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正了嗎?”
岐王府中,女帝為房門掛上桃符,微微轉頭向著余飛詢問。
看著這似曾相識的一幕余飛神情有些恍惚。
“先生?”
“哦,挺好的。”
余飛恍然回神。
看著余飛有些呆呆的神情,女帝臉上不由的爬上了些許嫣紅。
小心的下了梯子,將剩下的幾塊桃符塞到余飛手中。
“嗯,剩下的交給先生了。”
說完之後,轉身快步走了。
回到房間的女帝靠在門房之上,心跳的很快,臉色也變得一片嫣紅,神色有些呆呆的,過了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上又自一白,嘴角也有些苦澀。
而余飛看著女帝走遠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桃符,他不是傻子,也不是沒經歷過情愛的笨蛋,這幾個月來,女帝時不時表現出來的異常,余飛都看在眼中。
可是余飛已經三世為人了,前世妻子走時有多痛苦,今生便有多害怕。
即便如今余飛已經有了通天的智慧,無敵的武力,但終究只是一個強大些的人罷了,也會傷心,也會難過,也會恐懼,所有人該有的情感,余飛都有。
就像袁天罡一般,其並不是天生冷血,沒有感情,而是在三百年的時光之中,所有的感情都成了極致的痛苦,為了保護自己,只能選擇冷血,只能選擇讓所有的情感遠離自己。
傍晚九位幻音坊的聖姬陪著各有心事的二人,過著略微有些沉悶的元旦。
眾人都看出了兩人的心不在焉,幾人對視一眼,梵音天起身笑道:
“姐妹們新編了一支舞,請王上和先生品鑒。”
兩人也被這一聲打擾,回過神來,同時笑著點了點頭。
幾位聖姬盈盈一禮,這才來到場中,翩翩起舞,梵音天等剩余的幾位則是拿出樂器配合著演奏。
一時之間,氣氛也變得歡快了一些。
女帝端起酒壺,為余飛湛滿。
余飛也笑著端起杯中的桃花酒,微微示意。
“殿下,請。”
“先生,也請。”
兩人酒杯相撞,相視一眼後,具都一飲而盡。
“先生打算什麽時候走?”
女帝又為余飛湛滿酒杯,輕聲問道。
“初七便走。”
女帝點了點頭,兩人又陷入沉默,周圍絲竹之聲悅耳,卻打不開各有顧忌的心防。
“臣此去,快則三四個月,慢則一年半載,二十余萬屯田兵,臣也會全部帶走。”
女帝點了點頭,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王彥章乃名將,其人雖是降將,但可信任,龐師古老奸巨猾,殿下可用,但不可予權柄,中原大亂如臣不能趕回,殿下可令人堅守潼關,而後令王彥章帶大軍出武關奪取河洛,佔據洛陽...”
聽著余飛的種種戰略安排,女帝不知為何,突然心中酸楚難言,只是低著頭,一杯一杯的喝著桃花釀。
元旦宴匆匆結束,余飛告別眾人,回了長史府。
而回到房間的女帝,換下了岐王裝束,穿上了一身女裝,看著鏡中的自己,女帝神色突然有些黯然,將銅鏡掃落地上,坐了下來,看著前方靜靜的發呆。
十二年前,女帝還是一個天真無憂的少女,生活在如兄如父的兄長李茂貞羽翼之下,而兄長卻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龍泉寶藏而遠走苗疆。
而一個守護岐國的承諾,從此之後那個天真無邪的少女消失了,
只剩下了外面威風凜凜的岐王,一言而決生死的幻音坊女帝。 可又有誰知,其不過是個也需要人保護的女子罷了。
......
一月初七,余飛帶著一萬五千騎兵和二十萬屯田府兵,討伐黨項八部。
余飛沒有選擇走橫山,而是走定邊,先取鹽州和靈州,而後再出長城逼黨項與自己決戰。
此方略勝在穩妥,一步一步都是以國力壓人,陰謀詭計在這等陽謀面前,沒有一點生存的空間,缺點便是太過穩妥,耗時也要比走橫山長許多。
余飛雖然喜歡用陽謀,但也不是不會用奇兵,只是此戰不但要全收朔方和定難兩鎮,還要將這二十萬屯田府兵安排下來。
如此自然是一地一地的橫掃過去,最為穩妥。
經過十余日的行軍,余飛終於遠遠的看見了鹽州的城牆。
“大帥,前面便是鹽州了,鹽州如今乃是細封氏和頗超氏共掌,兩部都是黨項裡面的大部,連同依附的小部族,恐怕不下三四萬騎。”
余飛點了點頭,笑道:
“不錯,可道有心了。”
聽得余飛的誇獎,馮道心中喜悅難言,臉上也露出了興奮之色。
馮道如今還不是後世那位歷經四朝的官場不到翁,只是個剛十八的少年郎,前幾日還在定遠當個小書吏,聽得余飛要找熟悉黨項情況的官員時,便跑到余飛大營,自告奮勇。
余飛也一眼看中了這個少年,倒不是受後世名人影響, 實在是這個少年很是特殊,在軍中面對殺氣濃鬱的軍漢時,不但沒有絲毫緊張,還能對著余飛侃侃而談。
在這等文人被武夫欺凌的半點尊嚴也無的時代,能有這樣一個少年,實在是個異數了。
余飛也不介意培養培養這個少年,當下大筆一揮,便將其聘為大軍的行軍掌書記,馮道也一步登天成了岐國的七品官員。
“人多好啊,最好能將靈州的往利氏也一同引來,這才最好。”
馮道騎在馬上,頭上的襆頭被風沙吹得“嘩嘩”直響,拱手恭維道:
“大帥氣魄驚人,這些跳梁小醜自然不會被大帥放在眼中。”
余飛笑著看了馮道一眼,沒有理會他的恭維。
馮道有些尷尬,拱了拱手,不敢再說。
大軍繼續前行,到了離著鹽州還有三裡左右的時候,余飛便下令安營扎寨。
眾人該打水的打水,該扎營的扎營,大軍各司其職,不過大半個時辰,一個佔地接近十裡的大營便出現在了鹽州城外。
鹽州城頭,看著令行靜止的大軍,細封和頗超兩部頭人都是心中一緊。
“莫離坎,這位余大帥,真是一點也沒將咱們放在眼中啊,竟然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扎營。”
名叫莫離坎的細封部頭人,笑道:
“要是這位余大帥真將咱們看在眼中,我等也不敢在此處了,趕緊帶著族人逃命才是。”
另外一個頗超部的頭人點了點頭,轉身朝著一個年輕的黨項青年吩咐了幾句。
那青年點了點頭,轉身便下了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