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眾將領眼神愁苦,秦遠輕聲解釋。
“諸位應當知曉,我安西大都護府,今立於四戰之地,強敵環伺,本就不安穩。”
“且昨日都護府傳信,言周邊各國均有不明動作,恐怕會於我安西不利,所以秦某才著急回返。”
“至於南境之事,南詔經此一戰,已傷筋動骨,幾年內都不可能再有威脅。”
“不過其雖然國力大損,但諸位久鎮南境,也應當知曉南詔國內複雜形勢。”
“想要趁勢將其一舉攻滅,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就算真的要做些什麽,也要徐徐圖之才是。”
眾將聞言,臉色微微釋然。
他們自然知曉,這位大都護本就是臨危受命,來幫助南境唐軍度過難關。
事情解決後,不是回返長安,就是回返西域。
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他們仍舊感覺心中難以接受。
秦遠在成都府不過短短幾天,可所作所為均是驚世駭俗。
到來之初,就為成都守軍解了覆滅之危,救了南境柱石陳玄策一命。
隨後在短短一天內,就拔除了十余個吃裡扒外,包藏禍心的世家大族。
更率領南境十萬唐軍完成絕地反擊,一舉擊敗兩國十余萬大軍,殺敵六萬余人。
收服南境淪陷疆土,打的南詔再無還手之力。
以上這些,無論哪一條單獨拿出來,都絕對可以說是震驚大唐朝野的事情。
可秦遠卻能在數天內,將這些事情做成。
也難怪這些將領,對他如此不舍。
有他在,南境將從此安穩不說,日後率領南境守軍再立赫赫戰功,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甚至就算是不可一世,囂張無比的吐蕃,在他面前也要當個縮頭烏龜。
只是這一切,隨著秦遠做下決定,都瞬間離他們遠去。
往後,還是只能靠南境守軍自己。
眾將糾結半晌後,只能無奈選擇接受現實。
“大都護救萬民於倒懸,解我南境於水火,此等大恩大德,我等沒齒難忘!”
“大都護日後若有差遣,但凡開口,我等定會鼎力相助!絕不推辭!”
他們拱手抱拳,向秦遠行禮,話語中情真意切。
“諸位不必如此客氣,守土安疆本就是我輩職責。”
秦遠抱拳回禮,隨後率眾將徐徐走下台階。
甲刀相撞,嘩嘩作響。
眾將沉默無言,臉上沒了方才的興奮,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重。
周達環顧左右,在心中輕歎一聲。
為何秦遠生在西域,而不是生在南境?
若是南境有這樣一尊強者坐鎮,那該是何等幸事。
而且軍中諸將都是武道中人,本就願意追隨強者。
有秦遠在,日後肯定會少去很多麻煩。
“可惜…可惜……”
周達連連搖頭,臉色苦悶,唉聲開口。
“大都護,不知您打算何日離開,我等已將此處戰果傳回長安,想來不日就會有嘉獎傳回,大都護若是不急,不妨在成都多盤桓幾日。”
“不必了,遲恐生變,我打算明日一早就走。”
秦遠遙望西方,眼中有幾分擔憂。
周邊各國暗流洶湧,也不知在籌謀些什麽,他必須盡快趕回。
“至於長安朝堂那邊,今晚我會手書一封,說明其中情況。”
“既如此,那我等就遣人通知陳大將軍,告知一聲”
“正當如此,如今南境中還有神秘強者不知所蹤,要提醒陳大將軍多加防范才是。”
“我等明白!”
眾將沉聲應話。
傍晚,成都太守府中。
酒肉香氣四溢,推杯換盞聲接連響起。
周達和十幾位唐軍將領,正為即將遠行的秦遠踐行。
酒過三巡,有將領面紅耳赤,起身抱拳,向秦遠深深鞠躬。
“大都護,這輩子能讓我劉煥佩服的人沒有幾個,可大都護你絕對是其中之一,就是不知道今後還有沒有機會,能夠隨大都護建功立業。”
“是啊,是啊!大都護此行過後,還會再回來嗎?”
