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之上，血水滾滾而來，水中的遊魚因為血氣的汙染而變得奇形怪狀起來。

江邊的漁夫將魚撈起來，看著如同蜘蛛一般長滿腿的魚歎了口氣，隨後動手將魚腿扯掉，將還在掙扎的魚丟進魚簍。

他原本是漁村453號的一名普通漁夫，不過幾個月前，天地異變，蔚藍的天空化為血色，新秦的士兵們前去處理，但最終只有零星的幾個士兵回來。

之後，漁村的人慢慢的開始發瘋，他的兒子兒媳也因為喝了血水而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即便沒有喝血水，空氣中還是會有一些致病成分，村中的郎中表示這是血氣病，無藥可解。

若不是家中還有一名小孫子，老漁夫自己都想一死了之，不用每天都這個樣子。

咳嗽了幾聲，他吐出一口血水，然後背著魚簍向著村子走去。

村子中的人已經死了一半多，剩下的青壯年也喪失了活力，每天跟死魚一樣躺在村子的馬路邊，衣服等死的模樣。

倒是老人還有一些希望，一些盼頭，每天都在辛勤的乾活，維持這樣的生活。

“新秦已經沒救了，之後是我們自救的時候了！大家都團結起來，那樣我們還有些許希望，可以活過去！我們需要選人為王，聚集民氣為龍氣，這樣才可以活下來。”

老漁夫疑惑的看著對方，感覺對方就是個瘋子。

他自稱孫化，說是來自大周，因為被徐福暗算，好不容易才逃到了這裡。

這人說自己之前也有幾分實力，但因為被黑龍偷襲，所以一身龍氣已經潰散。

自從來到這裡，他每天都在危言聳聽，要求所有人加入大周，為他提供龍氣，這樣才有一線生機。

不過一個瘋子的話，又有誰會信呢。

今天，孫化照舊站在村頭，開始宣傳他的想法。

站在孫化的身邊，老漁夫像往常一樣，冷冷的看著對方。

孫化衣衫襤褸，但目光明亮，動作有力。

他的聲音很有感染力，不過周圍人已經徹底放棄了希望，每天只是混吃等死罷了。

等到孫化說完話，他疲憊的坐下來，從口袋裡取出一片魚片，默默的咀嚼起來。

老漁夫摸了摸口袋，發現幾片煙葉子，於是分了幾片出去，攤開手遞給孫化。

發現煙葉子，孫化也沒客氣，拿起來放入口中，嚼著嚼著就笑了起來。

“別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其實我是大周的化親王，是皇親國戚來著。”

“嗯嗯。”

“大周比你們想象的還要強大，只要你們願意加入大周，那麽就可以幫我凝聚龍氣，之後就可以吸引大周的注意，然後擺脫現在的困境了。”

“嗯嗯。”

“誒，你是不是不信我啊?”

“嗯嗯。”

“……算了。只要有一個人，一個人就夠了。不過你們為什麽就是不願意信我呢?”

撓著已經板結的頭髮，孫化苦惱起來。

老漁夫拍了拍孫化的肩膀，然後指向另一邊。

在那裡，十幾個青年聚集在一起，正在亢奮的說著什麽。

他們身上已經有了血氣病的影子，皮膚開始發紅，眼睛更是紅的透亮。

透過這雙眼睛，他們看到的世界跟真實世界已經完全不同了。

在他們的眼中，腐臭的血水是上好的雨露，半腐爛的食物是仙人的佳肴，簡陋的房屋金碧輝煌，已經行將就木的友人各個都是道德高人，每天談論的內容雅俗共賞。

他們手舞足蹈，宛如瘋子一般聊著讓人尷尬的內容，孫化奉勸其他人加入大周的言論跟他們一比連屁都不是。

“瘋不夠瘋，有趣不夠有趣，在一群瘋子中都排不上號，看熱鬧都輪不到你。”老漁夫冷冰冰的道出了這個事實。

“我說的是真的啊！”孫化扯著頭髮說道，“你們為什麽就是不信呢。”

“你再說?再說就把剛才給你的煙葉子還回來。”

“……算逑。”

孫化被打擊的不想說話了。

老漁夫則滿意的拍了拍孫化的肩膀:“你看起來還算強力，也不像是犯病的樣子，老老實實的跟我一起打漁吧，我感覺你打漁應該是一把好手。”

村子中的勞動力越來越少，孫化這種到現在都沒有犯病的完全就是天選之人，不叫來一起捕魚可惜了。

“可是……”

孫化還想掙扎一下，老漁夫立刻慈眉善目的說道:“那我們稍微嚴肅一點吧。你說你來自大周，可有證據?”

