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望著眼前的城市，王懷發現這座城市雲氣繚繞，龍氣、信仰與法力一圈圈的浮現，如同光環一般在城市周圍散開，讓城市如同仙境一般神聖。

雖然隔著龍氣看不真切，不過王懷還是能夠看到有龍氣從中冒出，化為五爪金龍，庇護著整座城市。

除此之外，王懷還能看到各方神明的虛像，修士構建出的法陣，真君的種種道域。

得益於王懷本身修行得到了各種力量，他現在可以清楚的看出面前的城市已經將一切都整合到了一起，自成一派。

雜而不精的無面星君也看著這座城市，感慨道:“沒想到居然在這種地方也會建立城市，人族真是一種生命力頑強的生物。”

感慨之後，無面星君又溫和的王懷說道:“好了，過來吃飯了，不要太累了。”

他不僅僅為王懷準備了飯菜，蟲神也有自己的一份祭品，甚至之前在城門口見到的三男一女也有一份食物。

這四人看到食物後眼前一亮，其中那個不滿十二歲的女孩而是雙眼放光，但還是強忍著饑餓，靜靜的等候著為首隊長的命令。

隊長則在身上摸了半天，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東西。

他甚至將靴子拖下來抖了抖，實在沒有找到東西後，他隻好將自己腰間的短刀抽出來，送到王懷面前。

“用這個來抵頓飯錢，可以麽?”

“不用太客氣。”王懷揮手笑道，“我這個人比較喜歡聽故事，給我講講你們的故事就行了。”

隊長松了口氣，盤腿坐下後先是吩咐自己的同伴開吃，自己則揉著滿是胡茬的下巴，思考該從什麽地方講起。

隊長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看起來具有一些武藝，但能走到這裡大部分都是運氣。

他的左手已經缺失，右手五根指頭只剩下三根，左腿是假的，右眼則被不知名的生物寄生，粉紅色的眼球就像是一個卵，半透明的液體中懸浮著某種蠕蟲一樣的生物。

滿是刀疤的臉看起來有些猙獰，每一道刀疤都是死裡逃生後得到的勳章，是他自身榮耀的一部分。

與傷痕累累的隊長相比，他的同伴看起來就好多了。

他的三名同伴都是不滿十五歲的小孩子，一路上雖然也有些傷痕，但至少四肢都在。

在三個孩子狼吞虎咽的過程中，隊長說道:“我姓薛，叫我老薛就行。我來這裡已經快七年了，之前的同伴大部分已經死了，少部分則逃了出去。”

四十歲在現實算是中年，但在這裡已經算是老年了。

這個時代的平均壽命不到三十歲，四十歲絕對是一名高齡老人。

自我介紹完畢後，老薛粗魯的拍了拍右手邊小姑娘的頭，笑著說道:“三個小家夥都是我在路上撿到的，來歷什麽的我也不清楚，一開始是拿來當儲備糧的，後來慢慢有了感情，就留下來。”

聽到儲備糧，王懷看出對方並沒有開玩笑，而是十分平淡的說出這種話。

就是這種平淡，讓王懷毛骨悚然。

發現王懷神情上的異樣，老薛先是錯愕，隨後撓著頭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你看我，在這裡太久了，很多常識都忘了。在外面，是不吃人的啊。”

唏噓了一陣，老薛重新對王懷說道:“看起來，你應該是剛來這地方沒太久吧，那麽我就跟你介紹一下這裡吧。首先，是那座城市，那座城市延續了之前天守宗的名字，所以叫做天守城。能夠來到這裡，說明你對天守宗有一定了解，我就不多說了。”

王懷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天守宗。

“天守宗守護著人與神明的盟約，

所以在天道剛剛有破碎的端倪開始，天守宗就發動了盟約，將大量神明召喚至此，尋找救世的方法。不過由於神明和修士聚集的太多了，所以天道破碎的第一波衝擊直接命中了這裡。好在這裡已經有了防備，雖然死傷慘重，不過還是找準了機會，墮入了這個扭曲的空間之中。”這時，老薛的肚子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讓老薛頗為為難的撓了撓頭。