眾人眼神希冀,巴巴地望著秦遠。
“時間還長,一切都有可能。”
秦遠沒有正面回答,因為就連他自己也看不清,今後局勢會如何發展。
不過無論如何,有這些南境將領的衷心擁護,總歸是一件好事。
“我安西離大唐雖遠,但如今我已晉入玄武,且又有長空代步,日後往來的機會定然不少。”
“大都護所言甚是!那我等敬大都護一杯!願日後能再相逢!”
“好!乾!”
秦遠豪邁舉杯,將其中烈酒一飲而盡。
“乾!”
烈酒入肚,化為一團烈火,衝散離別味道。
半個時辰後,眾將陸續離開,只有周達還留在太守府中。
糾結半晌後,周達抬頭望向秦遠,沉聲開口。
“大都護,末將有一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但說無妨。”
秦遠端起茶壺,為周達和自己各斟了一杯熱茶。
周達緩緩起身,表情無比鄭重,雙目緊盯秦遠。
“不知末將能否有幸,追隨大都護前往西域。”
“嗯?”
秦遠眉頭微皺,回望周達,沒想到他問的會是這個問題。
要知道,在秦遠沒來南境時,五萬神策軍除了南境主將陳玄策外,就是以周達為首,可以說是手握重權。
以他現在的實力和地位,功名利祿差不多都有了,不應該會有這種想法才對。
畢竟西域可不是什麽好地方,那裡在大唐民眾的眼中,可是十足的苦寒之地。
“大都護,周達此問乃是真心實意,絕無半句虛言。”
周達看出秦遠疑惑,將心中所想徐徐告知。
六年前,他就已是真武巔峰。
這六年來一直在等待所謂的機遇晉升玄武。
可左等右等,修為卻一直未能再進一步。
不過他倒也沒有太過焦慮,畢竟大唐的真武巔峰強者,加起來有幾十位之多,
除了陳玄策、王守橙,還有當今陛下這三位借助國運突破玄武外,其他人都一直不得其門而入。
原本周達以為,是因為晉升玄武的機遇可遇不可求,所以才有這麽多將領卡在此處。
可直到他見到秦遠以後,才明白自己錯的離譜。
什麽機遇,什麽時機。
一切都是因為自身底蘊不足而已。
也正是在秦遠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突破的契機。
玄武境,多少人窮其一生都無法觸碰的境界。
如今,周達終於看到了一絲微弱希望,他不想就這樣放棄。
“朝聞道,夕死可矣!還望大都護成全!”
周達單膝跪地,言辭懇切。
“若是大都護應允,周達余生願為大都護效犬馬之勞!”
“周將軍,先起來再說。”
秦遠緩緩起身,將其扶起。
“如今陳大將軍重傷未愈,南境神策軍以你為首,這個時候,你絕不能輕易離開。”
“其次,你如今還是大唐將領,若是不經準許,擅自脫離神策軍,恐怕會為家中引來災劫。”
“你若真心想入我安西,那不妨先與陳大將軍說清楚,待其痊愈後,再做打算。”
“啊!那大都護…這是願意收下末將?”
周達大喜過望,雙目緊盯秦遠,迫切想要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桉。
“不錯,若是到那時,你仍舊想要入我安西,那我安西大都護府的大門,必定會為你敞開。”
秦遠輕輕頜首,面容看上去十分平靜,實則心中已經樂開了花。
如今的安西大都護府,除了自己外,就數郭昕和白居易實力最為強勁。
可這兩人中,郭昕已經年邁,氣血衰退,而且他一直心念大唐,只是因如今局勢未穩,所以才沒有隨秦遠一同回返。
可秦遠明白,他為大唐,為安西做的已經足夠多。
是時候讓這位戎守西域數十年的遊子,回歸家鄉,落葉歸根。
而白居易強則強矣,但暫時只能算是借用,說不定哪天就會受詔回唐。
所以看來看去,偌大的安西大都護府,除了他這位大都護外,竟然沒有一人能夠統領眾軍。
這是一件極為要命的事情!
