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趙老爺和安化百姓並不是真心擁戴大明兵,他們不過是希望盡快禮送震虜營出境,以避免清軍有可能的屠殺。
馬仲英也不以為意,形勢比人弱,說什麽都是假的,再說滇南明軍現在最重要的的事,是搶佔桂省門戶廣西府,盡快打通入桂通道。
“流血的傷口不流淚,舉起的杆子不下跪。”
“攥緊的拳頭不松手,過河的卒子不後退。”“
人活一口氣,難得拚一回,生死路一條,聚散酒一杯。”
近四千滇南明軍,高舉震虜營大旗,唱著他們主將馬仲英在安化擬定的軍歌,沿著安化至臨安府的官道,踏上了征程。
這首歌,是後世太平天國的主題曲,馬仲英覺得很熱血,也很提氣,索性就教給了李興,李興對這首歌非常認可,他認為不如推廣全軍,如此一來,將士們在行軍過程中也不會太過枯燥,所以馬仲英也就允了李興的要求。
大批明軍入境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臨安府治所新平縣。
新任臨安知府趙登龍聞報後大驚失色,他哪裡想到,這都康熙十九年了,雲南還有如此規模的明軍武裝。
可城中無有兵馬可守,只有三百巡防營,趙登龍又攝於地方封疆不得棄土之嚴令,守又守不得,戰又戰不得,退又不退得,當真是度日如年,寢食難安。
最關鍵的,彰泰這狗日的攻取臨安後,曾下達了屠殺令,以至於城內丁口十不存一,趙登龍就是想征發青壯守城都不可能。
趙登龍這會是深深地後悔,後悔聽信他父親趙國祚的鬼話,說什麽趁著偽周還沒覆滅,到雲南可以撈取戰功,為此,他是花了五千兩賄賂彰泰,又動了老爹的關系,好不容易才弄了個臨安知府,現在好了,戰功還沒撈到,臨安府卻冒出了幾千明軍。
現在,趙大人也只能向觀世音菩薩祈求,希望這批“明賊”只是過境,而不是攻城。
可偏偏怕什麽,就來什麽。
五月四日,震虜營抵達新平城下,看著城上獵獵作響的大清黃龍旗,馬仲英腦子一熱,左右大軍走了幾個時辰了,還不如調戲一下臨安守軍,這樣也好鼓舞下軍心,順便讓將士們休息一下。
說乾就乾,馬仲英當場下令全軍轉向,在臨安城外休整半個時辰再上路。
眾將士早就累的不行了,聞得前軍下令休整,登時就停下了前進的腳步,一個個席地而坐,從懷中掏出在準備好的乾糧啃了起來,一邊啃,還不時地對著臨安城指指點點,吹起了牛皮,絲毫不在意城上守軍,因為他們都知道,臨安城內根本沒幾個清兵。
“城內的清狗聽著,本將乃皇明廣西提督馬仲英,奉我朝陛下之命出征廣西,爾等清狗,可敢與我一戰?”
待將士們坐定,馬仲英就帶著賀明遠和李興等人以及營直屬火銃兵,飛騎直奔臨安北城城下,在距離城牆一箭之地勒住了戰馬,對著城上的清軍耀武揚威。
“清狗,若不開城,老子們可就要攻城了。”
一箭遠的距離,城牆上的守軍已經清晰可見,緊跟在馬仲英身後的馬三德,見城上稀稀疏疏立的的兵丁,也樂了,狐假虎威地提著刀子吆喝起來。
後陣休息的將士,看到自家主將嚇得城上的清軍瑟瑟發抖,也是一個個拚命叫好,有幾個好事的甚至解開了褲腰帶,對著城牆方向公然撒起尿來。
“似此,如之奈何?”
城頭上,臨安知府趙登龍看著城下一眼望不到頭的明軍,
看著城下揮舞著騎槍的明將,就是頭皮發麻,渾身抖的厲害。 “知府大人,賊勢浩大,我軍止三百兵,城牆都站不滿,如何是賊寇的對手,前些日子,下官在建水抓了五六百鬧事的礦工,您看是不是把他們拉上城牆?”
新平知縣許登隆這會也嚇的不輕,若不是靠著牆垛,說不定這會已經癱倒在地了。
“我看成,人多點,也能壯壯聲勢,只要告訴他們,如果他們肯助大清守城,那他們的罪過就能得到赦免。”
臨安府新任同治王播也同意許登隆的建議,在他們這幫文官心目中,能赦免了那幫泥腿子的罪,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
“好……好,王府丞,你快去押解礦工上城,告訴他們,只要守住城池,朝廷不光寬恕他們,而且還有賞錢拿,每人三…不五兩。”
趙登龍本是個官二代,仗著他爹的權勢,作威作福慣了,哪裡有什麽主意,病急亂投醫之下,竟然允了許登隆的建議。
“卑職遵命……”
王播連忙領命,心中卻是對趙登龍腹誹不已,命都快沒了,還在乎這幾兩銀子。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馬仲英等人見鼓噪了半天,清軍依然不動如山,也頗有些無趣,正打算下令撤軍時,竟發現,城牆上又多了幾百個人。
“清狗居然敢增兵,將軍咱們是不是轟他幾炮。”
看到清軍似乎還有些頭鐵,馬三德就是怒不可遏, 提著刀子看向馬仲英。
“呃……那就轟上兩炮。”
馬仲英本來還想拒絕,又想到在安化繳獲的火炮,到現在還沒試過性能,索性就同意了馬三德的請求。
“好咧!”
馬三德大喜過望,連忙下令後面的炮手把炮推上來。
很快十門六百斤火炮就被掀去了炮衣,露出了黑黝黝炮口,幾個原胡國柱軍中的炮手,熟練地裝好了藥子和炮子,點燃了隨身攜帶的松脂火把。
“放著別動,將軍,要不您來放第一炮。”
馬三德一把從炮手手中奪過火把,很狗腿地將火把遞到了馬仲英的面前。
“好……那就讓本將試試。”
馬仲英也來了興趣,兩世為人的他,前世雖然從電視上看過別人打過炮,但這身體力行,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遂從馬三德手中接過火把,然後小心翼翼地點燃了炮管上的引線。
“大炮開兮轟他娘……!”
馬仲英隻來的及說了一句,那炮便轟的一聲,發出一聲巨響,直震的馬仲英臉色蒼白,駭的連手上的火把落在地上都不知道。
“開炮,開炮……!”
馬三德顯然發現了自家主將的窘迫,連忙從一個炮手那裡要了兩枚耳塞,替馬仲英戴好,然後下達了繼續炮擊的軍令。
“轟、轟、轟……!”
九枚拳頭大小的炮子,帶著淒厲的呼嘯,重重地砸在了臨安城北城城牆上,有兩枚炮子甚至擊中了牆垛,震塌了好大一個口子,碎裂的磚石飛的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