“……都被徐福那個混帳打碎了。”

“你說你有龍氣，有證據麽?”

“被徐福封了。”

“那麽有其他人認識你，並且清楚你的來歷麽?”

“……好像沒有。”

“所以說，不管我問什麽，你都沒法給出有效的證據麽?”

“……貌似是這樣的，可是……”

“沒有可是。”

猛的一拍孫化的肩膀，老漁夫說道:“你怎麽確定，你不是血氣病犯了，所以產生了自己是大周化親王的幻覺呢?”

孫化被問的目瞪口呆，半天才看著自己的手，喃喃自語道:“沒有……我沒有證據。”

“所以，為什麽不接受現實呢?你本質上，其實就是一個遊離失所的普通人，無意中來到了這裡罷了。接受這個事實吧，這樣會活的輕松一點。”

“……”

“以前的事情都是幻覺，一切都是虛妄，唯有魚簍中的魚是真實的。好了，跟我去打漁吧，今晚還能多碗魚湯喝。”

“好。”

孫化被老漁夫拖著來到河邊，看著血紅的河水，準備模彷老漁夫開始打漁。

不過剛剛準備踏入河水，他便被人猛的拉住了。

扭過頭，他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站在自己的身邊，天人一般的容貌怎麽看怎麽眼熟，但細想卻又想不起對方是誰了。

“那個，你哪位?”孫化猶豫的問道。

“化親王，我是王懷。”王懷苦笑著說道，“還好我用模擬看了次前途，發現了你的屍體，不然你真的死定了。”

“……別開玩笑了，化親王只是我的幻覺，我根本就是個普通人。”

“若化親王是幻覺，那為什麽我可以叫出你的名字。”

“……你也是幻覺?”

王懷一掌敲在孫化的頭上，疼痛讓孫化皺起了眉頭，隨後猛的意識到對方是真實的，並非幻覺。

之前的迷茫因為這一掌而消散，也讓孫化興奮的跳起來，抓著王懷喊道:“嘿，王懷，沒想到居然是你！老漁夫，你還說我有病，現在看看誰有病！”

本來想跟老漁夫說道說道，但當他扭頭看著河水中間的時候，他只看到河流湍急的嚇人，上百斤的石頭進入河水都會被瞬間卷走，連一根毛都不可能剩下。

這樣的河水，根本不可能捕魚。

疑惑的看著河水，孫化立刻轉身，向著村子跑去，但看到的只有滿目的破敗。

原本是青年們高談闊論的地方，只有十幾棵樹長在那裡，這些樹看起來就仿佛人一般長著四肢和透露，微風吹過，樹葉搖曳的聲音就仿佛交談聲一般若隱若現。

再扭頭，孫化看到老漁夫的影子出現在河邊，只是此時面無表情，麻木的看著逃出生天的孫化。

這時，趕過來的王懷給孫化把了把脈，然後說道:“你之前被血海的血氣汙染，導致看到了不少幻覺。我給你開個方子，你多用幾天就好了。”

孫化呆呆的看著王懷，一時間不知道面前的王懷是錯覺，還是現實。

虛幻與現實的交融讓他頭痛欲裂，最後直接一頭栽倒在地，昏昏沉沉的睡了幾天才醒。

等到他醒來，他發現自己在一輛獨輪車上。

一名皮膚黝黑的廟祝推著他，看到他醒了後立刻興奮的喊道:“王兄，孫大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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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化感覺自己還在夢中，幾天之後才慢慢好轉。

回想起之前的經歷，他感覺自己恍若隔世。

晚上，他裹著棉被，坐在火堆旁邊，喝著熱乎乎的薑湯，隨後說道:“原來如此，你們是要去新秦的首都，之後發現我有去世的風險，所以專門過來救我的。”

