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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特裡克·傑森·貝利亞”確認死亡,“機械之心”的成員特地來通知了克來恩。在得知自己不必再被監視,並且還因為提出重要線索而獲得至少一千鎊的報酬後,克來恩的心情好上加好。
終於恢復自由,不再被“機械之心”保護的克來恩,在克拉格俱樂部內待到了晚餐之後,接著才乘坐馬車,慢悠悠返回明斯克街15號。
他習慣性地打開信報箱,看見了一封新的來信,沒有貼郵票的來信。
這封信是艾辛格.斯坦頓大偵探下午拜訪未果後留下的,他這樣寫到:
“……我從機械之心那裡聽說了你給出的建議,你的敏銳和嚴謹讓人震驚,如果不是你已經成為非凡者,我甚至認為‘閱讀者’才是最適合你的途徑。”
“你是我見過最擅長推理的年輕人!”
……
克來恩站在客廳內,就著煤氣壁燈的光芒看完了艾辛格留下的信。
這次的表演沒有新奇的地方,按部就班,重複之前,甚至沒發揮太大的作用……但勝在觀眾足夠多,而且都是位於我身邊的觀眾,讓我直接獲得了反饋……克來恩拿著信紙,忽然心有所感。
他半閉上眼睛,隻覺體內有什麽東西在飛快崩碎消散,隻覺四周出現了諸多虛幻的星辰,隻覺那些璀璨彼此間有很微弱的吸引。
1349年的最後一個月,他的“魔術師”魔藥終於消化了。
……
皇后西區,一輛馬車緩緩地前進著。
駕車的車夫面容模湖不清,沉默不語。兩匹毛色烏黑的高頭大馬步伐輕快,打著響鼻。
車廂內,阿蒙把玩著手裡剛剛繳獲的巨大天然紅寶石,苦惱地思考著要把它作成什麽才好。
這可跟他的大拇指指甲蓋差不多大小了,顏色達到鴿血紅,拿在手裡頗有份量。只要稍微加工一下,做成戒指或項鏈,就能輕松地賣出數萬鎊的高價。
可惜的是它上面沒有富豪們追求的浪漫故事和歷史底蘊,而像“被從南大陸優質的寶石礦脈裡挖掘打磨出來,在運送的過程中被搶走,進而落入惡魔家族的寶庫裡百十年。曾被鑲嵌在祭器上,如今又因為換了供奉的對象而被取下來獻上”這種荒誕刺激的故事,普通人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嘎嘣,嘎嘣。
他的對面傳來令人膽寒的聲音。像是刀刃在斬斷骨頭。
幾乎實質化的陰影中,新晉的惡魔君王緩慢地,優雅地把橫在膝上的無柄黑色長劍一截一截掰斷,像是掰開一塊餅乾那樣輕松。然後她把另一位惡魔天使的骨血肉和臨死前的激烈情緒全部放入口中,咬碎,嚼爛,吞入腹中,也像吃一塊餅乾那樣輕松寫意。她的動作和神情讓人聯想到悠閑舒適,陽光明媚的花園中的下午茶,兩相對比矛盾到了詭異的程度。
她的靈性不穩,消耗過大,吞食同類的血肉是一種最快且最符合惡魔習性的補充行為。
“我想好了,我要把這顆紅寶石做成胸針。”
阿蒙對近在遲尺的深淵氣息熟視無睹,快樂地把紅寶石收進了自己的小盒子裡。他把盒子打開一條縫,裡面層層疊疊堆滿了各式珍珠,鑽石,水晶和多彩的寶石,這是他從惡魔家族的貢品中挑出的頂級珠寶,有的是原石,有的還沒被使用過,有的則是從別人已有的首飾上撬下來的。共同點是,它們都是普通的寶石,沒有任何非凡特性在裡面,因此是一些對非凡者完全無用的,過於花哨的裝飾品。
“搭配鑽石?”
