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隼之上,秦遠眉頭輕皺,一股被窺視的感覺,繚繞心間。
“是誰?難道又是王守澄?”
俯視下方,並沒有看到可疑形跡。
而左右的尼瑪和楊溫,也不具備那種實力。
正在他疑惑時。
“唳……”
一隻展翅翱翔的雄鷹,進入三人視線中。
“還真是你們。”
秦遠雙眼微眯,低聲自語。
看它來的方向,當是鴻臚寺無疑。
“長空,拿下它,晚上給你加羊腿。”
“唳……”
雲隼長鳴一聲,鷹眼銳利無比,凶猛衝向對手。
一場實力懸殊的空戰,於長安城外爆發。
片刻功夫。
“論欽陵嗎?”
秦遠展開血跡斑斑的紙條,品讀上方信息。
這人他在安西的時候就曾聽說過,是吐蕃讚普赤德松讚手下頭號大將!
他不僅自身是玄武強者,手下還有一支實力強悍的軍隊,名叫無面軍。
在西域縱橫多年,是能與安西軍一對一且不落下風的勁旅。
“楊溫,看到了嗎?這就是你說的誠心求和?”
秦遠甩動手中字條,冷冷注視楊溫。
“大都護,這個……”
楊溫支支吾吾半晌,最後擠出一抹笑容,諂媚的說道。
“大都護,我現在已不是鴻臚寺卿,而是您手下一名參軍。”
“吐蕃的事,嘿嘿……已經不歸我管了。”
他語氣討好,渾身寫滿了求生欲。
秦遠也懶得跟他計較,叫他隨軍一方面是為了報復。
另一方面,到了成都府也確實有用到的地方。
“走吧,去成都府!”
秦遠拍了拍雲隼後背,沉聲吩咐。
“唳……”
巨翅猛展,迎著陽光衝天而起。
從長安城到成都府,長一千六百裡。
若不是有雲隼在,就算騎乘龍馬,最少也要三四天才能到達。
這麽長的時間,發生什麽變數完全是說不準的事情。
而且此次吐蕃現身者是論欽陵,那他手下的一萬無面軍,大概率也在其左右。
想到這裡,秦遠眉頭緊皺。
大唐神策軍的戰鬥力,他從長安那些士卒身上已經看出個七八分。
比起回鶻和吐蕃的尋常士卒,是強了不少。
可要跟無面軍這樣的精銳比,就完全不夠看了。
據他所知,無面軍的士卒武道修為並不高,只是入武四五重的樣子。
可不知為何,這些人都身有怪力,常常能越級作戰,並且還悍不畏死!
若是他們全力出手,進攻守軍死傷過半,且玄武將領重傷的成都府。
不說手到擒來,勝算也絕對不小。
如此的話,他更是要快點到達了。
否則,悔之晚矣。
與其同時。
成都府,外圍城牆。
黑色煙雲徐徐飄散,衝天火光與大日爭輝。
牆垛處,汙血遍地,深入每一道石縫隙。
殘破不堪的大唐軍旗,飄揚在望樓上空,俯視下方戰場。
“全都打起精神!敵軍隨時可能進攻!都小心防備!”
面容疲憊的唐軍真武將領,來回巡視城防。
他身上黑色重甲遍布刀痕,頭頂圓盔甚至還被穿出一個黑漆漆的箭洞。
“周將軍,周邊各州郡的援軍來了嗎?”
有士卒開口詢問。
“快了,快了!堅持住就有希望!”
“陳大將軍的傷怎麽樣了?能擋住對面兩位玄武嗎?”
“陳大將軍傷勢已恢復差不多,你們不要擔心!守好城牆便是!”
將領雖然面容疲憊,聲音卻依舊有力,而且步伐穩健,表情沉著,毫無慌亂之色。
但實際上只有他和寥寥幾人清楚,如今的成都府局勢到底有多糟糕。
周邊各州郡的援軍,都被南詔國主尋閣勸阻攔在外。
而陳弘志的傷勢這幾天不僅未見好轉,甚至還有惡化的趨勢。
至於朝廷的援軍,按他估計,最快也要七天才能抵達。
這麽長的時間,成都府能不能守住,是非常不確定的事情。
不過這些,他都不能告訴尋常將士,以免他們喪失鬥志。
牆垛左右,東倒西歪的睡著一些士卒。
他們懷抱武器,斜倚城牆,在混亂戰場上打著響亮鼾聲。
“唉……”
將領心中歎氣,知道他們這是太過疲憊。
如今成都府中僅剩二萬將士,面對數倍於己,並擁有兩位玄武的敵軍,他們只有傾盡全力,才能艱難抵擋。
所以除了在城中維持秩序,和搬運物資的五千士卒,其他人都被盡數派往城牆。
就連吃飯睡覺,都是在城牆上解決,十分辛苦。
“告訴下面的人,飯菜準備的豐盛點!大戰之際,不能讓兄弟們餓著肚子!”