若是敵軍來犯,他肯定要去應對同境界的玄武強者。
而要統領萬軍結陣,最少也要是真武七重以上才可以。
如今除了安西老將們,其他將領,頂多只有真武四五重,完全當不起此任。
所以在長安時,他才痛快接下安西後人們的追隨,為的就是盡快給青黃不接的安西軍續上香火。
不過那都是長遠之計,眼前的問題依舊沒能得到解決。
原先他還在發愁如何盡快培養人才,想不到大唐一行,不僅拿到了國運,還意外讓一位精通各種戰陣,而且在真武巔峰侵淫多年的大將之才主動投效!
這讓他如何能不開心。
不過他面上沒有表露出半分,仍舊維持強者風范。
以免因為太過熱情,嚇跑了這送上門來的統軍將領。
倒是坐在廳內喝茶的張牧和尼瑪,臉上露出了不少喜色。
秦遠的擔憂,兩人自然知曉。
在葛邏祿時,秦遠就曾想讓白居易培養兩人。
只是他們基礎太差,所以需要的時間很長。
眼下有了周達這個現成的人才,兩人日後也就不會再被秦遠和白居易逼的那麽緊了。
想到這裡,兩人相望一眼,差點笑出了聲。
“謝大都護成全!”
周達不清楚其中彎繞,聽到秦遠確定的聲音,滿臉喜色的躬身行禮。
“等十天之後,陳大將軍傷勢痊愈,屬下就立刻向其辭行。”
“好。”
秦遠點頭應允,從腰間摸出一面令牌。
“這是我安西大都護府的令牌,十天之後,若是陳大將軍應允,那你可以帶著這塊令牌,經回鶻進入葛邏祿。”
“屬下遵命!”
周達小心接過令牌,將其鄭重的收進懷裡。
隨後略有遲疑的問道:“大都護,屬下聽說,回鶻不久前曾與您在葛邏祿大戰一場,如今走他們那裡過境,是否會爆發衝突?”
“這個你不用擔心。”
秦遠微微擺手,如今廳中沒有外人,他索性將安西與回鶻的盟約告知。
“原來如此!”
周達臉上露出恍然之色,同時對秦遠愈發敬佩。
回鶻可不是什麽小國,那是大唐都要慎重對待的敵人。
沒想到連這種級別的國家,都願意與安西大都護府結盟。
由此看來,安西大都護府在西域的實力,應當是在逐步恢復往日強盛。
再度交代幾句後,周達滿臉興奮的告辭離去。
“恭喜遠哥,不費吹灰之力,就收下一員大將!”
張牧黝黑臉龐上堆滿笑容,看上去比秦遠還要開心。
“恭喜大人!”
尼瑪也笑容滿面。
“怎麽,以為有了他,你們就可以不用讀書了?”
秦遠環顧兩人,皮笑肉不笑的提醒道。
“沒這種好事,周達固然可以領兵作戰,解我安西燃眉之急,可你們兩個也不能放松。”
“日後我安西大都護府,可不會止步於葛邏祿!”
“西域數萬裡疆土擺在眼前,難道你們就能夠視而不見嗎?”
秦遠眼神犀利,第一次在兩人面前展現出開疆擴土之志。
以前未到玄武時,他率領安西軍在西域,為的只是求一條生路。
可現如今,手下人馬數萬,真武將領數十位,自己更是成為世間少有的玄武境強者。
若是再秉持往昔思想,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氣。
何況西域大部分區域,以前本就是歸安西大都護所管轄。
只是實力衰落,才被周邊各國搶去。
如今,秦遠要做的,只是將失去的東西,憑借自己的實力再拿回來!
“明白!”
張牧臉色鄭重起來,沉聲應話。
從秦遠的話中, 他看到了熊熊野望,也看到了重新升起的安西大旗。
“屬下明白,日後定會勤修兵法,爭取能早日為大人分憂!”
尼瑪拱手抱拳行禮,語氣嚴肅。
與張牧不同,尼瑪一向將秦遠奉若神明,對於其要求,也一向是盡全力完成,不打半點折扣。
同時,他也對當初投靠秦遠的決定慶幸不已。
若不是遇到秦遠,恐怕自己早已戰死在茫茫荒漠,哪裡還會有今日之景。
“嗯,你們明白就好,如今西域各國都在籌備糧草軍械,一波大戰近在眼前,這個時候絕不能有所懈怠!”
“遵命!”
兩人面容嚴肅,將秦遠的話記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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