“是的。”
愛德華略略點了一下頭,
聲音又冷又沉:“這個大小做成胸針非常合適。”她的臉上難得的沒有任何表情,安靜地坐在對面的坐墊上,許久許久都紋絲不動。帶著一種無生命物體的靜態感,對自己順利晉升,成為深淵途徑序列0最強競爭者之一這件事情沒有多少喜悅,更不要說興奮和驕傲,反倒像是終於松了一口氣。
她們還剛從幽暗聖者之前給的地點回來,那裡存放著另一份「汙穢君王」特性。
兩份序列一,一個序列一和唯一性,現在惡魔途徑有兩個天使之王了,著實是讓人意想不到的展開。
但對方的反應並不影響阿蒙的心情,某種意義上,只要不主動作死,那對自己並無多大惡意的外神實力越強越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在他看來,比起“晉升後的變化”,對方更像是終於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以自己真實的面目行動。
衰敗君王也確實是這麽想的,扮演人類的小遊戲從頭到尾都沒有讓她感受到半分趣味。
人類,靈長類,曾經建立過獨屬於自己的文明,憑借自己的力量延續萬年,孱弱柔軟的碳基生命體,被捏碎會露出紅色的溫熱液體,和她完全不同。或許最開始有過短暫的興趣,但時至今日只有無窮無盡的乏味和無聊,其中許多次人偶出現的故障更是把她的耐心消磨殆盡:
最開始是因為記憶太過真實,總是讓舊日遺民“愛德華·沃恩”複刻,銷毀了許多次;之後加大了途徑和非凡能力的影響,又導致其中某一個人偶被本能的野心驅動想要脫離她的控制,再次銷毀。
再往後,經過多次研究和反覆的投放試驗,終於創造出一個記憶和本性的平衡都趨向完美,並且堅信“自己是神的一部分”的合格人偶——哈,但是程序怎麽會是編寫程序的人的一部分呢?——不得不說這個定位很有用,這讓人偶的想法和自己有幾分相似,不再會被人類社會和自己的記憶輕而易舉地打動,不需要監管就能運行,穩定而優秀。
但是安穩了幾百年,它因為一個人類女性而產生了些許自我意識的萌芽,產生了一些朦朧的情緒,這讓衰敗君王感到十分無聊。
——是的,無聊。
“回答我。”
“出現在你身上的那些東西是什麽?迷茫、寂寞、睹物思人?你最好不要告訴我你真的把自己當成了人類,你怎能將精力浪費在計劃以外的事情上?”
“可我覺得我的行為是符合邏輯的。”愛德華回答她,“阿黛拉死了,我感到孤獨,這是正常的。”
“……你說什麽?”
“……阿黛拉死了,我的行為符合邏輯?”
“孤獨。”神說,“你為何會孤獨?那是被我們遺棄在千萬年之前的無用情緒。”
真是愚蠢。而且無聊透頂。
衰敗君王不含感情地想,孤獨。這個詞讓她想起了初生之地的荒蕪、秩序之神的昏庸,久到落了灰的記憶裡永無止境的灰暗慘澹。
那麽輕飄飄的如同雪花的一個詞,落下後卻像是一把鈍刀割在了她的身上,明明留不下一道痕跡,又好似舊傷複發,讓她產生了被背叛的輕微慍怒。布蘭恩卡以孤獨為理由,以庇護為毒藥,一遍又一遍地自我催眠,合理化自己的行為,這難道不值得厭惡,不值得引以為戒嗎?難道這不值一提的殘渣,居然在和一個人類的相處中被重新點燃了麽?
實在無趣,從前在彷徨中暗無天日了那麽久,她能順利地戰勝一切絕不是因為什麽孤獨或恐懼,也不是被人類讚頌的任何過於自我的情緒。而是因為她足夠強大,足夠堅定,能夠跨越終結,橫渡星海的神靈怎麽可能軟弱,怎麽可能畏懼孤獨?
不需要人性,不需要追隨者,不需要陪伴。
這是他的人性和神性得出的一致結論,人性為毀滅自己投出了讚成票,從此才有了雪原上堅不可摧的領主,未來無數年間遨遊星空的神靈。多愁善感的那個自己早就死去了,換成一個更強大,更優秀的意識和靈魂,這是合理的更新換代,為何還會有一縷情緒和不甘陰魂不散地來到今日?衰敗君王簡直覺得無法忍受——奇恥大辱,她本以為是分身沾染了世俗入戲太深的過度扮演,結果居然告訴她這是自我否定!
“你為什麽哭泣?你的力量不曾消失,你的生命永無止境,你到底在為什麽悲傷?”
——她曾這麽質問另一位神靈。
“我為我的孤獨而絕望。”
——然後得到了這樣無理的回答。
“孤獨”?這真的,真的,非常無聊。
“我還以為是什麽不得了的事情,畢竟你是我最滿意的作品之一。”她說,“好吧,你的故障讓我意識到,只要程序有人類的記憶,就很難不被影響,我知道該怎麽做了,以後都不會在需要人偶了。”
它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但沒有抵抗。
於是,她殺死了愛德華·沃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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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親自上陣確實很辛苦。
希望未來某一天自己確實能以真面目行走在大地上,不用偽裝不用虛與委蛇不用扮演,不必再單獨分出一個意識部門來負責構建人設,隨時在腦子裡構思策劃人類應有的各種行為,還要參加許多社交,每天做出一副笑容滿面的樣子去騙人。
“您有考慮一下重編尊名嗎?”
