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將許佔魁、高孟生見過馬帥罪將等此前為虎作倀,認賊做父,冒犯馬帥虎威,還請馬帥降罪。”開建西城城門前,早就割了辮子的清延綏綠營總兵許佔魁和陝安綠營總兵高孟生第一時間來到了馬仲英的馬前,不等馬仲英問話,二人就是推金山、倒玉柱,死死地跪倒在馬仲英的面前。許佔魁和高孟生二人能做到清廷的一鎮總兵,靠的可不僅僅是武勇,這人情世故也通透的緊,雖說彰泰大軍戰敗,但事實上大清的力量還遠甚於兩廣的明軍和尚逆,所以他二人名為請罪,實際上卻是邀功請賞。因為他們相信實力相對於大清弱小數十倍的明軍斷不會動他們這些降將半分,反而會好生撫慰,要不然以後誰還肯投降剛剛死灰複燃的大明?“自永歷朝廷覆滅,清廷已然一統中原,爾等在清廷任職也是無可厚非之事,但是爾等為了一已之私,為了榮華富貴,做的惡,造的孽可謂是罄竹難書,雲、貴、川三省有多少百姓遭了你們毒手,若是論罪的話,就是殺你們十次、百次都不為過,要不是看在前幾日你們放了一萬多民夫,還算沒有泯滅良知,本帥又豈容爾等在本帥面前請罪,現在回到你們部隊去,替本帥把彰泰和王進寶拿來,記住了本帥要活的,若是他們少一根毫毛,你們就自裁吧。”許佔魁和高孟生二人估計的不錯,馬仲英是不好處置他們,因為清廷和吳周之間的角逐,其實就是看誰拉攏的綠營兵數量多,雙方的勝負手,就是看各地的駐防綠營倒向誰,吳三桂病死後,吳世璠威望不足,導致原本投靠吳周的營兵離心離德,這才是吳周最終被清廷剿滅的原因。現在馬仲英真因為此二人曾經的所作所為,就誅殺他們的話,此事一旦傳出,恐怕就沒有綠營敢投降瓊州軍了,所以馬仲英必須要放過此二人,甚至還要將二人樹立為標杆,大加封賞,以達到千金買馬骨的目的。“末將等多謝馬帥,馬帥您就瞧好吧!”許佔魁和高孟生對視一眼,剛才馬仲英說道誅殺他們十次、百次都不為過時,他們著實冒出了一頭冷汗,生怕馬仲英將他們拖下去砍了,好在只是虛驚一場,當下提著刀匆匆向縣衙方向而去。“大帥,末將聽說就是陝甘綠營和寧夏綠營屠了昆明,咱們的家小可都是他們殺的,難不成就這樣放過他們?”隨侍在馬仲英身後的馬三德卻是一臉不忿,馬家軍的家小大多都在昆明,就連馬仲英的妻女也在昆明,昆明城破之後,清軍可是沒放過城內的軍民百姓,闔城百姓活下來的千不足一,就這樣高舉輕放地放過這兩個罪魁,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小不忍則亂大謀,為了抗清大業,為了咱們瓊州軍的大業,先就這樣吧,你帶內衛隨本將去看看彰泰。”城內的喊殺聲已經向縣衙方向匯聚,馬仲英知道這是延綏兵和陝安兵形成了對尚在抵抗的清軍形成了突破,戰鬥已經接近了尾聲,他實在不想錯過彰泰狼狽的模樣。縣衙方向,一段又一段清軍部署在街道上的防禦工事被殺紅了眼的綠營降兵突破,在他們身後,無數的瓊州軍拿著手中的刀矛不斷地向前擠壓。沒有催兵的鼓炮、沒有蒼涼的牛角號聲,有的只有震天動地的喊殺聲。為了給自己壯膽,也為了在新主面前證明自己,投降的綠營兵一邊狂吼,一邊瘋狂砍殺著身前的清軍。“轟隆、轟隆!”許佔魁和高孟生二人抵達前線後
,又下令將那些清軍丟棄在街道上的火炮重新架了起來,
然後對著街道上正在潰逃的清軍不斷地點火射擊。陝西綠營的潰敗,令得剛剛被巴爾喀圖收攏起來的滿洲兵沒有絲毫戰意可言,他們在陷入瘋狂的降兵的面前一觸即潰。成片成片的八旗軍在降兵的長刀前跪了下來,向著他們視若炮灰的綠營兵搖尾乞憐,更多的八旗軍則驚到處狼奔豕突,如同沒頭蒼蠅般到處亂撞。做了初一,就不怕做十五,已經割了辮子的降兵們再無顧忌,他們瘋狂地砍殺著那些四處奔逃的八旗兵,他們要用滿洲八旗鮮血向馬大帥顯示他們的決心。“我們降了,不要殺我們!”這刻不光是提督標兵和漢中兵請降,八旗大兵也在不斷地下跪求饒。帶著內衛抵達戰場的馬仲英看著無數跪地求饒的八旗兵也是心神激蕩,長久以來滿洲兵的赫赫凶名就如同一股陰霾籠罩在中原漢人的頭頂, 那怕是晉王兩蹶名王,吳周軍取得了永平和永興大捷,但滿洲人依然用他們血淋淋地屠刀維系著他們的體面,用滾滾的人頭向漢土百姓展示著他們的肌肉。現在瓊州軍再一次打破滿洲八旗不敗的神話,這足以令兩廣的百姓建立抗清的信心,從而穩固瓊州軍對廣西的統治權。“呵呵,從來沒有什麽天下無敵,也沒有什麽騎射無雙,只要咱們的刀子比他們更鋒利,陝西綠營和滿洲人同樣會在咱們的長刀下磕頭求饒,爾等且隨本帥去看看大清安遠平寇大將軍彰泰和陝西提督王進寶。”踏著一地的屍首和血汙,馬仲英翻身下馬,就這樣大刺刺地在跪倒了一地的綠營兵和清軍身前向著縣衙方向走去。沒有人敢抬頭,更沒有人敢試圖反抗,所有的降兵都死死地將頭伏在地面上,等待著命運的裁決。開建城內那一浪高過一浪的喊殺聲,令躲在縣衙後院的巴勒莫和阿爾巴等滿洲將左膽寒,也令剛剛帶著提督督標殘部退入縣衙的陝西提督王進寶無比恐慌。他們雖然早就想到了會有這麽一天,可是他們沒想到這一天居然來的如此之快,而且那震天動地得喊殺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主子,不好了,長毛賊寇用降兵破了咱們在街道上的防線,兒郎們實在擋不住他們的攻勢。”渾身浴血的巴爾喀圖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一邊跑一邊發出絕望的慘叫。彰泰根本無動於衷,自延綏綠營和陝安綠營作亂後,他就知道大清軍的末日來臨了,心如死灰的他癱坐在廊簷下一言不發,臉上一片慘白。