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不到十點鍾,我的證明還沒開哩!求您行行好,幫我把事情辦好了再走。”金木怯怯地但很堅定地僵持不動。
“上午沒空,俺現在有急事要辦,幾個重要的人等著。你一個人的事,對你是牽腸掛肚天大的事,對我就是不值一提的雞毛蒜皮小事。現在我要出門辦大事,不能因為你的小事,影響我辦大事。下午再來,你不要在這耍賴!”“瘌痢頭”用手敲了敲辦公桌。嘿,桌子敲得“咚咚響”,大有敲山震虎之意。
“那我就在你辦公室呆著,一直等您手氣好、打了麻將贏了錢,您喝了酒、吃完飯一定會再來吧!”金木懇請道,態度軟了下來。
“小東西,你前後兩句話是不是影射俺屍位素餐?有東西,還會含沙射影,可是你講一萬句、像你這樣的一萬個人講一億句也無濟於事,我就是佔著茅坑不拉屎,你們能怎麽樣?我中午吃了飯還要午睡,你願等你就慢慢等吧!”“癩痢頭”起身,就像掃地一樣把金木趕出辦公室。
“哐當”一聲,“瘌痢頭”重重地把門帶上,揚長而去。
金木的胸膛早就成了一尊迫擊炮,滾燙的心便是一顆憤怒的炮彈。“我要把你這個頭上長瘡、腳底長膿的家夥炸得粉碎!”金木望著“癩痢頭的背影咬牙切齒。
又餓又冷的金木,倔強脾氣十頭牛都拉不回頭,就在教育科的門口盤腿坐下。
諾大的教育局辦公大樓靜悄悄,在嚴酷的雪天像凝固了一樣。金木屁股坐得冰涼,來時的興奮蕩然無存,加之早上急匆匆趕來就沒吃飯,格外感到清冷,金木只能在樓道裡蹦蹦跳跳來驅走寒意。
金木邊跳邊給自己打氣:“故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金木心情慢慢平靜下來,想到自己遠大理想,也就忘記了寒冷和饑餓。
眼見著整層樓的人,陸陸續續、分期分批進了電梯,電梯的兩扇門總是慌張慌忙,迅速向中間合攏,人就消失了。
嘿,電梯就像一個巨獸的大口,沒完沒了地吞噬著人類。而人類仿佛也是自願進入它那永遠填不飽的肚子。這些人類行色匆匆,感覺自己和金木不是同類。
似乎沒有人看見金木,金木會隱身嗎?回答是否定的。
似乎大家不願看見金木,金木是凶神惡煞嗎?讀者早已知道,金木還是一個好少年,他五年級就是優秀少先隊員哩。如果不是江南一場百年未遇的洪水,金木都已經是共青團員囉!
似乎看見的人也不願讓金木感覺到他看見了金木,他們偶爾瞥見金木,也是眼光一掃而過,他們怕這個破衣爛衫的孩子給自己惹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答是肯定的。
金木用眼光送走最後一人,那人看著金木那眼神,緊張地竄進電梯,電梯仿佛理解他的心情,“哢嚓”一聲把金木隔離開來。遺憾的是那人的一隻皮鞋丟在了電梯外,衣服的一角夾在電梯門縫外。金木撿起那隻皮鞋想塞進電梯。無奈,電梯“嗖”的一下就不見了,一層樓只剩下手持一隻皮鞋的孤零零的金木。
唉,他們會不會把我當成殺人犯了?還是把我當成瘟神,唯恐避之不及!
琢磨著下午到了上班時間了,上班的人又三三兩兩被電梯吐了出來,來了個大變活人。可電梯就是不把“癩痢頭”吐出來。那隻皮鞋也無人認領。每次金木伸頭看電梯裡面時,電梯都毫不留情地“哢嚓”一下關上,鋥亮的不鏽鋼照出金木愁眉苦臉的形象。
“唉,賴科長會不會錢輸多了不願下場?還是錢贏多了對方不放他走?抑或醉倒在電梯裡睡午覺,需不需要我進去把他抱出來?如果電梯被他吐得一塌糊塗,那怎麽打掃呢?”金木胡思亂想,他在走廊裡演練,試探著如何動作敏捷地從電梯裡進出,他最大的擔心就是怕自己像那人被夾住。
我的天啊,如果我一半進了電梯,一半夾在外面,那將如何是好?
胡思亂想可以消磨一下時間,但很快就書歸正傳,大腦想開小差都不行。金木沿著走廊各個辦公室門口東張西望,甚是著急。
為了打發時間,減少焦慮,金木步行下到七樓看熱鬧。他在路過掛著“局長辦公室”牌子的辦公室時,金木想:“這一定是教育局最大的頭子了,趕緊走,被他看見事情就更難辦了!”金木一閃身,準備遛過去。
“你這孩子,上學時間到了,怎麽不去上學?”教育局長辦公室裡的人走了出來,叫住了金木。金木一看是位不到四十、穿著毛妮中山裝的人很嚴肅地審視自己。
“完了!來了個更厲害的角色!”金木忙不迭地喊,“叔叔好,我轉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