他轉頭對身後隨從吩咐。
“遵命!”
片刻後。
他走下城牆,拖著疲憊的身子,策馬趕往城中太守府。
“周將軍!”
“周將軍!”
沿途士卒紛紛向其行禮。
自從陳弘志五天前受重傷後,成都府的一應軍事部署,都交托他手。
而他也沒讓人失望,生生指揮大軍擊退了敵軍十余次進攻,在城牆下留下了數千敵軍屍體。
這才讓唐軍在成都府站穩腳跟,沒有被趕至山野。
否則,如今局勢將不可想象。
太守府,廳堂內。
左側上首,一名身披銀甲,面色慘白的中年男子正閉目沉思。
他就是大唐的玄武境強者,神策軍右大將軍,陳弘志。
聽到腳步聲靠近,緩緩睜開雙眼。
“周達,情況如何。”
他聲音略尖,眼中有幾分擔憂。
周達拱手抱拳,沉聲回話。
“回大將軍,敵軍暫時還未進攻,兩位玄武也未曾現身。”
“將士們還能撐得住嗎?”
“雖有疲憊,但只要對方玄武不出手,再撐幾天不是問題。”
“嗯……”
陳弘志微微點頭,隨後輕擺右手,示意他將門關上。
“吱呀~”
大門緩緩合攏。
陳弘志脫下銀甲,露出左肩處猙獰傷口。
拳頭大的暗黑色爛肉,彷佛有生命般來回收縮,吞吐出散發不祥的黑氣。
“大將軍!這!”
周達見狀猛然一驚。
“怎會惡化如此之快!”
昨天傷勢雖然嚴重,但血肉還是正常顏色。
黑氣也遠沒有今日這麽濃厚。
可只是一晚過去,就變成這幅模樣!
實在可怕!
“唉……”
陳弘志低聲歎氣,慘白臉龐上盡是無奈
“昨日我試圖以天地之力,強行封印傷口,沒想到不僅沒起到作用,反而為其增添了不少養分……”
“一夜過去,便如此了。”
“這到底是什麽毒?連天地之力都無法奈何!”
周達眉頭皺成一團,心中十分擔憂。
若是陳弘志一直不能恢復,那等敵軍兩位玄武出手之時,就是成都府陷落之日!
/> “難道就沒別的辦法能抑製住?”
陳弘志微微搖頭。
“這是一種從未現世的毒素,想來應當是南詔或吐蕃秘密煉製,匆忙之間,根本不可能找到解藥。”
經過這段時間的對戰,他已經從招式中摸清對手底細。
雖然不知道是具體是吐蕃的誰,但來自吐蕃是確鑿無疑。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周達臉色難看,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接下來的戰爭。
“如今,只能等長安那邊的援軍了。”
陳弘志將銀甲披回,長吐一口氣。
“他們應該不會坐視不管。”
成都府內道路曲折,山勢險峻,易守難攻之地。
今日若是失去,再想奪回來可就難了。
而且這裡本就是對抗吐蕃和南詔的前線,一旦丟失,後果將不堪設想!
整個大唐南部數千裡疆土,都將淪為險地。
“話是這麽說,可長安距這千裡之遙,就算派人支援,最快也要四五天才能到,這麽長的時間……”
一時間,廳堂內沉默下來。
良久。
“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我雖然受傷,但仍有一戰之力。”
“若是他們敢來,逼急了我,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陳弘志輕聲安慰。
“屬下明白,不過若真事不可為,還請大將軍以自身為重。”
“成都府丟了還可以奪回來,要是損失一位玄武,那我大唐拿什麽抗衡吐蕃與南詔的合力……”
周達躬身行禮,雙目緊盯陳弘志,言辭懇切。
“你不用擔心我,身為玄武,只要我想,瞬息就可脫困。”
兩人交談片刻後,陳弘志轉回臥房休息。
周達整理了下表情,拉開大門,繼續巡視城中情況。
城外五裡處。
原本繁茂的原始叢林,已被盡數清除。
一道高高的圓木寨牆聳立,裡面連綿不絕,坐落著萬頂簡易營帳。
數百名身披竹甲,臉塗彩泥的南詔士兵,手握長槍於寨前巡視。
後方,每隔五十步,便有一座高高箭樓。
兩名南詔士兵手持長弓,雙目緊盯成都府方向,警惕非常。
“都小心著點,不要讓人靠近!”