點了點頭，孫化感激的看著王懷:“王懷，又被你救了一次。”

“應該的。不過我也挺驚訝的，沒想到你居然得了血氣病，並且產生了這麽多幻覺。”

“嗯。當初，我、劉啟、段叔一同前去新秦首都。但是中間，段叔的大秦皇室血脈被發現，新秦國師徐福想要奪取血脈為自己所用，結果卻導致我們流落到了血海之中。”

“徐福為什麽要帶你們來血海?”王懷疑惑的問道。

“段叔畢竟是大秦皇室血脈，有大秦祖龍庇護，在原本的世界傷不到他。唯獨來到血海，沒了祖龍庇護，徐福才可以斬其血脈為自己所用。而新秦皇帝很可能是擔心段叔會奪權，所以協助了徐福。”

“那徐福到底又是誰?”

“……八成是主宰的人。我聽說主宰麾下，各個世界的青年才俊無數，徐福怕也是其中之一。”

聽完孫化帶來的情報，王懷沉思起來。

原本以為這次應劫，只是將段叔接回來，沒想到後面還有更深的淵源。

雖然萬分不想跟主宰扯上關聯，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主宰在整個宇宙的影響都太深了。

隨著己方的發展，與主宰碰上已經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只求時間可以再寬裕一些，讓他們可以準備的更加充分一些。

至少，得培養一個陽神出來吧。

不過培養陽神的路徑現在還沒有，陽神之路的斷絕讓他們反抗主宰的武器都沒有，現在只能暫時避其鋒芒，猥瑣發育了。

希望別一直猥瑣下去。

通過孫化，王懷也知道劉啟和段叔暫時沒事，不過被徐福囚禁在某處，準備等候時機，奪取其血脈。

雖然沒有明確的爭取，不過王懷可以斷定，徐福和段叔現在就在新秦的首都。

“唉，劫難宿命這玩意真是一環扣一環，冥冥之中，總有一些事情會將人引過去。”王懷歎息道，“而且孫化，你等一下。”

孫化不明所以的看著王懷，看著對方在自己的頭上一抓，將一縷半透明的蠕蟲從孫化的頭上拉了下來。

看著這玩意，孫化大驚失色:“這是啥?”

“不知道，不過看起來像是蠱蟲的一種。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徐福給你種下的。”

“那我們的行蹤不是都被對方知道了麽?”

“嗯，不過無所謂。”

孫化看著王懷，感受到了一股濃鬱的自信。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面前這位天子之師已經進化了。

各種各樣的經歷交織在一起，讓王懷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磨練，將原本的原石慢慢的打磨成璀璨的寶石。

不知為何，孫化有一種感覺。

若大周只有一位陽神，那麽一定是王懷。

在蠕蟲被捏碎的瞬間，新秦首都，一名模樣英俊的青年皺起了眉頭。

蠕蟲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此時被捏碎，他的本體也會有所感應。

回想著蠕蟲被捏碎前傳遞過來的影像，他喃喃自語道:“王懷……”

“徐福，王懷怎麽了?”

一名無面人興奮的衝進了徐福的房間，扯著徐福的衣服開心的問了起來。

“葉中折，我有叫你麽！”徐福不滿的說道。

“沒有啊，不過我聽到你提到王懷的名字了。王懷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聽到宿敵的名字，我就立刻進來了，很快的啊。”

雖然葉中折沒有表情，不過徐福還是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喜悅。

這家夥，好像比剛剛見面的時候更瘋了。

徐福不知道葉中折想做什麽，不過主宰那邊來人，表示葉中折可以合作，所以他一直將葉中折留到了現在。

這家夥似乎在醞釀著某種不得了的事情，每過一天，徐福都能感覺到葉中折的力量在變得日益強啊，但那股瘋癲的感覺也變得更加明顯。

冷冷的看著葉中折，徐福突然歎了口氣。

“算了，葉中折，你想幹什麽，我不管。不過別干擾到我就行。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新秦，你明白麽?”

“放心吧。咱們的目標差不多，但是利益點沒有衝突。在你還有利用價值之前，我是不會算計你的。”

徐福皺著眉頭看著葉中折，再次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