她緩緩地搖頭:“不必急於一時。”
末了,她閉上眼睛,重新微調了一面部表情,取出自己剛買的、“愛德華·沃恩”這個角色的人設圖必不可缺的要素之一的平光眼鏡戴上。
黑色的玳冒鏡框相對輕巧,架在鼻梁上沒有多少感覺。她眼眸中若有若無的青色褪去,愛德華扯了扯嘴角,稍微放松了一些挺直的腰背,優雅中帶著一絲懈怠地倚靠到後面的真皮靠墊上,對著阿蒙笑了笑:“我知道你很期待獲得我許諾的獎勵。”
“但這不是今晚要做的,你可以今晚構思一下你想要的胸針,明天去皇后區的首飾店定製。”
阿蒙點點頭:“那麽今晚要去做什麽?”
話音剛落,他聽到“秩序之鍾”傳來沉悶的十二聲鍾鳴。時至午夜,街道上流淌著如血的月光。這個時候已經幾乎沒有人在外面行走,因為貝克蘭德的冬夜實在是太過陰冷,更不要說在寒風中大半夜驅使馬車在路上不緊不慢地遊蕩了。如果不做隱蔽,就算不引來治安官,也會引來教會的非凡者。
車夫發出一聲呼哨,馬車轉了個彎,通過最近的主乾道前往威廉姆斯街。
阿蒙推了推單片眼鏡,明白了什麽。
“我不如本體口齒伶俐。”他打起了退堂鼓,“我能先走嗎?我想把我的寶石放下。”
愛德華不以為意地笑了:“當然可以。”
“不過紅惡靈現在的實力未必比序列3更高,而且剛才極光會給了我消息,真實造物主拜訪了我的住所,你現在回去的話還能看到她。”
一個是不想見到的梅迪奇精神烙印,第四紀時本體的歷史遺留問題,一個是“瘋了的倒吊人”,本體的父親的一部分,跟自己好像又沒什麽太大關系。阿蒙頓時左右為難起來,權衡一番後,他收起了退堂鼓,假裝自己剛才什麽都沒說過:“或許還是面對梅迪奇更輕松一點,只要我不理會她就行了。”
威廉姆斯街8號,米勒·卡特先生的宅邸,經過兩個月的裝修,已經和最開始的模樣有了不小的區別。但是外觀只是經過了簡單的翻新,保留了百十年以來的複古風格,這是對龐德家族的品味的肯定。
馬車在門口停下,訪客們旁若無人地進入了花園,打開了宅邸的大門。
上一次來的時候裡面還空空蕩蕩,到處都堆積著建材和要丟棄或新買來等待安置的家具。
現在裡面已經重新鋪設了煤氣管道,連上了電燈和瓦斯,貼上了精致奢華的牆紙,擺上了一些桌椅櫃子之類的硬裝家具,還砌好了新的壁爐。
但是裡面沒有人生活的痕跡,桌上和櫃子裡都空空蕩蕩,看來米勒·卡特先生還沒有住進來,也沒有安排仆人和管家,工人也不會在這裡留宿。這是最好的,因為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地下的變化。
沿著熟悉的路線,愛德華輕車熟路地來到地下,阿蒙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留在房屋裡。
穿過坍塌的宮殿遺跡,穿過第四紀的歷史文物,愛德華再一次來到了那扇門前。距離上一次來這裡不算太久,她還記得後面的惡靈是怎麽口無遮攔還挑釁她的。畢竟在地底下關了一千多年,閑出點什麽精神疾病也都是可以理解的。
愛德華抱著一種寬慰、理解、尊重、關懷的心態站在門前,敲了敲門。
“哎喲,這不是法……”
愛德華後退兩步,拿了把椅子坐下。
“我突然又不是很想放你出來了。”她面無表情地說,“仔細一想,我和你的主並沒有任何關於時間上的約定,我完全可以再等一千年再來放你出去。反正你看上去心態良好,精神尚佳,不需要幫助。”
紅惡靈笑了兩聲,無論另外兩位征服者怎麽在腦子裡破口大罵,作為主導梅迪奇都不為所動,顯然她是那種就算有求於人也絕不可能放低身段的性子。但現在稍微有些不同,不談這個惡魔順不順眼,至少她看上去還是真的有本事,有能力把自己撈出去的。而她口中“和你的主……的約定”又讓梅迪奇產生了一個不得了的大膽猜測,如果能趕緊回到主的身邊,那稍微換一種口氣跟惡魔扯扯皮也不是不可以。
琢磨兩秒,她決定暫時不說話,靜觀其變。
梅迪奇不說話,後續的事情就好展開了。愛德華輕舒一口氣,站起身來,不緊不慢地來到門前。
既然圖鐸後裔可以死在裡面,那這裡的封印就絕不是完全封閉的,但將裡面的東西帶出來和進去送死總歸是有很大區別的,少不了費一番力氣。