得到了王懷的許可，他從鐵鍋中撈出一些蔬菜，先是喝了一大口菜湯，隨後才啃著蔬菜，嘖嘖稱奇。

遺跡內部，植物也會因為扭曲的法則而變得奇形怪狀，但在鐵鍋裡吃到的東西卻十分正常，讓老薛搞不懂為什麽。

水也沒有怪味，喝到嘴裡也不會尖叫或是反過來啃自己，感覺就是正常的水。

肉也是正常的肉，不會在吃的時候在自己的嘴裡發出“殺了你”這樣陰沉的低語，感覺也很正常。

在外界看來是十分正常的一餐，但在老薛看來卻是難得的珍饈美味。

小口的吃著東西，老薛盡可能多咀嚼食物，讓自己羸弱的腸胃可以更好的吸收這些寶貴的營養。

稍微填飽了一些肚子，他放下筷子，繼續說了起來:“我說的都是常識，來這裡過上一段時間就能搞明白，所以如果你覺得這些不夠抵飯錢的話，可以預先說出來，我會想辦法。但如果你事後因此來追究我的責任，我不會認同。”

老薛說話的方式很考究，說話時十分注意契約關系，這讓王懷感覺有點好奇。

指出這一點後，老薛笑著說道:“你的觀察力很好，這麽快就看出來了。是的，這裡因為天道破碎時的衝擊，之後還有各方勢力的努力，成功讓這裡陷入到萬劫不複的境地。在這裡，最大的一個特征就是，付出必須與收獲等價。”

指了指遠處的天守城，老薛說道:“那座城市就是這條法則的最大體現。在城市後面，就是長長的萬劫路，路的盡頭則是當年衝擊的中心，是天道最為濃鬱的地方，也是力量最強的地方。裡面隨便一件東西都價值連城，不過想要進去，就必須要路費。”

“什麽樣的東西可以充當路費?”王懷問道。

“新的術法，新的奇物，甚至神明……如果提供的東西足夠有用，那麽甚至可以得到天守城永久的居住資格。不要小瞧這個資格，據說整個世界必將毀滅，天守城外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唯獨天守城可以幸存下來，並到外面重定地火水風，重新建造世界。”

王懷回想了一下之後的歷史，發現沒有這一段。

萬年後的世界，天道雖然破碎，不過一切都已經穩定，各方面的救世努力最終融合到了一起，讓後來的世界不怎麽好，但也勉強活了下來。

小人成為了領袖，郡城開始使用龍氣，神明幾乎全部被燃燒，但也有一些神明存活了下去，並最終構建起新世界的秩序。

如果從這一點來看，那麽天守城的作用，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大。

根據王懷的觀察，大部分後世需要的東西已經出現，現在的天守宗更像是個多余的累贅。

它霸佔著最應該出成果的地方，但它什麽成果都沒有出來。

唯一可以算的上是成果的也只是龍氣的應用，不過這個法子王懷在離開四象城的時候已經告訴給了不語，相信對方在盤古木的支持下能夠摸索出很多東西來。

因此，想了半天，王懷發現，天守城似乎、也許、好像……

真的沒什麽用。

甚至可以說，他還有點副作用。

畢竟可以用到後世的內容就那麽多，那麽現在的天守城除了吸引大量關鍵人才來到這裡，憑空消耗他們的聰明才智，並沒有什麽有用的產出。

在某種程度上說，這裡甚至比蟲子還可惡。

畢竟蟲子還算是天災，而天守城這種打著偉光正旗號，源源不斷的從周圍吸血，並且站在道德高地上的家夥真的太可惡了。

穿越前似乎也有一個地方跟這裡差不多，好像叫個什麽鷹什麽醬的。

更讓王懷火大的是，這個天守城跟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讓他有股兒子長大了，明明可以去做超級英雄拯救世界，偏偏跑去做了古惑仔的感覺。

看到王懷的臉色複雜，老薛還以為王懷在思考怎麽進去，因此拍著王懷說道:“我知道你也很急，但你也別太急。我一眼就看出來你不是凡人，你身邊的兩名同伴也是人中龍鳳。”

