪一道入空門,然公孫貴嬪堅要其留守宮中,也算是主仆之間最後相送一段。

  這一日,燕王老內官平伯珊珊趕來。向小鵑行禮道:“問段先何處?”

  小鵑大驚,手中托盤不由得也掉了下來,隻喃喃自語道:“精誠所至。”忙喚人迎接平伯,到茶室稍候。

  平伯說明來意之後,小鵑回稟道,尚需詢問段先之意。

  “所來何事?”段先問道。

  “段姑娘,燕王聞之霸公子鎮守徒河功勳卓著,石趙懾服。著命人有問候之意。”

  “你且稍待,吾速來。”只聽室內一陣嘈雜繁忙之聲,盒子眉筆跌落之聲,到底是心猿意馬,小鹿亂撞。

  只見段先的急急的出了居所,直往茶室而去。

  茶室之中,平伯已端坐於案前,見段先來此,忙起身致禮說道:“老奴,特來傳大王旨意,使汝特為我王之特命使臣,往徒河問候慕容霸公子。”段先聞聽此言忙躬身致意。

  “段姑娘且慢。”平伯陡然放大了音量說道,“傳大王口諭。”

  段先先是一怔,旋即恢復了常態說道,“下臣接旨。”

  “孤聽說了,汝在徒河力克頑敵,守住了我燕國國門,孤心甚慰。然今趙國流民大增,入燕境者悉從徒河而入。據孤得報,汝未加甄別,若有奸邪作奸犯科者,圖謀亂我燕國而入境者,汝該何自處,今遣使一問,汝須好好作答。”

  說罷平伯還禮致意,趕緊扶起段姑娘,“大王之意,姑娘可曾明了。”

  段先起身回道:“多謝平伯,毋須多言,吾自明。”只見其目光確實堅毅。

  平伯久久的看著段先,略一點點頭,沉穩有氣度,慕容霸果未看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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