不時有策馬巡視的南詔將領,高聲提醒巡查人員。
中軍大帳內,兩人相對而坐。
上首坐著的,是一名身材略微肥胖,滿頭灰發的男子。
他約莫五十歲,身穿黃袍,頭頂金冠,言談舉止中透著股尊貴的味道。
與其相對而坐的,是名身披玄紋重甲,體型健壯,皮膚暗紅的中年男子。
“論欽陵將軍,不知貴軍可否準備妥當?”
灰發男子率先開口。
“國主放心便是,今夜必將踏平成都府。”
這兩人,便是此戰的唐軍需要面對的兩位玄武。
南詔國主尋閣勸。
吐蕃大將論欽陵。
“需要我南詔如何配合?”
尋閣勸端起白玉茶杯,遙敬論欽陵。
“國主還是如往常一樣,在傍晚時羊攻一陣便可,後面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來辦。”
論欽陵舉杯回敬,略微抿了一口。
“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還隱藏了一支精銳之師。”
尋閣勸微微點頭。
“不錯,這幾十年來,我南詔與唐軍紛爭不斷,他們早就適應了我們的戰鬥方式,明白我們南詔不善夜襲,所以晚上防備不會太嚴密。”
“再加上我們剛剛進攻一波,耗去他們精力,想來晚上更是防備松懈。”
“如此,確實是夜襲的好時機。”
“不錯,國主所言甚是。”
論欽陵頻頻點頭,這也是他如此安排的目的。
有心算無心,再加上一方養精蓄銳多日,另一方則接近筋疲力盡。
這種仗,還沒打就已經勝了七分。
剩下的三分,有兩位玄武強者在,更是穩穩當當。
作為打了多年的老對手,吐蕃,南詔和大唐彼此間已經非常了解。
正因如此,大唐才沒想到南詔竟然會找吐蕃合作。
要知道這兩家也是疆土相連,往日也同樣紛爭不斷。
若不是關鍵時期,尋閣勸晉升玄武。
那如今的南詔,早已被大唐和吐蕃分食。
“論欽陵將軍,貴國真的不打算要成都府?”
突然,尋閣勸問起另一件關鍵之事。
實際上,這次合作,並不是南詔有意為之。
而是吐蕃帶著赤德松讚手書,先聯絡的尋閣勸。
而且還提出一個他絕對無法拒絕的條件。
出兵助其攻打成都府,事後分文不取,並將成都府全數送於南詔。
一開始,尋閣勸對此並不相信。
吐蕃的秉性,他十分清楚。
一向是侵略性十足,並且只要出手,就決不會空手而歸。
不是搶地,便是搶人,兩樣都沒有的,那也要搶些財物。
怎麽可能一日間就改了性子,做起不求回報的好人。
所以他對此事僅是禮節性的回了幾句。
不料赤德松讚收到回信後,直接派國中大將論欽陵為使,並讓其駐留南詔,全力相助尋閣勸奪取成都府。
如此舉動,才讓心有疑慮的尋閣勸,對吐蕃信了幾分。
而論欽陵同時也將赤德松讚的圖謀告知。
借南詔之手,逼大唐議和,再以此謀奪好處。
至於具體是什麽好處,論欽陵沒有詳細告知,尋閣勸打探幾番,沒有得到結果,也就沒有再糾結。
反正有一位玄武大將做助力,不用白不用。
兩位玄武合力攻打成都府,受創最大的肯定是大唐。
這是一筆怎麽算都不虧的買賣。
如此,才有了今日之事。
“國主放心便是。”
論欽陵放下白玉杯,笑著對尋閣勸解釋。
“以我們吐蕃的實力,說句毫不誇張的話,拿下成都府,絕對是易如反掌。”
“之所以一直未動,都是因為回鶻和阿抜斯在背後牽製。”
“貿然出兵,縱然能取勝,但唐國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到時候三方同時作戰,就算是我吐蕃國力強大,也經不起如此消耗。”
一番話,將其中道理全數剖解,打消了尋閣勸心中的最後一絲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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