蟲神學習了新的神術，現在看起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男子。

無面星君沒有臉，但沒有臉在這裡不算是什麽缺點，比他凶神惡煞的人有的是。

他們收斂了自身的神力，看起來與普通人無異，只是偶爾釋放出的神性還是讓周圍人隱隱感覺到，這兩個人不一般。

仔細端詳了一下兩名神明，老薛肯定的說道:“一看就知道，你的同伴與神明有緣，不妨賣身做兩年的廟祝，應該能換到到裡面的路費。”

“有沒有更快的法子?”王懷問道。

“有，如果感覺自己足夠聰明，也可以在城邊的群賢居定居，然後跟裡面的賢者一同思考，有了成果之後根據貢獻再進行分配。”

“還是有點慢，我們想要更更更快的。”

“有。你們剛剛進來，可以趁身體還很緊致，容貌還算出眾，找到城裡的達官貴人……算了，我不說了，感覺說出來會死。”

無面星君放下拳頭，漠然說道:“別想對我家的小貓咪出手。”

蟲神則頗為羨慕的看著無面星君，決定稍後就悄悄問問王懷，看對方有沒有興趣當自己的廟祝。

看王懷身上攜帶著多個印記，想來應該不會拒絕自己的。

而王懷則抓住了老薛話語中的關鍵詞，連忙問道:“天守城裡也有貴族官員?”

“是啊。”

“那他們付出了什麽代價，獲得了成為貴族官員的權力的?”

老薛臉色一僵，思考了半天，最終才搖頭說道:“好像……我不知道……”

“那他們的孩子呢?那些孩子一出生就可以居住在城中，然後獲得貴族的資格麽?那他們付出了什麽代價?”

“那個……我也不知道，或許孩子的父母已經提前給了。”

“有意思，如果父母提前給了，那麽說明他們每個人至少創造了一人份的貢獻出來。假如，我是說假如，他們並沒有創造價值，而是通過某種手段，將你們提供過去的價值轉化為自己的財富了呢。”

王懷不指望老薛能夠回答自己的問題，畢竟這個問題涉及到了剝削與被剝削，是一個探討多久都沒有盡頭的問題。

看著不遠處城門緊閉的天守城，王懷感覺自己看到了一座血肉工廠。

不過這座工廠剝削的不是體力，而是腦力。

叫來無面星君，王懷問道:“星君，我有問題……”

“代價。”

懶得跟對方廢話，王懷扯下自己的頭髮，將其從中間截斷，然後扔給了無面星君。

“好了，之後我有問題就直接回答我，不要這麽婆媽了，聽到麽?”

“乾脆利落，型死了！王懷，一輩子做我的廟祝吧。”

在無面星君的額頭上一彈，王懷指著天守城中心問道:“那裡有什麽?”

“我沒辦法告訴你太細，我只能用是與否來回答你的問題。”無面星君為難的說道， “這裡面涉及到一些很重要的法則與製約，還請你原諒。”

“是與否麽，那也足夠了。那麽在天守城中，有天道麽?”

“是。”

“看來我猜對了，天守城已經用天道的碎片，搞出了一個小天道出來。這個小天道已經可以自由運轉了。那麽下一個問題，天守宗將獲得的方法教給小天道，會得到小天道的獎勵麽?”

“是。”

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是，這讓王懷忍不住冷笑起來。

如果他猜的沒錯，天守城內有小天道，而且這個小天道甚至有著甄別方法，並以此給予獎勵的效果。

這個體系本來就是用來獎勵各方人士，讓他們積極尋找救世方法，並給與正反饋的機制。

不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最先控制小天道的人有了別的想法。

尋找救世方法太累，不如將小天道的存在隱瞞起來，讓其他人獻上救世之法，然後用來取悅小天道。

之後，他們再將以前獲得的救世之法傳一些出去，中間再克扣一些內容，多余的獎勵就是自己的了。

再之後，這件事就成了無本萬利的活。

新來的人唯有交出自己掌握的救世之法才能進入，這些內容可以被天守城裡的人交給天道，獲得小天道饋贈，之後再將前人的總結送給這些人。

冷笑了數聲，王懷看著這天守城，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點把火，然後再將這裡所有人統統送上路燈。

呸！

惡心！

求求你們，做點資本主義的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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