深淵的神國雛形以她為中心展開,倒塌的燭台和牆上沒有燃料的火把忽然亮起幽幽的藍色火焰。汙穢,詛咒,與罪惡的氣息如同一陣沉重的風從這裡拂過,被封印的石門被淤泥般的惡意迅速侵蝕汙染,詛咒的靈性沿著門上發著微光的痕跡勾勒,不多時,上面歷經千年搖搖欲墜的封印一點一點暗澹下去,最後發出一聲宛如玻璃碎裂的輕響。
黑色的液體繼續自下而上蔓延,吞噬了整個石門,讓它完全腐爛,被侵蝕得一點都不剩。
門後的紅發惡靈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一張鋒利俊美的面容和一個張揚的笑臉。她蹺著二郎腿豪放不羈地坐在有著刻上去一般的血跡的一張黑鐵高背椅上,三個背靠背的黑鐵高背椅上,層層的鎖鏈中各自束縛著一具乾枯萎縮,顏色褪盡的屍體。
裡面沒有多少血氣,也沒有多少屍體腐爛後的刺鼻氣味,只有一種冷透的灰盡般的氣息。
惡魔和惡靈對視一眼,愛德華將自己耳上掛著的那個吊墜取下,黑水晶自動扭曲變形,化作一個深灰色的石質倒十字架,裡面夾雜著散亂的金線。
她把十字架擺正,讓它懸浮在自己的手心。隨著靈性的灌注,十字架內裡那雜亂金線般的髓越發明亮,最後金色的光自內而外地散發出來,給封閉千年帶來了宛若太陽的光芒。可惜這裡的兩個生物都不具備什麽光明正義的特性,在溫暖的燦爛的陽光中,惡魔感到被光芒籠罩的皮膚傳來一陣陣輕微的刺痛,而狀態不怎麽好的惡靈直接被淨化得開始冒黑氣。
但面對這久違的光,紅惡靈還是克制住了本能中想要逃跑、想要回到陰影中的衝動,她仰起頭,望著那散發著光芒的十字架,露出一種癡迷的神色。
“真實造物主,於此見證。”
“我即將完成與你的約定,解放「紅天使」。我的盟友,請將你的視線投向此處。”
愛德華嚴肅地說完,一陣隱晦的波動降臨,在那十字架的上方,悄然睜開了一雙猩紅的雙眼。
一個同樣低沉厚重的聲音回應道:
“神說,有效。”
聽到這個聲音,見到這雙眼睛,梅迪奇心中最後一絲不安和懷疑也終於消散。
身上的劇痛盡數化成流淚的衝動,她在這注視下狂喜地戰栗,收斂了所有狂妄張揚的表情,虔誠地,肅穆地低下頭。就如同過去千百年間的每一次那樣。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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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在書評樓說我有私貨的朋友,你的評論發一條被吞一條,我一刷新看到你發了那麽多都快不認識私貨這兩個字了。
如果你看到這章,要不直接在這說吧……
由於不能回復你,我也不知道你說的“私貨太多”到底是指什麽,根據最近的劇情來看,應該是說極光會和真造吧,正好我也有話要說。
相信有一部分讀者發現在本文裡極光會似乎隱約處於被害者地位, 請相信我這不是洗白,因為我沒有憐憫之心。在大家覺得極光會好像很慘的同時,想想原作大霧霾那些事情。
或許,X先生路易斯·維恩的出場讓大家覺得不對勁了,因為這個人和秘之聖者一樣背叛了亞伯拉罕家族,但在本文出現的狀態好像隱隱有洗白傾向。哈哈哈這怎麽可能,因為現在是極光會視角。我殺人毫不手軟,布提斯和X誰都別想活著。
做錯了事情就要付出代價,就算是神也不能逃離懲罰,本文其實一直在強調這個。極光會是在轉型,真造是在努力,但該死就得死該殺就得殺。
畢竟極光會-真造信徒在第五紀做邪神組織的時候應該也無惡不作,那惡人轉型,怎麽可能說轉就轉呢。好壞功過不是相抵的,現在的極光會或許信仰遠太,他們在自己心裡把自己當成了正義,但教會不這麽覺得,教會圍剿邪教組織沒問題吧?
除非是圍剿巡禮教派。
所以極光會以後還會更慘。
總之,我要表達的意思就是“現在挨的打都是活該,誰讓你們之前做錯那麽多事”。如果你說的私貨不是這個而是其他方面,不屬於原則性問題的話,那不妨換位思考一下,看看是不是改名《我給塔羅會當外援那些年》或者《我給教會當外援那些年》之後就沒有奇怪的感覺了。
我不是在指責,看書本就是雙向選擇。但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你還是不適合本文,請及時止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